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就冲您的这张脸,染上这波潋滟春色,值得!”
那几个登徒子说完,默契地挨个对视了一眼,继而放浪狂笑,而坐在太师椅上的冉兰清捏紧戒尺,若非守着当家主母的礼节,这五人怕是要被她揍出个好歹来。
静静守在一侧的阿德几人听完,也把棍棒握得死紧,只待冉兰清或沈凌奚一声令下,便将这五人捶成肉泥。
沈凌奚作为当事人倒不恼,也早就猜到跟这类人打交道会是什么后果,她淡漠地接过美璎递来的布袋,朝那几人身前用力一掷,丁零当啷的铜钱声环绕在院中,但凡不是个痴儿,如今都能猜出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了。
“陈元元给你们多少,我沈凌奚给双倍。”
她顿了顿,并不想看清那几人丑陋的嘴脸,便朝后撤了几步,右腿半屈,踩上了一侧微高的花圃,活像个混江湖的狠角色。
“她现在应当也掏不出什么钱给你们吧?据说,陈员外近来克扣她不少月钱,陈大小姐过得很是拮据。”
这事,也是沈凌奚从先前派出去为薛府探查的探子口中,无意得知的。
急于求证,沈凌奚瞥了眼被迫跪在地上的五人,便察觉到几人的表情不似方才那般张狂,甚至露出几分心虚之色,视线还紧盯着地上的钱袋子不放,想来是被她说中了,于是便乘胜追击。
“都这样了,她陈大小姐还要散尽钱财来找我的不快,也不知究竟是惹了她哪里,竟恨我恨成这般。”
沈凌奚双眼微眯,身子朝前微倾,语气不善。
“你们去帮我做件事,要做得好,这钱,就都归你们了。”
她话音未落,那五人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瞬间把腰板挺得直条条,盯着沈凌奚两眼冒起狼光。
不过,不是色.狼的狼,而是贪狼的狼。
“全凭沈大小姐吩咐!”
几人冲沈凌奚恭敬地连磕三个响头,异口同声道。
*
冉兰清因这场风波怒火攻了心。
那日沈凌奚刚遣走五人,回头便见母亲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若她不是坐在太师椅上,怕是整个人都栽下地去。
所幸请来的是位认真负责的医师,他仔细瞧了一通,只说冉兰清是被怒气撞了心,需得在府中多休养几日便可痊愈,又开了几方安神的药剂。
待冉兰清配以药剂于房中静养数日,果真恢复如常,沈凌奚心底悬着的大石头,才终落地。
髻花店内。
“小姐,你说夫人喜不喜欢这样式的?”
美璎的声音唤回了沈凌奚的意识,她回神,便看到美璎手中握着两根玉簪,簪子通体透白,润如羊脂,瞧着便价格不菲。
“不如我们买回去给夫人当做康复的礼,夫人一开心,说不定好得更快了~”美璎兀自轻抚着玉簪,转眼间,其中一根却来到了沈凌奚的掌心。
“这个花色母亲更喜欢些,包这支吧。”
沈凌奚隔着面纱对掌柜的笑笑,那头的人却如同失了魂似的,双手机械接过对方丫鬟递来的银钱,双眼却盯着沈凌奚的多情眸,似被雷电击中了全身般僵在原地。
直到美人倩影逐渐消失不见,掌柜的才一拍大腿,只恨自己没能多讨好几分这位美人,给她些许优惠,只想着若下次还有缘相见,便要自割腿肉,让多几分便宜给她。
沈凌奚不知自己又惹了身“情债”,一心只想赶忙来到约定的地点,主仆二人拐至巷尾,周遭便愈发安静,小摊小贩叫卖的声音也仅剩三三两两。
巷尾这处往来人烟稀少,比不得街头,以致大部分摊贩大都钟爱往前头挤,而起得晚了没抢到位置的,只能在巷尾出摊,赚个小钱。
“见过小姐。”
一个裹得分辨不出面目之人倏地出现,继而单膝跪在沈凌奚脚下,她被吓得颤了颤,才弯下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说话。
“今日陈家小姐又和那男子私会了,这次还是我无意撞见的。”
后面一句,那人的尾调明显带有几分委屈,似在极力撇清关系。
被沈凌奚派去监视薛家的异常一个月了,异常没见过,却时时被他撞上隔壁街的腌臜事,他又能怎么办?
好在他家小姐仿佛对这事十分感兴趣,他的钱赚得也没那么窝心。
“还是之前的那人?”美璎替沈凌奚反问。
“是的,属下没认错,确为周府二公子。”
“行了,我知道了,继续盯着薛府,有什么异常再来告知。”
沈凌奚对美璎使了个眼神,美璎则默契地从宽袖掏出枚金豆,冲对面那人丢去。
“谨遵小姐吩咐。”
得了赏,探子便掂了掂掌心的金豆子,虽他包得严实,分辨不出样貌,但唯独露了双眼,其眉眼弯弯,是为心情大好之色。
既自身的任务已完成,他也没有逗留的理由。
那人收好金豆后,便对着沈凌奚抱了抱拳,快步走到个无人的墙角边,翻身上了屋顶,敏捷的身形即刻消失在天光下。
“小姐,咱们是不是准备有好戏看了?”
