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流荡于尘世间,默默无闻地思考了上千年,本想放下过往一切,努力地提高自身修为,安静地寻觅姐姐的转世,与这威势滔天的神主大人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看来,却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个她连影子都不曾见过的狗屁神主,她凭什么就能确定对方也与她一样容易满足呢?
甚至可以设身处地地想一下,倘若处于那个位置上的人是她叶落,她就一定能保证自己手下的人如同自己一般知足常乐,不惹是非吗?
这是不可能的,众生皆争渡,欲壑最难填。
既然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世界,那她就换条容易些的路走,赌上全部身家去毁灭一切。
叶落近乎偏执地觉得,那位高坐于神台之上,冷眼旁观自己手下伥鬼为非作歹的神主大人,确实有些过于贪心了。
思及此,叶落本来濒临疯狂边缘的眸子反倒渐渐沉寂下来,最终恢复成与往常无异的暗红色,她伸出右手,凭空变化出一把油纸伞来。
黑红色的油纸伞微微颤动着,好像在表达自己的兴奋,很快却又像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好一般,瞬间安静下来。
“不归啊不归,去吧,替我向远方那位神主问好,就说我叶落很快登门拜访,让祂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叶落温和地抚摸着黑红色的扇面,缕缕金色灵力不断输入,最终放开了它。
不归伞颤抖着浮在高中缓慢展开,伞面的黑色竟是小小的黑色鸦羽,毛茸茸的排列成一个神秘的符号。
随着叶落话音落下,那黑色的神秘符号在伞面游动着,最终变成一个认真的表情包,旁边是对话框及“收到!”,像极了水墨勾勒出的简笔画。
往日不归出来卖萌时,叶落会温和地看着它,心情好时还会摸摸它,甚至哄哄它,但此刻的不归卖完萌就转悠悠气昂昂地飞远了。
它要在主人赶到之前,去给那个让主人心情不好的家伙一个大大的教训。
哼,对方一定是个很坏很坏的家伙!
在不归看来,主人就是很好很好啊,就连信仰之力都能让给它当小零嘴吃,对方却能让主人那么生气,一定是个很坏很坏的臭家伙。
好不容易有了表现机会,它绝对要好好地教训一下那个坏家伙,给对方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给主人出口恶气才行。
眼见不归气鼓鼓地离去,叶落重新将目光移向山谷中的花床处,随后伸出手在空中绘制一个又一个阵法,只为保护好这里,免受他人打扰。
虽然之前为了保护这个小窝,她也布下了不少阵法,但对保护死物和重要的人的重视程度如何可以相提并论?
若不是为了这个,她早就亲自打上神主山为小师妹讨回公道了,哪里轮得到性格孩子般黑白分明的不归伞先行一步。
*
叶落允许祝初融观看的回忆里,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黎绾绾脸色苍白地躺在藤花床上的场景。
祝初融或许是从怀中人的满心的悲切与挥之不去的烦躁气息中感知到了什么,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从前的不知几许光阴都是虚度了。
直到今日认识叶落,方才初识个中滋味,不解该于何时赋予温柔的安慰,只晓得一味的索取,满足心灵空洞多年过后,那过度旺盛的好奇心跟探索欲,根本停不下来。
叶落被回忆里小师妹没有血色的面容从难填的欲壑中唤醒,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被祝初融五花大绑地圈禁于怀中方寸之地,难以动弹分毫。
叶落不断推挤祝初融越发灵活的舌头,企图找到机会退出这难耐的纠缠之中,反而被祝初融视作另外一场有趣的新追逐,越发不肯退让分毫了。
“……”叶落累觉不爱,抓住来之不易的好机会咬住祝初融的下唇,同时双手用力将身上八爪鱼一般的存在推开。
回溯那些回忆的时间里,她被祝初融像小孩抱大型玩偶那般紧紧抱着,她的嘴巴就没歇过哪怕片刻,整得叶落的大脑近乎缺氧。
报告组织,有人开挂,祂分明不会在接吻中换气,总是在快无法呼吸时,将个人时间回溯到气息充足之时。
被推开的祝初融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仿佛在说,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怎么不继续了……
叶落握拳捂嘴,轻咳一声道:“看到这里可以了。”
