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风准备今晚在家做饭,离开公园后便去了趟超市。
她喜欢吃豆制品,买了不少豆皮豆干,准备下在汤里。
路过冷藏区,她脚步微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一小袋鸡翅放进推车。
回到家后,将菜摆在桌上,去酒柜拿了一瓶红酒倒上。
“叮铃——”手机响了。
林素风按下接听。
“吃了吗?”
祝余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刚刚吃上,你又喝酒了?”
听着她那飘忽的语气,林素风都不用猜,这家伙肯定喝了不少。
“是啊!酒多好喝!我爱喝!”祝余懒洋洋地说着,“你真要辞职?”
下午在咖啡厅听见她要辞职把她吓一跳,毕竟这么多年她眼睁睁看着林素风是怎样一步一个脚印到这个位置,真的很不容易。
“嗯。”林素风点头,喝了口红酒,撇了撇嘴,“不过上面不让辞。”
在今天和公司提出辞职意向后,一个两个都来劝她,说什么公司没了她不行。
没有人没了谁不行。
林素风感受着舌尖的苦味,闷头又喝了一口。
这个不行总有另一个行。
“我就知道。”祝余一副早就猜到的语气。“你这业务能力可不是盖的!你想想从你进公司后启胜谈稳了多少大合同,股票涨了多少,启洋那家伙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
“那你怎么想?”
虽然是问句,但祝余知道林素风下定决心就一定会坚持。
“我?”
林素风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神色柔和。像是雨中的山岭,朦胧又带着被雨水洗刷过的清丽。
她突然笑了,声线清灵:“阿余,我想换种生活方式看看。”
这些年来她一直努力赚钱,一个人在京市打拼,财务已经实现自由,只不过还是每天忙忙碌碌,上班开会下班上班开会下班。
哦对,还有和周岘谈个三天两头的恋爱。
每天都很忙,这几天整理了一下思绪,突然觉得自己也该稍稍停一会儿,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
现在公司批假留职,和周岘也分手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你开心就好,想好去哪玩了吗?”
“还没有,先回去看看我外婆。”
林素风咬了一口鸡翅,蜜汁的滋味在嘴里漫开。
忽然想起以前弟弟尹嘉译总是偷偷给她留着鸡翅,妈妈家和外婆家有点距离,他那小身板总要走好久才送到自己面前。
“那代我向咱外婆问好!等我找个时间去看你们!”
祝余和林素风一起回去了不止一两次,每次回去老太太都特别高兴,拉着她问东问西,无一不是素风在外面有没有受欺负啊?好好吃饭没有?
很慈祥一个老太太,她还真有点想念了。
林素风笑道:“好好,外婆知道你要来肯定很高兴,要给你做一大桌子菜。”
“我到时候要大吃一顿!”祝余乐呵道。
林素风夹着一块鸡翅连忙说着到时候都让给她吃,看着屏幕上的陌生来电,她和祝余结束通话:“我这边进来一个电话,先挂了,到时候联系。”
“喂您好。”
“姐……”
熟悉的声音一个一个字传进耳中,林素风手上的筷子倏地掉落在地,咬了一口的红烧鸡翅在瓷白的桌面上滚落,干净的桌面油渍一块块。
挂断电话,她无力地走近窗户,外面的雨越来越大,潮湿了整个干爽的秋季。
她抱膝坐在飘窗上,呆呆看着窗外。
死了?
怎么会?
她不是说要过好日子吗?怎么会死?!
就在刚刚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尹嘉译告诉她,她的亲生母亲和继父出游遇上泥石流,没了。
她内心多年难以疏解的苦痛瞬间失去了方向,变得虚无起来。
林素风将脸埋在膝上,紧紧抱住自己。
飘窗上的身影轻轻颤抖。
雨该停了。
一大早,林素风看着镜子里脸色发白的人一愣,脸色惨白,眼底微青,眼睛轻微的红肿。
没睡好连眼睛都肿了。
她面无表情地挤好牙膏刷牙,不承认自己昨天哭过。
洗漱好后,她将行李收拾好,另外把周岘落在这的物品找了个纸箱装好,想了想又写了张纸条放进去。
准备待会儿下单个同城给他送去。
她是中午的飞机,打理好公寓的一切,祝余来了。
一开门,她就一把抱住林素风,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暖面前浑身发冷的人。
“怎么不多穿点,看你这手冰的!”祝余松开她,一脸心疼。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人真是……
她抹了抹眼角,别开眼。
林素风瘪了瘪嘴,看着她哭自己眼睛也发酸,轻轻推了推她:“干嘛啊你这是,别哭,我很好。”
祝余红着眼看着她,又将她一把抱住,谁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两人情绪稳定下来。
祝余松开她,看着已经收拾好的家,声音有些沙哑:“我陪你一起回去。”
她不想林素风一个人去面对死别,即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人。
“不用。”林素风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声音很轻,“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不用担心,我可以处理地好,也能坦然面对。”
她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姜林早已不来往,从小被留在她身边磋磨。后来姜林不想供她念书逼她辍学,她便被外婆带走供她上学。而姜林却认为林素风克死自己丈夫还不够又来抢走自己的母亲,每次两人一见面便会暴跳如雷,发疯似的打她。
后来,姜林更是不许家里人和林素风联系,一旦被她发现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甚至像是疯魔了般,碰上与她有关的事便会精神失常,她不在,姜林又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外婆没智能手机,每次都要靠外面打工回来的舅妈的手机给她打上电话,还要避着姜林。
从离开林城到出国勤工俭学,再到工作。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冥冥之中上天好像已经帮她规划好了路。
祝余放心不下,但看着林素风漆黑平静的眼眸,原本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
因为救赎永远是自己对自己内心的重构,永远不可能是除自己以外的任何自由人。
“好。”
叫了个同城跑腿给周岘把东西送去,祝余开车送林素风去机场。
“叮咚——”
“谁啊!”