美璎以袖掩半面,笑意却从未遮住的双眸中漫了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凌奚搂住美璎的肩膀,眨眨眼,同时警惕环顾了一圈四周,选择绕了趟远路回府。
*
沈凌奚陪着母亲在府中修养了好几日,却也没闲着,除了对对账本,那便是从后门召过两回被她用了反间计的五人,以了解情况。
他们一看到沈凌奚就跟只苍蝇似的搓起手,其动作整齐划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几人共是一个爹妈。
均摆着副猥琐又卑微的模样,她看着好生心烦。
不过事都已做完,沈凌奚一心也只想赶紧打发走这五人,不再有瓜葛。
她嫌弃地拎着那袋沉重的破布袋,和喂麻雀一样,随手朝地板一扔,破布袋在门外粗糙的路面擦出道口子,露出了内里的真金白银。
而那五人见了,真就差点趴在地上跟麻雀一般啄食,甚至开始争抢起来,互相吵嚷自己为此付出了多少功劳,仿佛真做成了什么正经行当,画面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了了这档子破事,沈凌奚心情大好,便转身回房,难得吩咐美璎翻出了她那把尘封已久的小琴,调调弦,弄弄码,静候外面的“佳音”。
果不其然,翌日,沈凌奚刚带着美璎从染坊打道回府,半路便听到讨论那事的人声络绎不绝,那五人散播的速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快。
美璎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勾唇笑笑,没有多说什么,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
其间主仆二人恰好经过薛府,沈凌奚意欲美璎上前让府兵通报一声,不论谁在她都进去打声招呼。
毕竟,和薛府的关系还是得努力维系的。否则届时她这头若真探出什么来,薛府这头对她却不甚信任,便是白忙活一场。
提及此,沈凌奚忽地想起薛薄眠前日刚传信来,说其父亲薛锴传唤,他不得不听,便马不停蹄赶去了边疆,也不知何日能归。
信中还丝毫不收敛地提及他的思念,沈凌奚当时心一软,就命美璎赶紧出门买了块成色极佳的平安玉,又亲自编了个平安结扣上。
平安坠有点重,红绳勾着激将的小脑袋,害它飞得并不稳当,它一上一下地在半空摇摇晃晃飞走,却也像是代表了沈凌奚摇摆不定的情感。
然沈凌奚却猛地摇摇脑袋,自知现在不是困囿于儿女情长的时候,奇怪的举动无意吓到了身旁的美璎。
美璎放下指向远处薛府的手指,手背竟不自觉探至沈凌奚的额头,摸到的却是正常的温度,便有些好奇地睨了沈凌奚一眼。
“我......”沈凌奚正想解释,耳边忽然响起声怒吼,其威慑力不亚于当初她倒霉地站于寺庙洪钟旁的那一遭,激出浑身鸡皮。
“沈凌奚!你这贱人,竟敢四处传我流言!”
陈元元见到沈凌奚便和狗见了骨头似的,不管这骨头上是否还粘有肉渣,反正上前先乱咬一通。
在这点上,倒的确和周家人做派相像,沈凌奚不由得“暗自祝福”陈元元能早日如愿,嫁入周府。
“陈大小姐胡说八道什么呢?”
狠狠甩开陈元元刚拉上她衣袖的手,沈凌奚瞧了眼自己绣制精巧的宽袖没被这粗俗的女人挠破,才露出个谄媚的笑,中间浑是对陈元元的嘲弄,“凌奚一直待字闺中,两耳不闻窗外事,总不能因为陈大小姐不喜欢我,就企图在这街上无故泼我一身脏水吧?”
她们二人间的争斗从小就未曾停歇,坊间均有所耳闻,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互不拉架。
京中近来没有什么值得传阅的奇闻轶事,大伙闷了好久,所以往来行人以及摊贩纷纷停下了脚步和手里的活计,盼望着这场骤然的“暴雨”降临。
今日她们这一吵,众人只觉久旱逢甘霖!
“不过陈大小姐本日的这身打扮,确实少见,凌奚算是开眼了。凌奚往时出门少,不知这可是最近京中贵女时兴的装扮?改日凌奚也试试。”
说完,沈凌奚不忘满脸鄙夷地把陈元元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对方如今早已取下一身华贵金饰,只戴了根带有霉点的木钗,身着的也是寻常人的粗布麻衣,素净着一张脸,和陈元元往日那招摇得仿佛要进宫选妃的架势来比,可谓天壤之别。
要知道陈元元可是陈员外最疼爱的女儿,现今竟会让她这副打扮便出了街,猜想来,这陈元元与周府二公子周贞世的丑闻,是切切实实传到了陈员外的耳中。
沈凌奚心底不禁暗啐对方一句: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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