透过月光,路姚勉强能看清几个壮汉的长相,都是大光头,满脸横肉,穿着老头背心,大臂有一个黑色图腾纹身。
嘶。路姚眯着眼睛,这纹身怎么有点眼熟?
“统爷,统爷?”
脑袋里并没有响起007的声音。怕不是又溜了。路姚咬牙暗骂,就知道关键时候掉链子。
看着那几个壮汉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姜时薰的后领一扔,后者肩膀撞向墙壁,吃痛一声,滑坐在地。
一个壮汉踢开他的膝盖,向前一步,弯腰,掐住他的下巴一提,目光舔过他白皙的脸颊,露出大黄牙,“西巴崽子,什么时候还钱,这个月利息还不上,也可以以身抵债哦。”
姜时薰依旧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表情麻木,双眼空洞,一声不吭。
混混们看他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玩味一笑。掐着下巴的那人见状,手松开,从他的脸颊一路向下,摁着他锁骨上的淤青,朝他耳边喷了一口浊气,“要不,现在就还吧?”
姜时薰一缩,抱着膝盖闭上眼,睫毛不停颤抖。
几人看他这么配合,笑得一个比一个猥琐。最靠近他的那个人站起身,正解皮带的功夫,一旁响起警笛。
“老大,警察来了!”
那人骂了一声“西巴”,来不及系上皮带,朝姜时薰的脑袋上吐了一口口水,带着其他人转身就跑。
听到越来越近的跑步声,路姚往后退了几步,在混混们跑过后,探身看向姜时薰。
姜时薰失神地看向天上的月亮,月光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圈光晕,像是给他罩了一层保护膜,让这个年轻人在残酷的现实中求得片刻喘息。
路姚心里一酸。
他十八岁考试完不愁吃喝不愁钱,和朋友一起去毕业旅行,看大好河山,好不快活,可姜时薰呢,爹不疼娘不爱,背上大额债务,为了还这个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天天打工,还经常被债主侮辱,打得一身伤。
如果他不出手,不用怀疑,在不久的将来,姜时薰不是死在债主手里,就是自杀。
不行!
路姚不允许自己见死不救。在警察走到姜时薰面前的同时,他也暗下决心,先帮他把钱还了,这样最起码没有债主骚扰他。
“孩子,你还好吗?”
姜时薰木讷地摇摇头,在男警察地搀扶下起身,踉跄两下,说:“我没事,麻烦你跑一趟了。”
警察早就看惯了欠债人大半夜被债主打得人不人,鬼不鬼,但这个人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懂礼貌,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孩子,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
姜时薰拒绝了两三次,警察也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一人离开,自己开着警车回局里。
在警车驶离小巷的下一秒,路姚悄悄走出来,借着夜色的掩护,跟着姜时薰来到一栋居民楼前。
这楼有五层,没有电梯只有楼梯,路姚怕被姜时薰发现,躲在树后面迟迟不敢跟上。
“喂,统爷你回来没?”
007的声音应声响起,“咋了?”
“这楼什么来头?”
“我看看。”007沉默三秒,恍然大悟,“这好像是姜时薰小时候的家。以前他爸是一个小超市的老板,后来染上赌博后破产,他妈不堪被打,扔下他跑了。他爸为了还赌债,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带他就和他奶奶一起搬进半地下室,就是他们现在住的地方。”
路姚皱眉,“那他大晚上来这…”
意识到什么,他大喊不好,跑上顶楼,一脚踹开天台门。
半个首都的夜景映入眼帘,男人坐在不锈钢扶手外,盯着远处的霓虹灯失神。天台的风很冷,刮得脸像被刀割一般痛。
姜时薰想到接下来的事,浮现出许久未见的笑。月亮有魔力一般,吸引他往前倾,正当他要失去重心掉下去时,身后的门“碰”的一声,吓得他往前倒去。
“喂!!!”
路姚扑到栏杆边,差点没抓住姜时薰的手。
两人对视,世界仿佛静止一般,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姜时薰看着他微微上挑的眼睛,里面装满霓虹灯光。
好漂亮的眼睛。
路姚以为他还一心求死,抿着嘴用力将他往上拉。这家伙也太轻了吧,有没有一百斤哦。
一阵大风刮过,路姚被沙子迷了眼睛,忍着难受最后用力一把,将他拉上来。
两人瘫坐在地上。路姚一边喘气一边眨眼揉眼睛。朦胧间,姜时薰的脸挡住他眼前的光,随后脸上一热,一股暖风轻柔吹来,眼睛异物感消失,眼前的脸变得清晰。
路姚看着他的脸,有些愣神。不得不说,他长得很清秀。如果没有脸上的伤,他的皮肤应该很白很光滑,脸小鼻子挺,唇珠若隐若现。
很漂亮。
姜时薰看他不再频繁眨眼,往后拉开距离,“你还好吗?”
