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场恶战,薛薄眠清楚对方当下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沈凌奚。
这群匪徒奈何不了他,可沈凌奚却能作为威胁他的筹码,让他乖乖听话。
薛薄眠灵机一动,瞬间有了想法。
青面獠牙的面具只露出他那双浑是盛怒的眼,他冲匪首瞪了瞪,紧接着飞身去取下马上的缰绳,过程中不忘收拾几个菜鸡匪徒,再返回将自己和沈凌奚绑在了一块。
“薛公子!”
沈凌奚的腰一紧,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勒了出来,她惊讶地扭过头,却见对方递来了把足有她半个身子那么长的刀。
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被薛薄眠揍趴的匪徒,她猜到这把刀许是从那几人手中夺来的。
“能拿住吗?”薛薄眠有点担忧地反问。
“勉强可以。”
揉了揉手腕,沈凌奚顾忌的其实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之前摔伤的膝盖。
经过方才一番折腾,她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些,温热的血液从纱布中渗出,疼痛的感觉越来越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牵着往下坠。
“只要拿着就好,谁敢靠近你,你就先砍过去,砍不中也没关系,能振到对方的刀就行。”
“振什么?”沈凌奚抽了抽嘴角,觉得薛薄眠嘴中轻描淡写的动作对她来说却犹如天方夜谭。
“你膝盖有伤,别用腿,用刀来推开他们。”薛薄眠猜到她听不懂,又简单复述了一遍。
直到他说完,沈凌奚才明白他的用意。
不过,他是何时知道她的腿上有伤的?
可惜匪徒并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冲上前的几人如洪水猛兽,叫嚷着就要来捉她,沈凌奚和薛薄眠背靠着背,她这边负责将意欲靠近的人挡开,而薛薄眠那边则负责清理掉这帮人。
二人通力合作,很快便将这群匪徒揍得满地找牙,接连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着。
但沈凌奚明显是体力不支了,她的腿如今抖得厉害,无非是伤口外加害怕所致。
以前从未拿过刀剑,也从未亲手砍过什么人,未想她刚重生,竟都体验了个遍。
还真是值了。
她回想起刚刚一次次砍出的滚烫血液,在她的刀之下,是企图对她产生伤害的歹徒,体内的亢奋倒是莫名被引了出来,甚至使她逐渐感受不到膝盖的疼了。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仇得报?
上一世这伙人将她掳去作为赎金的饵,她憋屈凄惨,靠着喝了十几口池塘的绿水才得以保全小命。
想必如今这伙人和她都猜不到,重来一世,她沈凌奚竟能有机会亲自手刃这群禽兽,那种畅快的感觉,比什么金山银山都要来得妙。
“好你个薛家小儿,竟是算计好了的!”
匪首看了眼满地躺着的尸.体,有几个还尚未噎气,但也好不到哪去。他只怪是自己小看了薛薄眠身边的那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成想下手竟比他的弟兄还要狠上几分。哪怕她只是胡乱地砍,也重伤了他的两三名弟兄。
“别看了,你身边没人了,认输吧。”薛薄眠面无表情地抖落了剑上的血,洒在地上像泼了层浓厚的霜。
分明上一刻该瑟瑟发抖的还是他们二人,现在却完全调转了方向,只见那匪首瑟缩着,扛着弯刀的手也有些不稳了。
“薛薄眠,你给我等着!”
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在沈凌奚的眼里更像是死鸭子嘴硬。
彼时她腰间的缰绳已被薛薄眠松下,但薛薄眠还担忧对方有所动作,便将她牢牢护在身后,只许她露出半张脸来看戏。
岂料对面那空有一身蛮力却没有脑子的匪首刚放完狠话,抬脚便是要开溜,手中的大弯刀也被他掷于地面。
刀刃掉落在地的瞬间,发出阵清脆的响声,在薛薄眠的耳中犹如奋起追击的信号。
匪首刚转身欲跑,薛薄眠随手便挽出个漂亮的剑花。
沈凌奚还以为他是在耍帅,想不到的是,他手中的那柄剑仿佛被注入了灵魂,随着他的长臂一挥,“嗖”地一声便朝那匪首的腿骨击去,与其说是舞剑,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射一支没有弓的箭。
剑正中红心,不偏不倚,匪首也如期倒下,整个人被疼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沈凌奚终于是撑不住了,膝盖的疼痛顷刻漫遍全身,她背后散出一波又一波的冷汗,耳边传来薛薄眠声声的呼唤。
刚开始他还是温柔地唤着,到了后来,她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叫着她的名字,虽想回应,但也有心无力。
黑暗顿时笼罩了她的全身,她眼中白茫一片,走马灯在脑中反复晃动,陷入了虚无的无声世界。
她这是又要死了吗?
