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医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宋暖办完了住院手续再次返回到病房的时候值班的医生还没走。看到她进来，简单地交代了两句陪护事宜就离开了。
宋暖一边道谢一边把医生送出门，转身回到病房内。
这件病房只有陆恩宁一个病人，旁边还有一张空床，是专门给陪护家属使用的。
窗外一片漆黑，室内的灯光明亮，就像一整块儿带着虚影的镜子，将病房内映得一览无余。
宋暖走过去把窗帘拉上，回身靠在窗台边看着陆恩宁安静的睡脸。她的脸色此刻已经好多了，只是眉头还是皱着的，像有什么解不开的愁绪和痛苦一样。
宋暖盯了一会儿，兀地向那紧锁的眉间伸出手，却又在空中停住，又缩了回来。改道调节了一下一旁的吊瓶流速，起身离开窗边把灯光关掉向病房外走去。
病房外人也很多，来来往往推着推车的查房的护士还有各个病房的家属。虽然这是一家私立医院，但据说配备了最先进的医疗器械以及有名的专家，前几年好像还通过一些公益救治而名声大噪，所以人这么多也不算奇怪。
宋暖靠在病房外走廊上镶嵌着理石装饰的墙壁上，拿着陆恩宁的手机看着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胡思乱想，片刻之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嘟了两声就被接通了，一个带着不耐烦情绪的女声从里边响起。
“喂！终于良心发现了不成？”
宋暖清了清嗓子，“你好苏小姐，我叫宋暖，是陆教授的学生。”
“哦，是你。”女人随意应了一声。
宋暖留心了一耳并没有听到那类似救护车一样的怪声，“陆……教授的女儿还在您那里吗？”
女人闻言一愣随后却笑了两声，刻意拉长了声音，“哦——你说陆拉拉啊，在我这儿呢，被我打了一顿关进厕所了。怎么？你要来接她？”
陆拉拉……果然那声拉拉叫的是她，宋暖心中暗忖，没有理她的玩笑话，接着说:“是这样的，陆教授现在因为轻度胃出血在医院里，问题不大但可能得住两天院，我刚刚办了住院手续，想要打电话问问您有没有她家人那边的联系方式。”
电话另一头一阵沉默，随后幽幽开口，“胃出血……我就知道她非得把自己折腾死才好。她母亲那边……算了我一会儿过去，你把医院和房间号发给我就行了。”
宋暖没有接话，沉默下来。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电话里传来声响，听起来像是正在收拾出门。
“记得把医院和房间号发——”
宋暖直接摁断了通话。看着自动跳转到主页的手机屏幕，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塞到了衣服口袋里。
她不知道陆恩宁为什么会跑到酒店里把自己喝到胃出血，只是听到那个叫苏紫的女人提起陆恩宁时熟稔的样子莫名感到有些不舒服，甚至比听到陆恩宁有女儿的时候还要不舒服。
站在原地又思考了一会儿，也没有想出个什么，终于还是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很暗，只有窗外霓虹灯透过窗帘的光影，房门也并不隔音，还能听到走廊上的人讲话的声音。
宋暖走到一旁空着的病床边坐下，听着陆恩宁悠长的呼吸声，她原本一片杂乱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刚刚她跟那个叫苏紫的女人提起她的家人，那个人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丈夫，而且她简单翻了一下通讯录和聊天软件也没有发现一个像是丈夫这个角色的人。
为什么？
宋暖轻轻踢掉鞋，躺在了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回想起在电话里听到的话。
隐婚吗，应该是婚姻破裂才对。她不禁恶劣地想着，但想起眼前回想起陆恩宁在温泉旁料峭的身影，又觉得像是这样的人似乎不该为情所困。
于是胸中就横生了一股气，梗在了心头，怎样都散不去。
她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气人家结婚早吗……
宋暖在病床上辗转反侧，原本叠得整齐的被子给她拱来拱去乱作一团。氧气逐渐微薄之际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甩了甩凌乱的头发，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统统甩干净，这才转过头有些幽怨地在黑暗中盯了一会儿不远处陆恩宁朦胧的轮廓。
就这样一直等到三瓶吊水都打完，宋暖才有机会离开病房，一路走到楼下花园里，慢慢呼出了一口新鲜空气。
花园里人不多，可能是已经到了晚上的缘故。宋暖一个人沿着小路走了一会儿，冷风吹在脸上直往衣领里钻。
宋暖渐渐停住脚，伸手拉紧了领口。低头掏出手机给室友窦方一发消息。
她平时基本不住在学校而是住在舅舅家，这几天是因为写论文的原因所以呆在了寝室里，还是要和室友说一声自己今晚不回寝室里了。
不过这几天又是考试又是论文实验的，忙得人仰马翻的，估计也不会太在意她。
果然，发完信息手机静悄悄的，宋暖接着翻了翻回复一下要紧的信息。
“宋暖？”
宋暖听到声音抬起头，朝身后看过去。
那是宋暖之前跟着前导师去学术交流会见过的人，好像是企业来搞策划的一个师兄，叫什么来着？
“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向宋暖走了过来，金丝眼镜后的一双豆眼从下至上地扫过宋暖的全身，嘴角还挂着一抹惊喜的笑。
宋暖扯扯嘴角回了一句，她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认识都谈不上更不说熟悉，所以只是客气又疏远地找了一个理由，“来这里拿药。”
闻言，男人像是一下子打了鸡血，忽然振奋起来，热心道，“你要拿什么药？医生怎么说？我在这边有认识的朋友，刚好可以帮你问问。”说着就要来拉宋暖的手。
宋暖不动声色的躲开，脸上笑意减淡，“不用了。”
