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愿意和我说那么多？”景凉歪头道。
“再歪头，就给你打掉了啊。一把年纪了还卖萌，贱不贱呐？”黎绾绾翻了个白眼说。
“只有你看到了。”景凉思考片刻，歪头向另一边。
“……”黎绾绾震惊片刻，气成河豚。
景凉就抬手去戳她的脸，似乎是在好奇,怎么会有天上飞的和水里游的长得那么像。
黎绾绾瞪她，咬牙切齿的，最终气得张嘴就要咬断她的手指。
景凉反应很快，在她张嘴时不慌不忙地收回手，只触碰到了一点湿润柔软，她轻捻着，试图将那种感觉擦干净。
“赌不赌啊？你给个准话。”黎绾绾快没耐心了，要不是怕对方真的死不了，让她的同归于尽变成直接白给，她才不和对方说那么多。
毕竟大师姐说过，有一条定律叫反派死于话多。
既然如此，一直充当反派角色的她，为何不能利用一下这条定律，拉着这个刚刚做了大反派行为的臭家伙同归于尽呢？
“好，我跟你赌。”景凉颔首道。
“你说赌什么？”她接着问。
“就赌你的神明与我的大师姐相比，究竟谁更厉害！你敢吗？”黎绾绾挑衅道。
“有何不敢？”景凉好笑地摇摇头，用一种她必输无疑的目光看着黎绾绾道，“如果我赢了，你就放下执念，重回正途。”
“哼，老套乏味的正道发言，”黎绾绾不屑地说。“那万一你输了呢？”
“那你就可以报仇成功了，不费吹灰之力。”景凉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真脆。”黎绾绾撇嘴。
“什么意思？”景凉不解。
“意思就是你很容易死，就像菟丝花一样，不能失去攀附之物。”
“你说得对，但也不对，”景凉静默片刻，笑了，“但我相信我所攀附的，胜过我自己通过努力获得的一切。”
“毛病，”黎绾绾默默别开眼睛，她好像被烫伤了，摇摇头，将脑子里的画面甩出去，她递出自己挖出来的那只眼睛说，“喂，我们换个眼睛，就算赌约成立。”
“好。”景凉干脆地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又把黎绾绾递过来的红宝石眼塞进去。
想了想，黎绾绾补充道：“若未分胜负之前，你我违约出手害死对方，天诛地灭，不得好死，纵有来生，亦是孑然一身，倒霉透顶。”
说完，嫌弃地看了下那颗一尘不染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量她不敢在眼里有个炸弹的时候搞偷袭，于是转身默默换上了对方的眼睛。
景凉沉默须臾，闭眼颔首。
不过顷刻间，俩人便不约而同地感觉到，她们灵魂深处多了某缕无形的联系。
至此赌约成立。
为了引大师姐叶落前往神明所在地，黎绾绾跟景凉一合计，一起演了出她被神明的信徒抓住，并遭遇了惨无人道折磨的戏码，可以说是坑师姐专业户了。
但是二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黎绾绾是对叶落的实力有信心，景凉是想将这些邪门歪道一网打尽。
如此这般，所思所想完全不在同一频道的二人，神奇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二人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拿着除魔鞭面无表情得打人，另一个则发挥了自个儿毕生坑师姐的精良演技，凄凄惨惨戚戚地发出了求救信号。
“大师姐！有人七（欺）虎（负）窝（我）,泥快来呀,救救孩子！”黎绾绾脸上挂满了宽面条泪，半真半假地哀嚎着，甚至使用了大师姐之前交给她的保命底牌——神鸦之羽，硬抗了景凉不留情面的鞭子。
五彩斑斓的鸦羽上附着叶落的一丝神识，据说随随便便就能为她抗下准神级的全力一击。
且这还不是最厉害的地方，神鸦之羽最厉害之处在于，它并非一次性消耗品，只要不断为之注入与主人相关的信仰之力，就能一直使用。
注入其中的信仰之力越多，鸦羽力量越强，蓄力满格时甚至能从神明级的存在手下捡回一条小命。
景凉眸中一冷，歇了心中那点莫名多出来的留手意识，不遗余力地甩出一鞭。
pia地一声落下，黎绾绾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了，鸦羽也瞬息变得黯淡无光。
黎绾绾的身子软软倒下，失去意识前，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玩脱了，这女人真是个疯子。
一滴血无声滴落在那根鸦羽上，五彩斑斓的色彩火燎般迅速褪去，黎绾绾缓缓倒下，景凉瞬移过来接住她，轻柔地抱入怀里。
黎绾绾微微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不敢相信对方居然那么不守信用，宁可下辈子倒霉透顶，也要将约定好的假戏真做。
真是好个神明走狗，她黎绾绾错误地轻信景凉，死不瞑目。
景凉目光柔和地抬手，将她的眼睛合上，并为她擦去嘴角处溢出的嫣红，古井无波道：“安息吧，你我赌约，只能来生再分……胜负了……”
