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大约30分钟后抵达林城国际机场,地面温度为19摄氏度……]
林素风透过机窗,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山岳,不安的心在这一刻被安抚。
青翠的山峦层层叠叠,半山腰上烟雾缭绕,青山的背景是连绵的白云。一个个山包凸起凹陷,十万大山近在眼前,一条江流绕山而过,横穿城市。
下了飞机,林素风将手机开机。
看见手机上的好几通来自一个号码的陌生来电,心里奇怪,但还是回播过去。
那边。
周祁正吃着外卖,时不时瞟一眼沙发。
他哥几个小时了还是保持这个动作,不会睡着了吧?
嫂子都跑了还睡得着!
周祁愤愤地咬了口鸡腿,手上的手机播着的比赛突然断掉,一个电话打进来。
谁啊这是?骚扰电话打他这来了。
正准备挂掉,心里有个声音让他鬼使神差按下接听。
“喂您好,请问……”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吓得周祁瞪圆了眼,连忙扔掉手中的鸡腿,冲去沙发。
没空管他哥的洁癖,满手的油一把抓住周岘的衣领。
面对他哥想要杀人的眼神,周祁不敢出声,直接将手机放在他耳边。
“喂?听得见吗?”
清冷的女声带着疑惑传进周岘耳中,声音近到好像这人还在他面前。
他猛地转头看向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对面的人似乎还在疑惑是不是信号不好的缘故,导致一点声音没有。
周岘喉结滚动,颤着手接过。
他咽了口口水,却还是没稳住嗓音,一声压抑的嗓音从喉间溢出:“喂。”
熟悉的嗓音让林素风顿住。
她没想过电话那头会是周岘,毕竟他们分手了,不复合那种。
“你去哪了,微信为什么不通过我的申请?”周岘强压着声音里的微颤,故作镇定。
林素风敛眉,转了转拿着的行李箱,滑轮摩擦地面发出一丝细声,声音淡淡:“不是分手了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像是被噎住了。
“挂了。”
“喂?等……”
嘟嘟……
话没说完直接被对面挂断,周岘马上重播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见他使劲戳手机屏幕,周祁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新手机,这是他刚买的!
“哥你轻点,我新买的……”
还没说完,周岘抹了把脸而后扭头面无表情看着他:“坏了赔你一百个。”
“哦,那行。”
周祁瞬间同意,回到餐桌上捡起掉下的鸡腿,悠哉悠哉边啃边走到沙发边。
打不通。
她为什么说不是分手了吗?
明明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明明知道……
他不想分手。
周岘回想起刚刚林素风说话时平淡的语气,心里的裂缝又大了一尺,此刻被风吹的哇凉。
她面总是这样镇定冷静,让他不止一次怀疑当初林素风同意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强求?
嗤,他这是在想什么,竟也开始悲春伤秋上了。
周岘将手机扔到沙发上,墙上的钟和他面对面挂着,看着看着又想起这钟的由来。
林素风买的,还是英国出差特地带回来的。
钟表的转针一格一格跳动,轻微的咔哒声回荡在周岘耳中,他好像看到将钟挂上墙的自己,以及扶着梯子的林素风。
周岘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吓得周祁往旁边一跳,手中拿着的鸡腿上的鸡皮都抖三抖。
只见他一声不吭推出一个行李箱,打开。
“哥你干嘛去?”
周祁心底划过一个猜测。
不会去找他嫂子吧?
这上哪找去?
“去找你嫂子。”
周岘将行李箱打开,去卧室抱了一堆衣服扔进去。
“可是,祝余姐不是不告诉你嫂子去哪了吗?”周祁看着他的动作不解。
“我自己找。”周岘手上没停,冷着脸,“我去找启洋,他肯定知道。”
启洋是林素风的顶头上司,启胜集团的总经理,启家和周家还是世交,两人兄弟多年。
“要是洋哥也……”周祁话没说完就见他哥一个眼刀子飞来,他眼疾手快地手往嘴上一拉。
他闭嘴行了吧。
在旁边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你拿这么多衣服干嘛?风衣大衣……西装怎么还带好几套?”
