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霍家伙计正伏案记录装备清单时,灵儿突然拽住解雨臣的袖口,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解雨臣垂眸沉思片刻,指尖轻轻叩了叩桌沿,忽而抬眼轻笑:“成,这事我帮你。”
灵儿朝廊下的张起灵遥遥摆手示意,便与解雨臣并肩出门。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张起灵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才缓缓收回视线,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空落。
胖子不禁调侃道:“小哥儿,魂儿都被灵儿勾走啦?”
张起灵没有回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转身往屋里走去。吴邪看着他的背影,拉着胖子一起进屋整理装备清单。
解雨臣的轿车碾过胡同青石板,最终停在青砖灰瓦的深宅前 —— 这里曾是张启山的府邸,如今由张日山居住。
“来这儿做什么?” 灵儿望着朱漆大门上金贵的铜环,眉尖微蹙。
解雨臣掸了掸袖口的尘埃,笑意里藏着笃定:“锻造刀剑的极品材料是陨铁,全北京城乃至整个中国,只有张大佛爷的密室里有这种东西。要不然,咱们只能自己去盗墓了。”
灵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摆:“张日山能给吗?”
“放心。” 解雨臣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新月饭店的账,我早清了。”
“这么快?” 灵儿惊得睁大眼,却见解雨臣已抓起门环叩响,铜环撞击声在寂静的巷弄里荡开。门刚开条缝,管家见是解雨臣,又 “砰” 地关上:“小九爷,张会长吩咐了,您再来就直接送客!”
解雨臣不急不恼,扬声道:“去通报,张灵儿要见他。”
片刻后,张日山亲自来开了门,脸上笑意温和,喊了这两个三番五次来搅他安宁的一声:“稀客,快请进。”
灵儿也不拐弯抹角,反正钱小花已经还了,只字不提新月饭店的事,张嘴就道:“张副官,我需要陨铁给小哥打造把刀,小花说你知道哪里能找到陨铁。”
张日山眼角抽了抽,瞥向假装看天的解雨臣,他无奈叹气:“跟我来吧。”
灵儿兴奋地冲解雨臣比了个 “耶” 的手势,解雨臣却用口型示意她先别高兴太早。
轿车驶向北京郊外,两小时后停在一片瓷器加工厂前。灵儿原以为仓库就在地上,却见张日山领着他们绕到厂房后方,推开隐蔽的铁门 —— 石阶向下延伸至地底十几米,两侧岗哨林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脚步声在幽深的通道里回响,恍若下墓般的压迫感袭来。
行至仓库底层,中央竟赫然立着一汪水池。
“这里怎么会有水池?” 灵儿压低声音。
“底下存着只能水泡的物件。” 张日山话音刚落,解雨臣便拽了拽灵儿的衣袖,用眼神示意 “别多问”。灵儿顺着解雨臣的目光望去,只见架子上摆着瓶瓶罐罐,隐约透着诡异的荧光。
穿过数排铁架,张日山用钥匙打开最里侧的铁门,一股混杂着铁锈与尘土的怪味扑面而来。灯光亮起时,满室古兵器与奇形怪石映入眼帘:青铜戈矛按形制排列,编号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张日山指向角落一块青黑色矿石:“这就是陨铁。”
张日山吩咐人取出部分陨铁并做好记录后,又道:“帮人帮到底,我带你去找北京城最好的铸剑师傅。”
灵儿点头,着实没想到张日山如此给面子。
车子七拐八绕,停在北京陈胡同深处的小院前。眉须皆白的老师傅见了张日山,立刻笑着迎上来:“张先生可有日子没来了!”
“眉师傅,今儿得劳您打把刀。” 张日山侧身让灵儿上前。
“样式呢?” 老师傅搓着手。
灵儿接过解雨臣递来的纸笔,指尖在纸上勾勒出黑金古刀的轮廓。她对那刀的尺寸、弧度熟稔如掌纹,只是在刀柄末端多添了一枝梅花。冬日的梅花,是雪唯一的伴。如今她要让这枝梅永远刻在他的刀上。
老师傅接过图纸,瞳孔微微震颤:“姑娘,这可是把好刀胚!”
