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潼啃着烧饼,晃晃悠悠地跟在宁谦身后走着。
心情沉沉,纠结着自己的去向。
她在如此激烈的爆炸中消失,很难有人会认为她完好无损地活着。
在这之前,敌人在暗她在明,自己的动向几乎被人牢牢把控,现在倒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宁谦手上拿着圣贤书,不时看两眼,像极了祁潼高中时某个卷王好友,这货不仅自己卷生卷死,还非要拉着她一起卷。
想起那段挑灯夜读的悲催日子,祁潼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烧饼,腮帮子鼓鼓囊囊。
宁谦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下意识转头看过来,捏了捏手中的书,想到之前祁潼说的——家中出了变故,只剩他一人,打算进京寻亲。
于是二人便结伴而行。
从祁潼的着装和言行中看得出来,对方家境优渥,并且也是读过圣贤书的。
不免有些好奇问:“江兄,你这般年纪,又文采出众,为何不选择科举入仕呢?”
祁·明算科头名·从四品官司农少卿·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话说你咋看出来我文采出众的?是因为她吃得多还是因为她喜欢睡懒觉。
“做官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感兴趣,我这一生,只想吃喝玩乐,当官太费脑子。”还费命。
祁潼悄悄翻了个白眼,自从科考上岸以后,就没过过几天消停日子,要不是自己见不得天灾**、见不得百姓流离失所,她才不会趟这波混水呢。
这句话让宁谦不知想起了谁,手中的书都被捏出不少褶皱。
祁潼眸光闪了闪。
“倒是怀善兄……为什么想入仕?”
宁谦扯了扯唇角,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么僵硬:“大丈夫志存高远,入仕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这不是很正常吗?”
祁潼点点头,似乎认可了这番说辞。
是实现抱负,还是实现报复啊?
她猜到宁谦应该是隐瞒了什么,没多问,反正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祁潼果断抛之脑后,扣了扣烧饼上不知在哪儿沾染的灰尘,又咬了一大口。
算算日子,信该送到师父师娘手上了吧,等闵弘深等人回京,她的死讯肯定会被带回去。师娘身子本就不好,可受不得刺激。
至于公主那边,暂时先瞒着,公主府人多眼杂,好不容易有个潜伏的机会,要是漏了出去,那可亏大发了。
范家就不一样了,丫鬟和小厮屈指可数。
——
毅宁公主收到闵弘深传来的信件,先不提内容,就从这字迹上都能看出写信之人心绪不稳。
她拧了拧眉,耐住性子看了起来。
“砰!”
毅宁公主猛的起身,椅子随之倒地,剧烈的响动惊来了公主府的侍卫。
她像是没注意到这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字看着——少卿大人,身故。
楚亭晫呼吸不畅。
眼见情况不对,丫鬟赶紧上前将公主搀扶坐下。
还听见一向成竹在胸的公主喃喃着:“她……死了?”
谁死了?丫鬟疑惑,莫非是皇帝死了?不然怎能让公主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要达成她的目的,祁潼是绝对不能死的。
如果祁潼没有做到那些事死了也就罢了,可偏偏每一件她都做得很好,甚至好得超出她的预料。
可现在,祁潼死了,之前的一切成了空。
她上哪儿去再找一个能力出众又运气爆棚的祁潼出来?
楚亭晫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咬着牙:好,好的很,既然你断我一臂,那我废你一条腿,不过分吧……
平复好心情,楚亭晫扯出一张纸,几笔写下这个消息。
影卫适时出现,拿着纸条转身离开。
——
范府。
比祁潼的信件先到的是毅宁公主的信。
范永元一如往常,给夫人带了对方这段时间最喜爱的菊花酪。
拆封时,里面的小纸条掉了出来。
这是他们和公主惯用的通信方式,没几个人知道,洛阳城中最火爆的糕点铺子背后之人是毅宁公主。
范永元和江澜面色一凝。
还未打开纸条,他们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自当年祁潼离开洛阳之后,双方暂时没有合作,公主也就没再联系过他们。
范永元和江澜接受良好,女儿出门在外,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可现在……
打开纸条之前,范永元深吸一口气,又确定夫人已经坐稳,这才缓缓打开纸条——祁潼于吐谷浑交战之时,意外身亡。
祁潼干啥?和谁交战?谁身亡?