男人收回了手揣到裤兜里，看着宋暖眼睛微微眯起，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寒暄道：“我听说唐教授退休了，你还留在原来的组里吗？其实……”男人说到这里微微仰起头，“其实如果毕业了不好找工作可以来我们公司，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跟HR那边说一声就可以。”
宋暖并没有做出他意料之中的反应，甚至没有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之后说：“我还有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宋暖就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轻飘飘地走了。
没有礼貌的臭**，出了社会迟早都要被教育一顿。男人盯着宋暖的背影心里暗骂。
宋暖对于这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男人心里却没有那么多想法，甚至不甚在意。她出来好一会儿了，有些担心病房里的陆恩宁会醒过来找不到人，所以步履匆匆地往回赶，一边还要用手机给舅舅发消息，汇报一下自己今晚为什么没有回去吃晚饭。
他可不像窦方一那么好糊弄，从小就被看管得很严的宋暖只能小心翼翼地编自己在学校的动态。
“快毕业了吧，过段时间你妈出差回来说让你回家，前段时间甄正远还问过我呢，算了你还是跟着你妈最好。”
一条语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宋暖的脚步稍缓，默默把自己已经打完的文字消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回了一个‘小狗比Ok’的表情包。
她确实也没有决定好要不要继续留在学校读下去，没头没脑地说出来反倒是欠考虑。
……
刚走进电梯里，刚揣进口袋里的手机就又震动起来，宋暖拿出来一看，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正是‘窦方一’三个字。
“喂？怎么了？”宋暖接起。
“你看新闻了没有！”话音刚落，窦方一略显慌张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宋暖一脸纳罕，“怎么了，你儿子传绯闻了？”窦方一追星，常年网上冲浪冲在最前线，能引起她这么惊讶的不外乎就是那几个明星之间的事，宋暖还抽空回想了一下她最近追的是哪个。
“不是！你儿子才塌房了呢。”
“呵呵，不好意思我没有在网上给陌生男人当妈的习——”
宋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窦方一忽然放低了声音，语气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是你，你导师，陆恩宁！你去看看，刚冲上来的。你不会又要转组吧小暖……”
宋暖心里忽然一咯噔，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退出界面手指一点点到资讯的软件里，冲在最上面的赫然就是一个标着‘爆’的一条加粗标题。
——‘某高校女教授诱导少女非法参与药物实验致人死亡’
宋暖轻轻点开，陆恩宁的一张照片已经被人放在了第一条评论里。
那条评论大刺刺地写着：是这个吗，当年她二十几就能当上教授我就知道迟早要翻车。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五楼，同乘的人奇怪地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宋暖，好心地问：“小姑娘，这层是不是你按的呀。”
宋暖将手机熄灭，抬起脸来对着那人笑了一下，“嗯是我的楼层，不好意思。”
说完走出了电梯，来到了陆恩宁的病房门前，没有进去，而是在站在门口将那篇报道看完。
所谓的‘铁锤’也只是女孩的家属发出来的手写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出了女孩家庭的状况和事情的起因，说是女孩是受到某女教授的挑唆才一个人从偏远的山区一个人来到A市来求学，可一到了地方没过多久就染上了X状病毒，没钱走投无路之下才答应了陆姓女教授的诱导，参与了一个还没有正式上市的实验，后来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才通知了家人。
最下面还有女孩的一小段录音和签字的确认书作为证据。
宋暖没有点开，只是放大了一张女孩死亡的确认书看了一下时间——昨天的下午三点。
而那些所谓的指控，宋暖连一个字都没有信。
怪不得陆恩宁会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酒店里把自己喝到胃出血，宋暖又一次想起她一个人躺在病床脸色苍白的样子。
她随手把手机关掉，推开了病房的门。
黑暗中，宋暖离开时还睡得一脸恬静的女人此刻正一脸头疼地坐在床头，在她的手旁手机屏幕亮起的白光映照着她一半的脸庞，而另一半仍陷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听到声响，她抬眸看向门口的宋暖。
与此同时，那手机里还在传出来另一个女人告状的声音。
“对了，你那个学生，叫宋什么的来着，她什么态度啊，一下子就把我电话给挂了。”
陆恩宁被光亮照得通明的眼睛看向宋暖，同时也回答了电话里女人的话。
“宋暖。”
新文已开，欢迎评论，这本主要会以拉扯感情线为主，作者会努力按照大纲慢慢更完的，后期可能会稍稍修改一下，但不会大改。祝看文愉快~~[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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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深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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