周祁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头发乱七八糟,走路也是东倒西歪。
打开门。
见是个送快递的,他便顺手替周岘签收。
关上门后,他看了看包裹的地址。
谁啊?
算了,看不明白。
将包裹放下,周祁打了个哈欠,走到他哥门外敲了敲。
“哥!哥!哥……”
门倏地打开。
一张发青的脸怼到他面前。
只见周岘眼睛全是红血丝,眼底乌黑,脸色憔悴,看着他的眼里毫无情绪。
“大早上的想死?”
周祁像是没看见他的火气,眨巴着眼睛:“哥你一晚没睡啊?”
说着目光扫过周岘干得起皮的嘴唇。
嗯,不仅一晚没睡,还上火了。
周岘冷笑一声,抬起手。
见他伸手,周祁下意识抱住头,也不敢再欠嘴,毕竟老虎屁股还是摸不得。
便直接说:“景誉佳苑寄了个快递,我签收了,在客厅桌子上!”
周岘闻言神色一变,抬着的手放下将他推到一边去,急急走到客厅。
脸上原本因为一晚没睡的烦躁平复下去,压抑着不受控制的嘴角。
纸箱正安安静静呆在桌子上,周岘等不及拿剪刀,直接蛮力拆开。
看清箱子里的东西后眼中涌起的欣喜蓦然褪尽,嘴角的弧度渐渐垂下。
都是他放在林素风公寓的私人物品。
看着这些东西周岘心底突然一慌,之前分手她从来没有大费周折将他这点东西收拾出来寄给他,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从他心底涌起。
衣服和箱子的间隙,一张便签纸映入他眼底,色调是林素风最喜欢的抹茶绿。
他把住箱子的手抖着拿起衣服上的便签。
[你的东西我寄给你了,我在你那的东西直接扔了吧,不用给我。]
周岘不可置信地反复看着便签上字,一遍又一遍。
突然,他是想起什么,连忙拿起手机给林素风发信息。
下一秒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发出的信息旁边。
果然被删了。
没关系。
反正不是第一次被删。
他安慰着自己,熟练地重新申请加好友,只是对面一直没有通过。
明明之前很快就会通过,现在却……
电话肯定也被拉黑了,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叫周祁过来。
周祁一听叫他,嘴上叼了个苹果一摇一摆从厨房晃出来。
两人目光对上。
见他哥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盯着自己,周祁停住脚步,拿下嘴中的苹果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自己又干啥欠削的事了吗?
他绞尽脑汁将这两天的事回想一遍。
没啊?!
他刚刚还忍住没拆他快递了!
正当周祁胡思乱想之际,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给你嫂子打电话。”周岘手脚冰凉,无意识捏着指关节。
周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啊?哦。”
吓他一跳。
他松了口气,瞥了眼对面状态不好的男人,张嘴咬口苹果,点进林素风的头像,准备给嫂子打个视频电话让他哥聊。
刚点下,屏幕上出现的字让他眼皮一跳。
我嘞个大舅姥爷,他怎么也被删了??
周祁将手机翻过来,熟悉的小猪佩奇手机壳映入眼底。
是他的手机。
完蛋。
周祁语气吞吞吐吐:“哥……我微信也被删了!”
他嫂子居然把他这么人见人爱的堂弟给删了!
听到这话,周岘心瞬间沉入海底,一把夺过他手机,看到页面,他的心也随着眼睛扫过屏幕上的字凉透。
直接返回主页,给林素风打手机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
关机了。
他不信邪一直打,都是关机。
周岘呼吸猛地一滞,心里咯噔一下,将手机扔进周祁怀里,失神落魄地跌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两人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联系不上的情况,就算分手吵架都会联系的上。
真的……不要他了?
他无力地倚靠在沙发上,手抵在额头眼睛处。
见他这样,周祁接过手机不敢吭声,嘴里含着刚刚咬下的苹果块。
空气中一股颓然的气息弥漫开来,静谧将这间房子笼罩,午时的阳光透过玻璃铺洒在地板上,却不见热气,天气已经凉了。
周祁小心翼翼偷瞄沙发上手背盖住眼睛的男人,隐隐约约看见眼角处好似有东西滑落。
他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不是吧!真被嫂子甩了啊?
机场。
林素风已经登机,自觉将手机关机。
全然不知有一通电话打进过。
飞机起飞带来失重感,她的心也随着机翼飘起。
她要回家了。
耳鸣一阵一阵。
直到飞机到了平流层,这些不适才渐渐消失。
林素风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是大中午,窗外阳光闪到刺眼。
云层很厚很白,很像姜林唯一一次破例给她买的那串棉花糖。
蓬松,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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