当解雨臣打开木盒露出陨铁时,老人的眼睛亮得惊人:“陨铁…… 多少年没见过这宝贝了!”他摩挲着矿石,像是在抚摸稀世珍宝,“铸刀人一辈子能遇上一次陨铁,是福气。”
张日山先行告辞,解雨臣陪着灵儿在院子里守了整整一夜。熔炉里的陨铁在烈火中翻滚,直至夜幕低垂才熔成银亮的铁水。老师傅依着模具浇筑刀胚时,橘红色的火星溅在青砖上,如流萤般明灭。
熔炉里的陨铁正翻涌着赤红的热浪,而另一边,张起灵的指节无意识地叩着石桌,在寂静中敲出凌乱的节奏。瞎子的电话来得猝不及防,戏谑的声音穿透听筒:“灵儿,你跑哪儿去了?哑巴张坐院子里盯了一天大门,魂儿都快望穿了!”
手机被递到张起灵手中,他吐出几个字:“灵儿,你在哪?” 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像是从干涸的心底硬生生挤出来的。
“小哥,我要的这件东西有点麻烦,今天可能回不来了,你别担心,拿到东西我就回来。” 灵儿的声音裹着一丝歉意,却让张起灵的心猛地一沉。
他盯着地面裂缝里一株倔强生长的野草,又问了一遍,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你在哪儿?”
“就在北京啊,别担心。”
张起灵抿紧嘴唇,“我来找你。” 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脚步已经下意识地往门外迈。
“别!”灵儿连忙安抚,“乖啊!我明天就回来了。”
就在这时,解雨臣的声音突然从听筒里传来:“小哥,清河想要的这件东西,比较花时间。办完事我给你把人安全送回来,别担心了。”
电话挂断后,张起灵站在原地许久,直到夜风卷起地上的枯叶,拍在他裤脚,他才朝屋里走去。月光透过窗棂,在白墙上切割出清冷的几何图案,他躺在床上,隔壁房间传来胖子的鼾声,吴邪和瞎子也早已沉入梦乡,唯有他的思绪在黑暗中游走。
眉师傅的小院里,昏黄的灯泡下飞着小虫,蚊香的青烟袅袅升腾。眉师傅端来茶点,絮絮叨叨讲起年轻时给军阀铸刀的旧事。灵儿看着老人眼角的皱纹,忽然想到吴邪等人也会随着时光老去。
解雨臣察觉到她眼底的水光,轻声问:“怎么了?”
“高兴。” 灵儿赶紧抹了把眼睛,“好久没这么踏实过了。”
老师傅闻言哈哈大笑,摸着白胡子道:“人生如梦,尽欢就好!” 说罢转身走向铸剑棚,铁锤敲打刀胚的声音在晨光中响起,清脆如金石相击。
淬火时,铁水遇冷腾起白雾,梅花纹饰在锤打中渐渐清晰。当老师傅将刻着梅花的刀鞘递给灵儿时,几十公斤的陨铁已淬炼得只剩几公斤精华。
灵儿拔刀出鞘,在院中轻挥。盯着在静谧的天色中泛着冷意的刀刃,她有些纳闷:同样是陨铁打造,尽管材料仍旧有差异,这刀却比黑金古刀轻了许多,要知道,她根本拿不动黑金古刀。
晨光中的解家院子静悄悄的,灵儿刚踏进入门槛就看见了梧桐树下的小哥的背影。他听见动静转身回眸,见灵儿回来,立刻迎上。解雨臣只朝张起灵点了点头就回屋了。
灵儿双手端着一只木盒子,满眼欢喜,“给你的。”
张起灵愣了一下,接过木盒。他敏锐嗅到她头发上残留着铁锈和烟火味。
“打开看看。”灵儿轻声道。
张起灵打开盒子,瞳孔骤然收缩。灵儿捕捉到他眼里流露出的惊讶和喜悦,她知道,小哥喜欢。
她温柔地冲小哥笑着,“试一下。”
张起灵取出刀,拔出刀鞘,提着刀走向院子中央。灵儿的目光追随着他,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干脆有力。她想起很多年前,小哥坐在清波街上那个小院子里仔细擦黑金古刀的清晨,那把最认主的黑金古刀丢了,他一定是难过的,他只是不说。
张起灵把刀收回鞘里,刀柄上的梅花被他摩挲得温润,仿佛嵌着灵儿的体温。他走上前把那个一看见他就满脸幸福的灵儿搂入怀里,收紧了双臂。他轻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伸手抚去了她发丝上的几点铁末。
“铸刀花了不少时间,我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灵儿在他怀里闷声说。
“谢谢灵儿。”张起灵轻抚她柔软的脸,低声道,“取个名字。”
“嗯?”
“刀。”
灵儿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那就清河长白,怎么样?”
张起灵会意,想起了灵儿画的那幅画,“好,清河长白。”
长白落雪时,清河映梅影。
岁岁长相守,生生共此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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