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需要理由吗?段飞池对此给予冷笑。
季雪松天真得像夏小宝这样的十岁孩童,非要一个“为什么”的答案。他大概被柳义保护得太好,或许都不怎么出过水云宗大门,说到底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柳义传给他流云步是极正确的选择,不然季雪松这傻子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段飞池刚出房门两三步,胡思乱想间,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段飞池还偏过身子给他让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人冲进了门,手上拿着菜刀,指着夏小宝他爹就骂:“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你还我儿子!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敢?!”
那人眼眶通红,举着刀一边怒吼一边逼近:“平时装得一副老实样,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你儿子丢了就要抢我儿子,简直畜牲!下地狱去吧!”举着菜刀就要往椅子上一动不动的人劈去,夏小宝他爹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没动过,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你再不躲刀就劈你脸上了。”季雪松从桌子上跳下来,戳了戳夏小宝他爹,没有任何反应。
菜刀伴着愤怒的吼叫砍了下来,季雪松转着椅子带人躲过一劫。
“你管什么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也一起砍了!”
季雪松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好像不该管,夏小宝他爹杀人在先,遭到报应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当下一刀砍过来时,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带着人躲了过去。
“你他娘的谁啊?多管闲事!”
季雪松动动嘴,没出声。
“王伯伯,你在干嘛呀?”听到夏小宝的声音,屋子里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椅子上的男人终于活了过来,指着夏小宝语气急促:“别出来……进去……”太过慌乱反倒说不出话,艰难地蹦了几个字出来之后,他开始用力拽季雪松的袖摆,还没等季雪松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把菜刀就卷着风从两人眼前飞了过去。
直冲夏小宝!
铛!
菜刀被弹飞出去,一同飞出去的还有段飞池的魂灯。
段飞池敢把灯扔出去,一方面是情急,一方面是知道魂灯只会被法力摧毁,寻常碰撞坏不了。
季雪松抱起夏小宝就往房间里走:“你先别出来……”
“爹!”夏小宝这一声惊恐的叫喊令季雪松呆在了原地,他缓缓回过头,夏小宝他爹已经倒在血泊中。
季雪松回过神来,终于想起要捂住夏小宝的眼睛,可是已经迟了。夏小宝在他怀中拼命挣扎,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爹!你放开我!”一口咬在抱着他的人手上。
季雪松吃痛,不禁松了手。
夏小宝跑到他爹的尸体旁边,对着还在不停往外流的鲜血不知所措,只能崩溃地哭喊:“爹!”
夏小宝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悲伤,狠狠扎进了段飞池的脑海,渐渐与另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重叠。
“爹!娘!”年幼的段飞池在火海中哭喊,绝望笼罩下身体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
段飞池被夏小宝的哭声吵得头疼欲裂,他紧紧抱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撕裂来停止脑袋里突如其来的痛楚。
屋里的季雪松弄晕了王伯,用法力震碎他用来杀人的碎瓷片,听到门口重重的喘息声,他直觉不好。
“段飞池,你怎么了?”季雪松抬腿向门口走去,刚走两步,屋内突然压力剧增。
季雪松目光一凝,看向夏小宝脚边的魂灯。
魂灯闪烁着不详的红光,空气渐渐变得浓重,令人呼吸不畅。
段飞池的脑袋快要炸开,他俯身跪在地上,疼痛也没有减轻分毫。
听着段飞池疼痛中的低吼,季雪松心惊肉跳,他想要扶起段飞池:“你到底怎么了?”
还没碰到衣袖,季雪松的手就被法力震开,段飞池双眼猩红,恶狠狠道:“滚开!”