*
沈府内,一群奴仆围作一圈均站着不动,都低着头不说话。
周遭静得很,只靠屋外几只偶尔啼叫的杜鹃鸟打破这长时间的静谧。
“沈姑娘只是身子比较孱弱,又失血过多才晕了过去。一会,我遣徒儿回薛府拿几方补充气血的药剂来给她补补,待她醒来以后多给她吃点肉,我相信,不久后她便能活蹦乱跳的。”
薛府的薛医师回身朝薛薄眠点了点头,接着从沈凌奚的床边站起。
薛薄眠立马明了薛医师的意思,忙和医师调换了个位置,改为他坐在床边。
盯着沈凌奚熟睡的脸庞,薛薄眠的表情里满是心疼。
久侯在床头的沈夫人冉兰清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见医师拎起药箱要走,便急忙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子。
“辛苦薛医师了。我这小女命不好,外加性子莽撞总闯祸,若非今日您出手相助,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府之前算得上是半个高门贵户,只可惜沈府的老爷死得早,而支撑着沈府唯一命脉的东西便只有座染坊,也因沈老爷的逝去而走向下坡路。
在冉兰清的努力下,尽管堪堪能维持住染坊的运作,却也废了她大半条命。
冉兰清如今满头青丝变作半头白发,能勉强撑住府中的运转已是拼尽全力,但若要她支付高昂的药费,也只能东拼西凑去借才可拿出。
她不由在心底捏了把汗,只感叹自己的女儿虽霉运连连,但也算拨得云开见日出,得了好心人的帮助,保下了这条小命。
“沈夫人不必多礼,就算是要谢,也应谢我家公子才对。若不是公子带我前来,我也不会随意出手救治位陌生的姑娘。”
薛医师冲冉兰清淡漠地回了礼,随即便领着徒儿离开。
一直围在沈凌奚床畔附近的一个小丫鬟见了,忙匆匆跟上,为家主送客。
冉兰清见医师走远,才慌忙转头,眼中含着热泪,趁薛薄眠还蹙着眉盯着自家女儿时,急忙对其跪下,打得他一个猝不及防。
“冉兰清代女儿谢过薛小公子!”
“也不知我家小女撞了什么好运,竟能得到公子的厚待。作为母亲,我先代女儿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薛薄眠见状,眉头锁得更紧了:“夫人快请起。”
将冉兰清搀起后,薛薄眠又回身将视线落回到了沈凌奚的脸上。
少女依旧沉浸在甜蜜的梦乡中没有醒来,粉唇微张,时不时还会唧哝上几句,薛薄眠看得心下一暖,眉头即刻舒展开来,情不自禁喃喃道。
“分明是她救了我才对。”
*
屋内一片黑暗,唯有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在闪烁。
沈凌奚听到耳边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抽泣声,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便将被子拢了拢,覆在头上翻了个身。
不对,等等!
她不是还在和薛薄眠教训着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徒吗?
这是把她干哪来了?
沈凌奚倏地坐起,头差点撞上床侧的丫鬟,两人均被对方吓了一跳。
寂静的夜晚,蝉鸣声很大,稍微掩盖住了二人低呼出声的叫喊。
“小姐,你怎的突然坐起?吓死我了!”
“可否好些了?我都要担心死了。”丫鬟拍拍突突狂跳的心脏,抹去了眼尾的泪珠,又伸手去摸了摸沈凌奚的脸。
见她冰凉的脸已恢复为正常的温度,丫鬟这才松了口气,便将薄被搂上沈凌奚的身子,同时道:“小姐,你再睡会吧,现在这都寅时了,再躺会就可以起来洗漱了。”
“我躺了多久?”沈凌奚扯扯丫鬟的衣角,抿抿唇,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调转了话锋:“我如今几岁?”
“十五啊。”丫鬟偏头瞧着她,表情并不似在撒谎。
“还好还好。”
“还是之前的时间。”沈凌奚松了口气,担忧时间会在她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又跳转到了别的地方,而在得到了丫鬟肯定的回答后,心底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身体从未有过如此放松的时刻,有如踩在云端那般舒适。沈凌奚转了转手臂,膝盖上包扎好的纱布透出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安抚了她躁动的心。
窗外的月亮落了一半,沈凌奚也没了继续睡下去的心思,于是睨了眼丫鬟。
黑暗中,两双水汪汪的眼睛互看了良久,沈凌奚才继续开口:“美璎,我加你月钱,今夜你也别睡了,正好和我说道说道,我昏睡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被唤作美璎的丫鬟听到钱可来劲了,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嘴里絮絮叨叨和沈凌奚说着她因沉睡而错过的事。
而待沈凌奚听完,本清明的头脑又开始犯起浑来。
得知自己的伤是被薛薄眠府上的医师治好的,还为她动用薛府最珍贵的药材,甚至薛薄眠本人还在她的床头守了大半天,直至天黑才离开,沈凌奚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有了此番经历,薛薄眠被摆入了她心中一个特殊的位置,而薛薄眠本人似乎也对沈凌奚也有种莫名的吸引力,总令她忍不住想多探究这位年轻的小将军。
她不喜欢欠人东西,也出于私心想再见他一面。所以明日天亮,她决意亲自携礼前往薛府登门拜访,顺道当面亲口感谢这位助她复仇的薛小公子。
前三章改得有点费脑子,人都改麻了,终于改满意了[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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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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