短短一句话不过十几个字,却让这个文学大家理解困难。
他紧蹙着眉,将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试图从中找出公主在开玩笑的蛛丝马迹。
“咚” 的一声闷响从身侧传来。范永元猛地回神,只见江澜歪倒在玫瑰椅上,鬓发散了半边,手中紧紧攥着的佛珠, “啪” 地断在膝头,紫檀木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这串佛珠,是祁潼赴任交州时,江澜特意去大承恩寺求的。
日日拿在手中,祈祷女儿平安。
窗外的日头不知何时移到了中天,晒得窗棂发烫。
范永元僵坐在圈椅里,看着怀中昏迷的江澜,看着满地乱滚的佛珠,看着那行刺目的字,忽然觉得整个书房都在旋转。
那些他穷尽一生批注的经史子集,此刻都化作了祁潼临走时那句清亮的 “师父师娘保重”,在空旷的屋子里反复回荡。
泪,止不住了。
——
北州。
“果真?”
“千真万确,交战那日,城墙上不少将士亲眼目睹,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人先被炸上天,后被乱马踩踏,再被战火焚烧殆尽,连尸骨都未留下。”
说者满脸谄媚,听者心花怒放、拍手称快。
“好啊,也算是除了一个心头大患,不过……”没高兴多久,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再去探查一番,那名为炸药的神物又是从何而来。”
这东西出现得莫名,之前从未听闻,一朝面世便如此大规模。
若非此物,估计江野也逃不过吐谷浑的利刃,居然能将十万大军炸个七零八落,这若是能拿到手,何愁大事难成。
院中的花朵早已凋零,树枝上仅存几片枯叶,不过初秋的时节,空中就荡开一阵寒凉。
他远眺着洛阳所在的方向。
北州,终是冷了些。
丝毫没意识到有个大麻烦席卷而来。
——
“唉,难啊……”
祁潼拍拍自己瘪瘪的荷包,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银钱就被花了个精光。
关键他们的路程还没走到一半。
祁潼之前在全国上下跑来跑去时,不是骑马就是坐马车,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只能靠两条腿丈量世界。
秉持着亏待了什么都不能亏待嘴的理念,祁潼一路上那嘴简直就没停过,看见什么都要买下来尝尝。
也就是之前被慕容敕勃绑去时,对方打着收服她的主意,没有搜刮她身上的财物,不然的话,祁潼也只能老老实实回巽州。
不过祁潼的荷包也只装了几两银子而已,加之毫不节制,总是要花完的。
“唉……要是有银票就好了。”随便揣个百八十两的票子,还怕饿着?
“江兄你说什么?”
“我是说……”祁潼眼珠子一转,谄媚地凑到宁谦面前,故作扭捏,夹起嗓子,“怀善哥哥~伦家没有小钱钱了啦~要饿肚肚了~”
“呕……”
宁谦转头扶着树就要吐。
见人真被恶心吐了,祁潼恢复正常,摸摸鼻子:“只是在想,若是能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银子买东西就好了。”
宁谦擦擦嘴,跟上祁潼的思路:“铜板和金子不是吗?”
祁潼:“当然不算,你想想,若是有一天你得罪了什么人,要带着家中财物跑路的时候,你能带走多少铜板,多少金子?”
宁谦:“……”
祁潼:“哪怕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七尺男儿,他能扛走万两黄金吗?”
宁谦:“…………不能。”谁家有万两黄金了还自己扛啊?
“所以说啊,如果有一个东西,比如说一张纸,就等同于一百两黄金,那我就只需要揣上一百张纸就可以带走万两黄金啦。”
说着,祁潼还指了指宁谦的背篓,里面满满登登全是书,不知道是一百张纸的多少倍。
宁谦对于祁潼的异想天开很是无奈,他摇摇头:“这样的纸不知道造价几何,谁会——”
“不不不,你错了。”
祁潼伸出食指晃了晃,就差把“孺子不可教也”写脸上了。
她一把夺过宁谦的背篓,从中翻出纸笔,随便找了个不要的纸,挥笔写下——白银千两。
“好,这张纸就代表着千两白银了。”
宁谦接过那张极其敷衍的银票,嘴角抽搐:“这……谁会认啊?”
他以为这么说会让祁潼明白此事的不切实际,结果没想到对方反而鼓起掌来。
“恭喜你,掌握到银票的精髓。”
宁谦:“哈?”
“只要有人认,它就值千两白银。”
不过这一步想要实现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推行银票的机构不仅要有钱有权,还必须得有绝对的口碑和信誉。
即便在现代也是这样,有些国家的信誉不行,导致国民更倾向于用外币。
但这一点就没必要说了,祁潼笑笑。
宁谦倒是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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