“如此，你大师姐方能拼尽全力，与吾神不死不休。”说完此话，景凉将黎绾绾放于地上，拂袖而起，抬头看向天际某处，眼中暗含警惕。
“你说得对，恭喜你，你和你那狗屁神明，成功地激怒我了。”一道寒凉如水的声音自远方天外传来。
“人未至，声先至，阁下果然好手段。”景凉悄悄咽下一口血，眼睛里满是凝重，那音波里杀气弥漫，远在千里之外，仍能伤人至深，不能再让此人成长下去了，不然假以时日，定会成为神明发展信徒的心腹大患。
景凉话音刚落，猛地抬头一看，大风吹拂而过，带来一抹红衣艳艳的身影，赤足飘然点地，身后的黑色翅膀缓缓收拢，聚拢的耳翅展开，锋利的边缘将随风飘荡到附近的黑羽划为两半，露出那双满是怒火的暗红眼睛。
“原来，她口中的大师姐，就是你这叛徒啊，景落。”景凉笑了，心里却满是本该遗忘的过往种种，燎绕地灼烧着她的内心。
“什么狗屁名字，我叶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才最该鲸落。”叶落伸手一抓，分明没有抓到什么，景凉却凭空而起，满脸痛苦地呕出一股股鲜血。
“呵，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景凉听不懂叶落说的是什么鬼话，只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的抓着脖子。
正是进退两难境地，景凉却依旧不愿服输般紧盯着来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开口道：“畜牲，你可还记得，我景国长公主府上下，死于你手上的一百二十八条人命吗？”
……
漫长的沉默过后，叶落伸出另一只手，将黎绾绾招到身前抱住。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叶落伸出的手抓握成拳，飘荡在高空中的景凉骤然化作万千金色光点往西方天际散去，“不愧是神明走狗，这都杀不死。”
扔下最后一句话，叶落带着黎绾绾的尸体，化作一道流光远去。
不过瞬息之间，她便落到了一处满是藤萝花架的山谷间。
叶落沉默地看了眼位于中心位置的大床，轻叹一声，抱着黎绾绾慢慢走去，最终将她放在那张藤萝木缠绕而成的木床上。
微风吹过，藤花簌簌落下，落了黎绾绾满身。
叶落坐在床边，沉默须臾，抬手为她擦去嘴边的血迹，而后手指往上，轻轻点在黎绾绾的额心位置。
“哈哈，”叶落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花来，“就为了这种理由，哈哈哈，姓景的果然都一样，都一样的脑子有问题。”
“哎，我当初还是杀得少了。”叶落遗憾道，暗红色的眼睛逐渐转为猩红。
“好像少了点什么，好安静，我好不习惯啊，绾绾，你这死孩子，又跑到哪里野去了，都不懂应和大师姐一下，当初说好的永远当我的应声虫呢……”
“哦，抱歉，我忘记你睡下了，打扰到你了吗？放心，师姐很快就走，绝不吵你睡觉。”叶落看着被藤萝花落了满身的人，自言自语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地替她拂落脸上的花瓣，并用了点小法术，将藤萝花床与周围的空气隔绝开。
藤萝依旧落花纷飞，却再也无法靠近黎绾绾周身的位置，而在先前落下的花儿，则成为了让她安心沉睡的被子。
叶落起身离去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往日活泼好动令人头痛的小师妹。
她此刻倒是真的安静下来了，叶落站在山崖边上看向山谷中央，只觉得在藤花床上安静地闭上眼睛的黎绾绾，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只是睡美人等来了将她唤醒的王子，她的小师妹此刻仅剩下的一缕灵魂都在她指尖缓慢消散，再难聚合。
她叶落哪怕再强，终究不是神明，非但无法留住她，甚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消散。
就和当年一样。
当年的她无法在姓景的手里留住姐姐，现在的她又无法留住自己唯一的小师妹。
而这一切，全都拜世间最高的神主山上，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所赐。
可笑，什么怜悯众生的狗屁神主，不过是条被人们伪装成信仰的难填欲壑裹挟前行的可怜虫罢了。
已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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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打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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