“你懂什么。”周岘将一件件衣服仔细放好,“你嫂子喜欢。”
哦,美男计。
“那你现在就收拾行李干嘛?你直接打电话给洋哥问问不就行了?”
“你以为他会就这样告诉我?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周岘后半句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虽然两人从小就表现得合不来,三天两头打架。长大了倒是斯文不少,改成言语攻击了。
周祁嘟嘟囔囔:“启洋哥哪有你说的这样,我就没见他赢过。”
“我拖着行李去,他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在他办公室住下。”周岘轻描淡写,完全让人想不到他会顶着一张酷脸说这话。
“哥还是你有办法,启洋哥最没耐心了,你这样他肯定没多久就招了!”周祁惊叹道。
果然年纪大就是损招多。
见人拉着行李要走,他连忙叫道:“说好的赔我手机呢?不过帮我买就免了直接转账就好。”
说完还嬉皮笑脸晃了晃手机示意。
周岘扫过他笑着的脸,又看向他的手机:“坏了吗?”
周祁愣愣:“没啊。”
“那不就行了,记得把衬衫钱转我,沾了你手上的油洗不掉。”周岘留下话拖着行李箱匆匆出门。
“砰——”
门被关上,客厅里周祁和手上的骨头大眼瞪小眼。
真是人老招损!
“喂?嗯,到市里了,我买了高铁票,半小时到县里,不用来接我,我打车回去。”
林素风挂掉电话,将大衣脱下,林城入了秋天气还是很炎热,从落地后她就一直在冒汗。
“小姑娘家这么远,蛮辛苦咧!”前面的司机大哥边开车边说着。
“嗯,是有点。”她说完便没声了。
到了车站,又坐上高铁,半个小时候后终于到了县城。
出了站口,林素风就见舅妈一个人站在那等她。
“风风——”舅妈刘瑜芸走过来抱住她,满眼心疼,“瘦了。”
林素风回抱她,笑着说:“哪有瘦,还胖了两斤。”
坐上车,林素风系好安全带。
看着车上可爱的小物件,伸手碰了碰。
刘瑜芸见此笑道:“你表妹买的,可爱吧。”
“可爱!”
两人开始聊天,林素风扫过舅妈粗糙的手以及走样的身材,声音顿了顿:“家里还好吗?”
刘瑜芸知道她口中这个家指的是外婆家。
“风风家里都好,你别太担心,就是这事对你外婆打击不小,毕竟老来丧女。”她说着,小心看了一眼林素风的表情,语气愈发柔和,“风风,你还好吗?”
林素风笑了笑:“我没事。”
舅妈从小就喜欢叫她宝宝,风风,一直叫到大。
“那就好。”
刘瑜芸松了口气,她原本还怕她承受不住,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赶了一天的路,时间已经不早了,回家已经是傍晚。
刚下车,一个穿戴着白布的少年就冲过来一把抱住她。
“姐!”
少年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矮冬瓜,而是身材高挑挺拔,此时微弯着腰抱着自己。
林素风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嗓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姐姐回来了。”
尹嘉译松开他,眼眶鼻头红红的,清俊的面容看起来疲惫不堪,下巴上有着轻微的胡茬。
这两天他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很多。
现在林素风回来了,他原本强撑着的心终于有了归栖之地。
他抹了把眼泪,抽噎道:“姐你放心,家里都安排好了,我是男子汉。”
林素风给他擦了擦眼泪:“知道了,男子汉,辛苦了。”
进了屋,舅妈给她穿戴上白布,她跪在遗照前磕头上香。
因为尸体有损伤,所以已经火化了,不像原本乡下家里停棺材给人跪拜看最后一眼,而是用两个装了骨灰的盒子替代。
披戴白布的林素风和尹嘉译跪在灵堂侧后方,每进来一个亲戚上香便跪拜一次。
舅家和姨妈家帮着继父那边的亲人一起安顿来的亲戚。
灵堂里很安静,只有外面的烟花鞭炮声和交谈的人声时不时传进来。
没有帮哭烘托氛围的长辈,也不需要。
林素风敛下眼睛,看着眼前的水泥地。身边有人走过也没将她的注意拉回,眼神复杂。
