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整个泳池区域猛地一颤,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和碎屑。池底那个黑洞洞的窟窿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噜”声。
“不好!‘水镜界’的崩塌影响了现实结构!”容子谦脸色大变,“这里要塌了!必须立刻离开!”
“姜姑娘,帮把手!”沈寒希对姜沄喊道,自己咬牙蹲下身去背穆少渊。
姜沄并未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阀门。
一股温和的力量如同春风般拂过这片狼藉的区域,泳池底部窟窿中喷涌的灰绿雾气像是遇到了克星,冲击铁栅的势头猛地一滞,被缓缓压制回窟窿深处。墙壁上蔓延的裂缝也停止了扩张,渗出的灰绿液体被金光净化。
一个温润平和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此地怨气冲霄,异空间崩塌,幸得同道及时遏制,未酿成大祸。在下地府判官子夏,前来处理善后。”
容子谦等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体育馆侧翼出口附近。他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平和与威严。此刻正对着泳池方向凌空书写着金色的符文,稳固被怨气冲击的地脉,并净化残留的污秽。
然而,当子夏的目光扫过门口的四人,最终落在和容子谦并立的姜沄身上。
子夏温润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狂喜,他手中的判官笔尖端金光剧烈闪烁了一下,甚至微微偏离了正在书写的符文轨迹。
“容…姑娘?!”子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真的是你!我…我寻你…”
然而,他充满激动和情意的话语尚未说完——
姜沄在看清子夏面容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厌恶和杀意轰然爆发,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冽。
这张脸带给她的厌恶,甚至让她尘封的记忆都有所松动,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姬如松作为先锋大将,杀了她的兄长,踏破山河,逼死了她的父母!即便子夏并不是姬如松,但他是姬如松的外甥,那份相似的血缘和相似的脸足以让她这对这张脸产生深切的杀意。
“滚。”姜沄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容子谦、沈寒希和穆少渊都愣住了。容子谦敏锐地感觉到姜沄身体的僵硬和那滔天的恨意,他疑惑地看向子夏,又担忧地看向姜沄。
子夏瞬间僵硬,只剩下错愕和受伤。他不明白,为何千年后的重逢,他心心念念的容姑娘会用如此刻骨的仇恨目光看着他?
“容姑娘…我…在下子夏…”子夏试图解释。
“闭嘴!”姜沄厉声打断,她语气中的厌恶几乎化为实质,“再敢靠近,休怪本座手下无情!”她周身那股天然压制感,让身为判官的子夏都感到一阵心悸。
姜沄弹出三道灵力,沈寒希等人的伤已然痊愈,只是尚有皮肉之伤需要处理。她对容子谦说道:“子谦,汝三位友人尚有皮肉之伤需要处理。”
容子谦轻声应道:“好。”
随着话音落下,姜沄的身影便化作虚无,见到子夏的冲击,让她尘封的记忆深处泛起涟漪,一些模糊而痛苦的画面如碎片般闪过,让她头痛欲裂。在她离开之前,她在容子谦以及沈寒希三人身上下了禁制,但凡子夏敢对他们四人不利,将会受到反噬。
容子谦背起宋耀汶,沈寒希扶着穆少渊冲出体育馆侧翼的出口。
而子夏僵在原地,心中充满了苦涩和巨大的谜团。千年寻觅,竟是这样的结果?她为何如此恨他?那个被她护着的男子…又是谁?
“容明华…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子夏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无论如何,我找到了你。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消失。真相…我一定会查清楚!” 他最后看了一眼四人消失的方向,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地面。他需要立刻回地府调阅此地的生死簿和异常事件记录,更要查清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又突然憎恶他的“容明华”,以及那个年轻男子的信息。
重见天日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四人身上,恍如隔世。远处传来校园广播的声音和学生们的欢笑,一切如此正常。
容子谦摊开已经完好无损的右手,那块染血的阀门碎片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断裂面的符文若隐若现。他回想着姜沄对那判官子夏的剧烈反应,心中的阴霾重重。
废弃泳池区域的阴冷潮湿似乎还黏在骨头上,即使回到宿舍沈寒希仍时不时打个冷颤。穆少渊龇牙咧嘴地给自己肿起的脚踝喷上云南白药,浓烈的气味暂时盖过了鼻尖若有似无的□□味幻觉。宋耀汶躺在客房的床上,虽然皮肉伤在姜沄的力量下已无大碍,但精神上的耗损让他陷入昏睡,眉头紧锁,偶尔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容子谦沉默地看着自己右手上早已愈合的皮肤,目光却不时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姜沄离去前那双复杂无比的眼眸,在他脑海里反复浮现——刻骨的仇恨以及一种他无法完全解读的疲惫与悲伤。还有那个自称子夏的判官…他称呼姜沄为“容姑娘”?姜沄那激烈的、近乎失控的憎恶反应又是因为什么?
