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临时租赁的地方已经被警戒条封起来,挂上“暂停营业”的标识。演出告停之后,团内的气氛显然变得有些压抑,许多成员已经开始罢工。
不过今日,菲莎经理已经告知了所有人,马戏团将迎来一位新成员。
“都打起精神来吧,伙计们,”菲莎难得号召众人,显然没有被“团内已经死了三个人”这件事影响,“介绍一下,站在我身旁的这位是我新招募的杂技演员,阿温,你们要好好相处。另外,马戏团将在十五天后举行新一轮的演出,谁要是再偷懒……”
菲莎顿了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眼前一个个懒散的团员,用一副资本家惯用的姿态“威胁”道,“我就把你们的工资都扣光。”
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傲慢的嗤笑。艾德尔立马就辨认出声音的来源,一个少女坐在最后方被堆起来的道具箱上,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晃动。
菲莎眯着眼看了过去,似乎对其有些不满,道:“特别是你,小汉娜,不要以为你天赋高就可以懈怠。”
“知道了~菲莎女士,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命案?”汉娜从箱子上跳下来,脚尖点地时十分轻盈。
少女身量娇小,大概十五六岁,在马戏团中应该是柔术的表演者。艾德尔默默观察着,少女傲慢的神情简直在说:她不好相与。
她慢腾腾穿过众人来到排头,身高原因不得不仰着头,目不斜视盯着艾德尔审视了两秒,接着别过眼,玩笑语气对菲莎说,“我还以为阿温是你请来调查真凶的。”
菲莎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作出相当夸张的动作反驳道:“不出意外的话,我都要解散马戏团了,有必要花高额的费用请一个侦探吗?”
听到“解散”这两个字眼,众人都瞪大了目光,开始窃窃私语。
汉娜皱着眉,似乎在辨认她话语的真实性。然而菲莎是个资本阶级的老油条,根本没有任何说谎的破绽。
“你是认真的吗?我才刚来不到半年!”汉娜的语调突然变得大声,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显露出生气的神态。
“我当然是认真的。阿温就是我临时招募来代替艾琳的演员,我只预支了他半个月的薪水。”菲莎认真提醒道,“所以十四天后,将是你们作为菲莎马戏团成员的最后一场演出。”
“嗯。”艾德尔听到后便配合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只是菲莎女士稳住团内成员的一个手段。
众人带着揣摩,看向艾德尔。
“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们,解散后我会给你们分发平常薪资的三倍,就当是慰问金。”菲莎摊着手,一副大度的模样。
众人又看向菲莎,其中不乏有些人的眼睛都亮了,看起来对经理的说辞心动了。
“谁稀罕你那点钱!”汉娜负气地摔门而去,动静十分大声。
众人又眼睁睁地看着汉娜离开。
其中有人说:“稀奇了,汉娜天天念叨着不干了,结果现在真解散了她倒第一个不乐意。”
“毕竟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小孩子嘛。”
听着团员的评价,艾德尔转过身看着汉娜消失的身影,若有所思。
至于其他人倒是接受良好,毕竟最大的股东菲莎都发话了,他们也没有挽留的余地,换句话说,他们早就习惯了四处漂泊,只不过十四天后变成独自一人的漂泊而已。
“行了,散会!”菲莎冷酷地宣布道。她独自一人回到工作间,没有去找汉娜做思想工作,可能是因为资本家无情,也可能只是觉得就算说了汉娜也不会听。听不听的,菲莎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她真相,反正她相信十四天后艾德尔能解决这一切麻烦。
这时一个光膀子的男人主动上前,杵了杵他的胳膊,打趣道:“阿温,老板说你是来代替艾琳的,不会也是表演空中飞人吧?”
