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还债的事，姜时薰满脸警惕地看着路姚。
路姚很无奈。他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和刚刚那些混混没什么区别，扭转印象是个漫长又艰巨的工程，只能慢慢来咯。
“先坐吧，一直站着不累？”
姜时薰和他对视片刻，有了动作。他弯腰坐到沙发的边缘，两只手合在一起，右手拇指下意识地摩挲左手手背。
“现在律师还没来，我就先简述一下合同内容。你的债，我先全部帮你还。你先把伤养好了，再去工作，想去便利店还是酒吧都行，还有你奶奶的病和你妹妹上学的学费我也可以给，都记到你的账上，你高考完免息还我就行。”
姜时薰猛地抬头，嘴唇微张，“高考？”
“对。”
路姚翘起二郎腿，微笑道：“我老家秉承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观念，最在乎小孩上学的事。我看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不上学我就难受，所以到时候合同上还要加上条件，你要在两年之内考上大学，不然债务免息作废。”
姜时薰周围的一切，包括面前人的嘴脸都变得模糊。他会不会在耍我？他们这些债主最恶心了，个个高高在上，以玩弄他们这些穷鬼为乐。
他之前遇到过要替他还债的人，一开始还以为对方心善，点头后，那人才附上条件，当他的情人。
姜时薰当即拒绝了他。那人跳起来大骂，各种污秽的词汇入耳，姜时薰却异常的冷静，大不了就一死，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委身于这些吸血鬼身下。
往事又一次上演，他心里不再抱着可笑的幻想，起身冷脸道：“不需要。”
路姚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看他转身要走，立马蹿出去，像天台那样环住他，“不为你自己想，总得为你妹妹想想吧。你妹妹这么小，正是上学的年纪，她要是不接受教育，以后变成□□混混，你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咦，这好像把我自个儿也骂进去了。
姜时薰掐住他的手臂，使劲往外拉，“你松开！”
“我不松！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老想离开，我给的条件还不够好吗？”
姜时薰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地挣扎，“放手！”
“不放！”
发丝划过他的脸，路姚痒得一缩，肚子和脚传来剧痛。
“啊！”
他松手捂住肚子，姜时薰趁机跳出包围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门。
路姚缓过痛来，撑地站起，看着大敞的门，面露菜色，“M的，身上没几两肉，打人还挺痛。”
007的笑声蹦出来，“没想到你还能吃瘪。”
他躺回沙发上，“嗤”一声，“别幸灾乐祸。”
“我有吗？”
“你没有吗？”
“没有。”
路姚翻白眼，“不是，我哪儿说错了，在天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嘛。”
007伸出小细胳膊，指着自己，“你问我啊？”
“这世界不是你创造出来的吗？”
“谁说的，这是我老大创造的世界，我负责管理。”
路姚鄙夷地看他一眼，“那你一个管理员不该姜时薰的事儿？”
007贱兮兮地笑道：“知道我也不能全告诉你啊，就像我不能告诉你柳泰英在哪一样，都需要你自己去发现，去探索~”
路姚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比了一个中指。
又和007吵了一会儿，律师和家庭医生都到了，见门大咧咧地开着，两人以为又有仇家来找麻烦，拿出枪贴着墙走进去。
“嗨。”路姚懒懒地朝他们挥手，“来得不巧，人已经跑了。”
文俊勇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放下枪，“搞什么，大半夜叫人来，我们不用睡觉吗？”
路姚打开冰箱，扔了两瓶饮料给文俊勇和洪在勋，“人跑了，我也没办法。”
文俊勇拧开瓶盖，灌了一口，眼神玩味，“这是看上谁了?”
“滚。”
路姚瞥了一眼洪在勋，发现他衬衫领子下，有一抹可疑的红，扬眉，“你们明天下午再过来一趟，跟我去找人。”
“行行行。”
文俊勇的手搭上洪在勋的肩，有气无力地问：“可以走了吧，我困死了。”
还困死了。路姚嫌弃地看着他俩，摆摆手，“走吧走吧，没事了。”
折腾一天，将近凌晨一点，路姚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复盘今晚的事。
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咧？
摆脱他的纠缠后，姜时薰独自走在昏暗的街头。他的棉袄五年没换过，洗来洗去，洗得都不保暖了。
他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双手插进口袋，被一个硬角戳了一下。
什么东西？
他掏出来，借着路灯，是银行卡，背后还写着李俊的名字。
真是阴魂不散。姜时薰想扔掉银行卡，耳边却响起李俊戏谑的话语。
“不为你想总得为你妹妹想吧。”
“可恶。”
他握紧银行卡，捂着肚子蹲下，脸埋在膝盖里。
第二天下午，路姚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走下楼，“这家伙衣柜里怎么全是黑白灰的西装啊。”
007适时出来，“每个人都一样啊。”
“什么叫每个人都差不多？”
文俊勇看他出来，靠着车朝他挥手，“李俊，这儿！”
上车后，看到外面的路人，路姚才明白，什么叫每个人都一样。街上路人的衣服就是黑白灰的随机组合啊，黑风衣配白毛衣，白外套配黑毛衣，黑毛衣配灰外套，就是没有别的颜色。
怎么，在韩国穿彩色犯法吗？
路姚转头，文俊勇向后递了一个纸袋，“冰美式，喝吗？”
咦惹。路姚缩下巴往后靠，喝这玩意跟喝中药有什么区别，还是奶茶好喝。
耶？奶茶！2X14年奶茶好像还没风靡全国吧。
文俊辉叼着吸管，瞟了一眼后视镜，见他笑得奸诈，脊背泛起凉意，这家伙又在憋什么坏招?