“嘶…轻点轻点!”穆少渊碰疼了自己的伤处,嗷嗷叫着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也打断了容子谦的思绪。他吸着气,试图用插科打诨驱散凝重气氛,“我说子谦,姜姐…呃,姜姑娘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地府判官诶!她居然让人家‘滚’?太霸气了!不过那位判官小哥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沈寒希裹着毯子,捧着热水杯,闻言也抬起头,眼中满是后怕和好奇。
容子谦叹了口气,将染血的阀门碎片放在香案旁:“我也不完全清楚。我只知道她是一位很强大的鬼王,其他的…她不愿多说。”
“但是鬼王对上判官?我怎么感觉那位子夏判官似乎还不是姜姑娘的对手?”沈寒希十分疑惑。
“我也不太清楚。”容子谦摇摇头,但是另一件事更为重要,他看向穆少渊和沈寒希,语气郑重,“今日之事,包括姌姌和那位判官,务必保密。”
两人立刻点头如捣蒜。经历了泳池里那番生死劫难,他们对容子谦和姜沄更是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那…那个判官,不会找我们麻烦吧?”沈寒希还是有些担心。
容子谦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他似乎更在意姌姌的反应。而且姌姌应该有所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宋耀汶醒来后,对后来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砸了泳镜后就被剧痛和冰冷淹没了。得知是姜沄救了他,他对着容子谦郑重道了谢。穆少渊的脚踝肿消了不少,又开始活蹦乱跳地捣鼓他那些电子设备,美其名曰要升级对抗灵异事件的“装备库”。沈寒希的阳气在姜沄的灵力滋养下彻底稳固,甚至比以前更充盈了些么。
容子谦则重新开始了早晚功课,更加勤奋地绘制符箓、研习那本半吊子师父留下的手札。泳池下的经历和姜沄、子夏的出现,让他深感自身力量的渺小。他将那块阀门碎片洗净,发现上面除了锈蚀,还残留着一些极细微的刻痕,像是某种失效的符文的一部分。他试图临摹研究,却一无所获。
姜沄自那晚后没有再现身,但容子谦能感觉到,供奉的那块小神牌周围的气息似乎更加凝练深邃了。
这天下午,穆少渊正瘫在床上上打游戏,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他那个热衷投资的表哥打来的。
“喂?哥…啥事儿?…又投资了什么?画廊?”穆少渊心不在焉地听着,手指还在屏幕上飞快操作,“…闹鬼?哎呀,哥你是不是又熬夜看恐怖片了…啥?真的假的?!”
他的声调陡然拔高,游戏也顾不上了,猛地坐起身来,引得旁边看书的容子谦看了过去。宋耀汶和沈寒希这两天有事,不在宿舍,宿舍只有穆少渊和容子谦。
“…观画的艺术家精神崩溃?画里的人眼睛会动?还…还有翻书声?哥你慢点说…”穆少渊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对容子谦和沈寒希说,“我表哥,说他前阵子投资了一家新开的画廊,就在城西艺术区那边,最近邪门得很!”
容子谦眉头微蹙,放下了手中的书。
穆少渊继续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精彩:“…对,叫‘忘川画廊’…经理姓元?…哥你别怕,我认识…呃,有点门路的朋友,我帮你问问!你最近别自己去那儿了哈!”
挂了电话,穆少渊立刻凑到容子谦身边,语气带着几分兴奋和紧张:“子谦,听见没?画廊闹鬼!画里的人眼睛会动!还有翻书声!这听着比泳池还邪乎!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忘川画廊…”容子谦念着这个名字,心中莫名升起一丝警惕。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太吉利。“你表哥还说了什么细节?”
“他说请了几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去做开幕展,结果有人对着其中几幅画临摹到一半就突然发疯似的把画撕了,胡言乱语说什么‘他在看我’、‘血流出来了’…还有个策展人,晚上独自清点画作时,听到空荡荡的展厅里有很清楚的翻书声,唰啦唰啦的,去找又没人,吓得第二天就辞职了。我表哥投了不少钱,现在心里毛毛的,又舍不得刚开张就关门。”
容子谦沉吟片刻。泳池事件刚过,他本能地想避免节外生枝。但“画中人眼动”、“翻书声”这些关键词,结合“忘川”这个名字,让他无法轻易忽视。这听起来不像简单的游魂作祟。
“地址有吗?我们先远远看看情况。”容子谦做出了决定。
“有有有!我哥刚发了定位给我!”穆少渊立刻把手机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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