直到——
“姐,你吃点吧。”
尹嘉译将一个面包撕开递过来,红肿的眼睛看着她。
“舅妈说你赶了半天路一口东西没吃。这样对胃不好,先吃点垫垫。”
林素风将他怼在嘴角的面包接过,咬了一口。
“再喝点水。”尹嘉译又去倒了杯热水递给她,“舅妈说家里就我们两个小孩,不用死守旧习俗。”
按照本地的习俗,儿女要一直跪着等来的客人上完香,安排他们吃好饭,一来人就跪拜,不能走动。
他家就他和他姐,一个高三一个长年在外,什么都不懂,舅妈和伯父叔父帮他们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家里没多少亲戚,待会儿直接去吃饭,每天送去挖好的坟地将骨灰埋好,这事就算完了。
“看你瘦的。”林素风揉了揉他的头。
尹嘉译咧嘴一笑,只是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哽咽:“我哪有瘦……还,还胖了两斤。”
见此,林素风眼眶也红了红。
门口,舅妈刘瑜芸看着堂屋里跪着的两个孩子,别过头,心里酸涩。
这算什么事啊。
大家都吃完饭发了小红包,按照习俗,来的客人都会发一个袋子,主人家散食品,一样一样地发。
“哎,你们看见那大女儿没有?”一个抱着娃娃的女人扫了眼周围低声和身边的姐妹说着。
“当然看见了,长得真俊啊!”
“就是,长得好漂亮,听说在外国读书回来的!”
“这么厉害?”
周围的女人纷纷议论着。
起头的那个女人嘴巴一撇,掂了掂怀里睡熟的孩子:“厉害什么,谁知道她在外面干什么的,没准是……”
剩下的两个字她没说出口,只是挤眉弄眼地暗示。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皱了皱眉:“这样说人不好吧。”
抱孩子的女人嗤笑一声:“我又没说什么?你们是没看见,她妈死了她一滴眼泪没流,和个木头一样,没良心啊……”
正感叹着,下一秒她就被人伸手推了一把。
“你说什么呢!嘴巴这么碎,我拿剪刀给你剪剪!”
刘瑜芸刚刚路过就听见这女人在这非议她外甥女,听得她心里一股火,直接上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哎呦!你干什么!”抱孩子的女人惊呼一声,一个没坐稳,把怀里的孩子惊醒。
“哇——”孩子张嘴就哭起来。
“你有病吧!”
女人恼火地嚷嚷起来。
“我有病?我看你是贱的,说什么呢!有本事说大声点让大家都听听!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刘瑜芸涨红了脸,她外甥女从小就苦,现在赶了半天路回来累死了不说,还要被陌生人嘴,真是气死她了。
“亲家嫂子消消气,消消气。”尹嘉译他大伯连忙走过来,瞪了一眼还想反驳的女人,“这是我老婆她娘家那边的亲戚,别伤了和气!”
“和气?”
刘瑜芸气笑了:“和这种人有什么和气?”
“你也真是,张嘴乱说什么!”尹嘉译伯母赶过来斥责道。“还不道歉!”
那女人不情不愿,见姑姑脸色愈发凝固,这才出声:“对不起。”
刘瑜芸冷笑一声没应。
尹嘉译伯母看着周围人纷纷投过来的目光,干笑一声,轻轻推了推她手臂:“还不回去,在这闹什么笑话!”
“走就走!”女人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刚走两步又折回来,想要把地上摆着的装食品的塑料袋一起拿走。
刘瑜芸当即一脚踩上去,不松开。
见此女人咬了咬牙扔下袋子离开,远处传来骂孩子的声音。
她这才冷哼一声,转头发现林素风正站在门口,脸色憔悴地望着自己。
于是快步上前,臭着的脸重新挂上笑容:“吃饱了吗?”
林素风看着眼前温柔的脸,心里一暖,紧抿着唇。
伸手紧紧抱住刘瑜芸的腰身,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头拱了拱她的肩颈,女人的温暖通过肌肤传递到她身上。
“饱了,舅妈。”
刘瑜芸摸摸她的头,柔声道:“饱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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