对方靠近时,艾德尔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浓重的动物气息,看起来是长时间与动物打交道。
此人应该就是驯兽师凯特。
大家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得哄笑起来。空中飞人一般是由两个人搭档配合,一男一女,简直无法想象两个男人来表演会有多滑稽。此刻这个表演飞人的男演员在人群中也尴尬笑着。
至于这个玩笑究竟带着揣测与否,艾德尔不甚在意。
“不是。”他平淡地胡诌道,“我表演的是走钢丝。”
“可以啊很厉害!”凯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凯特还想着套近乎,布莱克突然咳了一声,提醒道:“该训练了。阿温,我带你来熟悉一下马戏团。”
他把艾德尔从成员中心剥离出来,众人觉得唯一的新鲜人被支走没意思,也就散开,各自练习去了。
“温探长。”布莱克边带他逛,边谨慎地压低声音,“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涉及案件的道具、设备都保持着原样,尸体被放在杂物间。经理早前就严令禁止所有人靠近空中飞人表演区、道具间和杂物间这三个地方,而团员们也确实对这几个区域避之不及。等午间休息时,我会以‘清理场地’为由安排您进行调查,这样不会引起怀疑。”
“好,我清楚了。”
“您的住宿间是单人间,在汉娜的对面,每个团员的照片信息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方便您尽快融入。”
艾德尔点了点头,待布莱克走后,便开始熟悉马戏团的人。
马戏团成员共有三十五人,除却后勤及维修管理,其余有十五个是表演者。如果要对每个人套话和打好关系,艾德尔揉了揉额角想,这简直是个大工程。
正当他思笃从哪开始行动时,门被敲了两下。
是后勤之一哈勃。开门后,艾德尔凭着印象辨认出来。
“怎么了?”艾德尔尽可能表现得友好道。
只见对方面带微笑,是那种职场上刻意营造的标准笑容,只是艾德尔从对方不停眨动的眼皮中看出一点怯懦。
哈勃鼓足勇气说:“今早菲莎聚集的会我没参加,听说你是我们团里的新成员,那个……你叫阿温,对吧?我叫哈勃,如果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可以问我。”
“——”
“当然不问我也可以……呃,我只是顺便一提……”哈勃又紧张地说。
艾德尔注意到对方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角,显然是在焦虑地等着他的回复。他觉得对方一定没意识到他刚刚还没开口就被打断,如果发现了的话,按照对方的这种性格,恐怕会陷入懊恼和自责。
“谢谢你,哈勃,”艾德尔有意让自己显得真诚些,“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些天能麻烦你带我熟悉吗?”
“当、当然不介意!”哈勃有些意外,几乎是瞬间答应。似乎觉得不妥,又急忙补充道:“我是说……我很乐意帮忙。”
“哟~”
对门突然打开,像刀片一样划破了两人的对话氛围。汉娜从里面走出来,目光在他们俩身上逡巡,嘴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这就开始套近乎了?”
艾德尔似乎能听出语气中带着不屑,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本身性格如此还是别的原因。
哈勃挠了挠头,仿佛习惯了汉娜的目中无人,带着歉意笑了笑,接着对艾德尔介绍起少女:“这是——”
“不用了,”汉娜毫不客气打断道,一副意味深长的语气,“阿温早就知道我叫什么,对吧。”
艾德尔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如果说,不久前汉娜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样的话是揣度,那么现在就是试探。
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小女孩,也许知道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哈勃十分有眼力劲,察觉到汉娜似乎对艾德尔的到来并不高兴,找了个由头说:“阿温,事不宜迟,我带你去训练的场地吧。还有汉娜,你也该重新拾起了,毕竟是最后一场演出……”
“哼。”哪壶不该提哪壶,还没等哈勃说完,汉娜瞪了过去,转身三两步把门反锁。
哈勃皱起眉头,怀疑自己说错了话,喃喃道:“汉娜这是怎么了?”
“她似乎对菲莎女士的提议感到不满。”艾德尔解释道。
“哦不,找时间我一定向汉娜好好道个歉。”哈勃这下真变得十分懊恼。
“不用你道歉!”汉娜把门开出一条缝喊,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地一声,把门合上了。
过了几秒钟,两人才反应过来。
“汉娜这是……没生我的气的意思?”哈勃有些不确定道。
艾德尔点了点头。
这时,哈勃突然一个激灵,赶忙道:“先不管她了阿温,我带你去场地吧!”
……
“我听说团里死了三个人,大家难道都不担心吗?”
走了有一会儿,艾德尔能感到对方渐渐跟他熟络起来,故意压低声音问道。
哈勃瞪大了眼睛,也跟着凑近,小声说:“实际上我们都怕死了。你刚来不知道,菲莎经理怕事情闹大,整个马戏团不许进出,我们算是变相地被封在这里面,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命案什么时候会发生。不过好在,菲莎已经发话了,十四天后大家都自由了。”
“没有人想过要找到真凶吗?”
“没有。大家怕被凶手盯上,因此表面上我们都还维持着不错的关系。”哈勃摇了摇头。
也确实,枪打出头鸟。菲莎私下找到侦探所恐怕就有这个顾虑,让他用杂技演员的身份潜入调查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想着,艾德尔觉得得快点找出真凶,不单是为了任务和绩效,更是为了还马戏团一份安宁。
“哈勃!你过来帮我搬一下!”有人远远地看见哈勃,对他招手喊住。
“这……我还要……”哈勃犹豫地喊了一声,没想到那人头也不抬,仿佛认定哈勃马上就会过去。哈勃也是越来越没底气,犹豫地看向艾德尔。
见状,艾德尔充分地给了个台阶:“没关系,我们下次再聊。”
哈勃面红耳赤地点点头,赶忙跑过去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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