“你别逞……”季雪松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劲风扫得睁不开眼,他不得不抬袖遮挡。
“你干了什么?”张杨拿刀指着他,眼中杀意毕现。
季雪松欲哭无泪:“我冤枉啊,我什么也没干,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吴念眼尖,最先捕捉到魂灯发出的红光,他倒吸一口气,脸色发白,喃喃道:“魂灯好像……破了……”
众人一下都愣住了。
张杨最先回神,迅速封了段飞池几处大穴,但段飞池一没流血二没法力枯竭,封穴实在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季雪松突然想起还有个人,“白云飞!你医术好,快出来救人!”推开房间门一看,一个人影也没有。
段飞池又感受到了久违的恨意,这在孙无交死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那股恨意如有实质般在他心口横冲直撞,带着他的心脏疯狂跳动,血液仿佛在争先恐后地往脑袋上涌,冲得他脑袋发昏。
另一边,夏小宝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哭声,目光缓缓上移,钉在椅子上的王伯身上,血丝遍布的眼中是与段飞池如出一辙的恨意。
记忆中那张邪恶的脸逐渐清晰,年幼的段飞池看着孙无交走近,用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夏小宝捡起离他最近的魂灯举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往王伯头上砸去。
血花四溅!
魂灯的红光与血光混杂在一起,把夏小宝的双眼染得更红。魂灯的红光愈来愈盛,逐渐脱离夏小宝手心飘浮起来,紧接着,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没入夏小宝眉心!
脑中一片冰冷刺骨,胸口却仿佛有火在烧,夏小宝说不出得难受,意识朦胧里,他好像看见了一个跟他一样悲愤的男孩。
季雪松把昏迷的夏小宝抱到段飞池身边:“魂灯好像进到他体内了。”
段飞池还维持着俯身跪地的动作,头疼在消退,但胸口的躁动却不减,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杀人的冲动,根本听不清季雪松说了什么。
吴念眉头皱得死死的,把夏小宝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最后只说:“闻所未闻。”
“破灵。”段飞池的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玄弓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二当家?”曲白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他皱了皱眉,提高音量:“段飞池!”
握弓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毫无血色。段飞池头也不抬,一挥弓把周围的人都震开:“滚!”
“你还真是麻烦。”
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法流涌入段飞池眉心,冰凉的触感一直蔓延到胸口,浇灭了狂躁的杀意。
一身白衣素装的长发女人收回手,转眼就走到了众人面前,衣摆无风自起,恍若天神下凡。
“门主。”除了还趴在地上的段飞池,圣天门另外三人一齐抱拳行礼。
圣天门门主,玄妃。
季雪松干笑两声,抱着夏小宝直冒冷汗,不敢乱动,不过越紧张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门主大人,久仰久仰,传闻都说圣天门卑鄙无耻门主更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果然传闻不可尽信,您明明是状若天仙人美心善法力高强的世外高人,是愿意于危难关头拯救门下弟子性命的……唉!”季雪松抱着小孩重心不稳被段飞池一腿扫倒,背着地重重砸在地上,曲白听这声儿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段飞池一起身就问:“你怎么来了?”
玄妃打了个哈欠:“我在临仙城都感觉得到这边的混乱,顺路过来看看。”
段飞池呵呵两声:“看热闹吗?看老半天了吧?”
玄妃不打算和小孩子计较,笑着把段飞池拍到一边:“臭小子让开。”
季雪松倒地后就没再起来,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假装自己不存在,只希望玄妃能把他当空气,他可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个地方,一代天之骄子的辉煌人生还没开始就被扼杀这将是多么令人痛心疾首的悲剧,师父也定会悲痛欲绝……
压在他身上的夏小宝突然被提起,季雪松身上一轻,下意识往上看,措不及防就对上了玄妃的红瞳。
季雪松倒吸一口凉气,是传闻中那双杀人不见血的眼睛!
只是一口凉气还没吸完,一眨眼的功夫,玄妃的眸子又变成了正常的黑色。她挑起一边眉毛:“七窍玲珑心?”
季雪松不敢不搭理她:“……我师父也常夸我聪明。”
玄妃顿了顿,笑出了声:“这样说也行。”
话音落,笑声也戛然而止:“魂灯的事还请小兄弟保密,就算是你师父也不能告诉哟。”
“好的好的明白明白,姐姐您尽管放心我的嘴最严了,让我保密的事我向来是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的,八岁时我朋友的秘密我都一直保守到现在,说不定他自己都忘了但我绝对会永远替他守着……”
保不保密的又能怎样?反正嘴长他自己身上,想说的时候谁也拦不住。
玄妃没看出来他的小心思,还眼含信赖地点点头:“小兄弟,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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