“不喝不喝，你喝吧。”
“哦。”
车停在一个垃圾遍地的路边。一下车，凌乱的电线和垃圾的馊味让三人皱眉。
文俊勇看着和自己膝盖齐平的窗户，一脸难以置信，“这就是你小情人儿的家？”
路姚差点踩到一滩白色的呕吐物，忍着恶心，“谁说是小情人？”
“没想到你还喜欢玩拯救灰姑娘这套。”
“啧。”路姚瞥了他一眼，敲了两下满是脏污的矮门，“我都说了不是情人。”
他敲了门，捏着嗓子说自己是收垃圾的。吱呀声响起，一个老太太出现在门口。
看着面前的三个双开门冰箱，老太太发出尖锐爆鸣，将门“碰”的一下关上，留三人在风中凌乱。
姜时薰听到奶奶的尖叫，从卧室冲出来，“怎么了？”
老太太吓得嘴唇发抖，指着门结巴道：“债主，在外面。”
姜时薰让奶奶回卧室，锁上卧室门，将地上的水果刀塞进口袋里，深吸一口气，走到玄关开门。
烟臭味并没有出现，他微微抬头，发现是路姚，立刻关门。
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做，路姚用脚卡住门，脸凑过去，透过门缝，咬牙道：“你别跑。”
文俊勇感觉他这样更像坏人，跟洪在勋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合力帮路姚拉开门。
“你好，我是A集团的律师，叫文俊勇。这是我的名片。”
姜时薰手插进口袋，看着眼前笑盈盈的人，警惕道：“你难道不知道这叫强闯民宅吗？”
被呛了一声，文俊勇挑眉，性格还挺辣。
“放心，我们并没有任何违法目的，就是想帮帮你。”
虚伪。
“不需要，请离开。”
文俊勇对上这个小年轻，就跟老虎玩猫一样，它的撕挠辱骂不过是挠挠痒而已，不但不生气，还想多逗几下。
“行了。”路姚上前一步，斜睨他一眼，文俊勇识趣闭嘴，“这次来是想跟你说，你奶奶的病不能拖，我想送他去我们集团底下的医院化疗，还有你妹妹，你总不能让她一直当文盲吧？”
地下室瞬间安静下来。
姜时薰盯着面前人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玩弄自己的证据。
没有。
路姚见他态度有所缓和，趁热打铁，将两个文件夹递给他，“这个是还债合同和私立小学的信息。你如果同意，你妹妹就能入读私立小学，你和她的学费都由我来垫付，等你工作后再还我，免息。”
他的话跟连珠炮一样，砸懵了姜时薰。
妹妹的童言稚语，奶奶的病痛哀嚎，自己遭受的侮辱打骂，一桩桩，一件件，变成碎片划过脑海。
他可以死，但死了之后，奶奶妹妹怎么办？
路姚见他垂着脑袋，头顶对着自己，半天不说话，觉得有戏，跟文俊勇示意，让他们去外面等一下。
关门的声音差点盖住姜时薰的蚊子音。
路姚没听清，微微弯腰，“啊，你说什么？”
“你要我当你的情人还是...”
啊？
路姚大脑空白一瞬，情人？
“不不不不。”他赶紧摆手，“我不要你给我当什么，工作后还钱就行。”
不催着还钱，不收利息，不用牺牲什么，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
姜时薰终于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这么做？”
路姚故意挤出邪笑，翘着二郎腿，”当然是希望你还钱啦。”
姜时薰没说话，幽幽地瞥了一眼他，低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耐思。
姜时薰控制住，下一步就是找柳泰英。柳泰英，柳泰英在哪，你男朋友需要你的拯救！！！
007又蹦了出来，“宿主，你不觉得你做了柳泰英该做的事吗？”
“......”
“连你也这么觉得？？？”
“拜托～”007变成湾湾腔，“你和他非亲非故，酱紫帮人家人家觉得你图谋不轨诶。”
路姚一听拳头硬了，脑瓜子也嗡嗡的，“你这人没一点同情心。一个十九岁的人在我们那儿还是上学的时候，你就忍心他被债主打死？”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你做了这些好事，柳泰英做啥？”
“......”
“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你是反派，最终任务是让他俩互相爱上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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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
路姚觉得有点扯，他一个出门都会被鸟屎砸头的人，运气有这么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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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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