男人的声音和那阵暖风一样轻柔,路姚移开视线,拉着他站起来,“我无所谓,倒是你。你有没有受伤?”
姜时薰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跟着我?”
“呃…”路姚想到自己的任务和人设,双臂抱胸腿叉开,学着刚刚那几个壮汉的神情和语气,“崽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店里的客人。”
路姚弯腰,凑近他的脸,上挑的眼睛染上痞气,“不。我是你,不,你爸的债主。”
心被这句话重重打了一下,姜时薰眼睛黯淡下来,转身往刚刚坐着的地方走。
路姚急地环住他,把他紧紧禁锢在怀里,“不许动,再动我就把你妹妹丢到海里喂鱼!”
一提到妹妹,姜时薰停下动作,低下头,浑身颤抖。
感受到怀里人挣扎幅度变小,他拉长音说道:“我可没有那么善良,你爸可欠了我不少钱,现在我找不到他,只能来找你了。”
姜时薰蹙眉,微微侧头,露出光洁的脖子,冷声问道:“我没有钱。”
“我当然知道。”路姚收紧双臂,锢得姜时薰喘不过气,“我可以帮你把欠的债都还上。这样我就是你唯一的债主,你可以到我家的夜店去打工还债,如果让我发现你偷懒不能按时还债,我就砍光你的手指头!”
姜时薰浑身一抖。路姚心虚地想,说得太过了,看把这小孩吓的。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他打了寒颤,“我们先下去吧,今晚你就到我家住,治治伤顺便聊聊还债的事。”
姜时薰吸吸鼻子,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奶奶和妹妹还在家里等我。”
“你打个电话给你奶奶,就说在朋友家里住,我给你报地址。”
姜时薰哪里有拒绝的权利,沉默点头,看向面前的名片,黑底金丝,还有一股幽幽的香水味,一看就价值不菲,追债的就是有钱。他又瞥了一眼路姚,缓缓接过手机,摁了号码。
在他打电话期间,路姚一直打量面前人。啧啧啧,整个人瘦的跟个骷髅架子似的。他要是不出手,这小子未来还多了一种死法——营养不良。
“好了。”挂了电话,姜时薰把手机还给他。路姚将手机塞回运动裤口袋,强揽过姜时薰的肩往门口走,用哄小孩儿的口吻说:“乖,咱先回我家洗个热水澡驱驱寒。”
姜时薰眼神麻木,背挺得比柱子还直,一路上无数次尝试拉开距离,又无数次被路姚拉了回来。
知道他不老实,路姚回到家,倒在沙发上,看着姜时薰,轻笑一声,“小子,要是想挣脱我,先好好吃饭长肉吧。”
姜时薰垂头站在茶几前,闻言抬眼看向路姚,顶灯和眼圈的乌青让他更显阴鸷。路姚正给手下打电话,并没有发现这一异样。
“对,送一套男式衣服和内裤还有洗漱用品过来,家庭医生也过来。哦,还有,公司有没有律师,让律师过来一趟。”
“文俊勇,他是律师吗?是就让他过来一趟。”
“行,没事了,挂了。”
摁下红键,路姚长舒一口气,将手机扔到一边,姜时薰还站在那,一动不动。
路姚没说话,路过他走到餐台边,嘀咕着找水壶,“啧,这韩国人咋不爱喝热水呢。”
姜时薰听不懂他的话,斜了他一眼,好像不是韩语,在骂我?
路姚不知他心中所想,还在用中文碎碎念,“明天出去买个热水壶,不对,直接装个饮水机算了,自动烧水。”
他拿着两个玻璃杯走过来,将其中一杯递给姜时薰,“给,渴不渴?”
姜时薰看着眼前的杯子,猫眼睛瞪大一瞬,随后摇摇头,“我不渴。”
“不渴就等会喝。”路姚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坐回沙发,“你先坐吧,我们谈谈还债的事。”
下章预告:
姜时薰掐住他的手臂,使劲往外拉,“你松开!”
“我不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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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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