“哦。”祝初融移开目光。
祂感觉自己的光触有些蠢蠢欲动,但又不明白在蠢蠢欲动什么。
但在祝初融心里,却有个声音明确地告诉祂,跟着叶落吧,你会知道一切的。
可是叶落这时候转身走下神台了,走得越来越靠近祂的神殿大门了。
叶落没有叫祂跟上。
不知为何,祝初融很想把殿门关上,让这个人留在这里,永远陪着自己。
这或许就是叶落说的孤独吧。
神明不想再孤零零一个人守着这偌大的神殿了。
可是叶落没有叫祂,祂没有离开的理由。
祝初融端正了姿势,闭上眼睛,正准备重新入定,忽然听到那走远的人声音传至耳畔:“姐姐,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祝初融那边没有回复。
叶落感觉自己伸出的手忽然有点冷,给自己的私心找补道:“我可以带你走遍天下,近距离看看你的子民,看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一直闭门修炼,你很容易被手下的神使蒙蔽双眼,糊弄了事的,就像现在这样。”
“好。”神明这般回复着。
下一瞬,叶落那只落单的手被祝初融给牵上了。
叶落将之握紧,嘴角的弧度迅速上扬,她说:“那我们就先去找回我弄丢的小宠物吧,它好像在姐姐的地盘里迷路了。”
祝初融闭上眼睛感受片刻,确实感知到了另外一道与叶落息息相关的气息,遂开口道:“好,吾带你去找它。”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叶落冲祂笑了笑,往前两步,与祝初融肩并肩站着。
“稍等。”祝初融说。
叶落歪头看祂,看到祝初融身上的光触不断往外延伸而出,丝绸般光滑委地的白发被那些光触一缕缕托举起来,有的光触离叶落近的,甚至会轻轻地蹭她一下再去干活。
很快,祝初融的眼睛闭上了,叶落身前便出现了个漂浮在空中的发光的珠子。
叶落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放到珠子下边,珠子便温顺地落下了。
这时,祝初融睁开眼睛,目光定定地看向那颗珠子。
珠子耍无赖般在叶落手上转动几圈,才不情不愿地飞到重重帷幕之后的神台上边,变成了另一个端坐在那的祝初融。
而在叶落身边的祝初融,头发已经短至腰间,也无任何丝绸花钿点缀,十分自由随意地披散着。
祝初融见叶落目光还在那个化身身上,扯了扯她的手道:“走吧,吾带你去找那把伞。”
“好。”叶落点头,她确实听到了不归的求救声。
*
与此同时,不归被风儿裹挟着,跌跌撞撞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伞面上突出一个叹气的线型表情包。
须臾,不归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的环境。
白茫茫的云海之中金光闪闪,一望无际的场景,让蠢萌的不归瞬间失去方向。
不归越是看向周围,伞面上的泪珠线条便越发多了起来。
它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不归看到了一座山。
不归好奇望去,只见那山坐落于云海之上,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伫立在那里。
它的山体呈青碧色,四周雾蒙蒙地参杂着金光,除了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倒真是个符合人们预期的仙境。
其实倒也不尽然,不归绕过另一边时,只见那处有块不规则的长巨石横出于茫茫云海。
巨石边缘,一个腰间别了个酒葫芦的青衣女冠悠闲坐着。
在她面前,一根钓鱼竿插在山石上,长长的钓鱼线垂落天际,不知落往哪里去了。
这是不归到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后,所见到的头一个人影,是以它兴冲冲地往那道青色人影疾冲而去。
彼时,青衣女冠正悠闲地拧开腰间拿下的酒葫芦,抬手高高举起仰头要喝,眼角余光就那么漫不经心地一扫,便见着了兴高采烈往自己身侧冲来的不归。
青衣女冠精致的小脸蛋瞬间垮了,几乎是灵魂出窍一般喃喃自语道:“完蛋,看来我安祈年今儿个又要空军了。”
实际上,一开始安祈年并不明白此词汇何意,奈何她有一个听力卓绝的好友郝云溪。
此人每天巡逻时,人事儿不见她干一两件,倒是偏爱偷听些人间趣闻。
对方听的多了,就大致明白了其中一些人间流行词汇的意思,顺带加上那人有一张藏不住事儿的大嘴巴。
基本上,除去她们那个天天到处飞,很少着家的老大景凉,剩下的几个都知道人间多了这些有趣的事物。
神明有四个大信徒,每一个都有贴切的形容词。
除去爱野外面的野孩子景凉,这上班摸鱼的咸鱼说的就是她,她好友郝云溪是八卦卫士,当然还有个词汇叫勤劳社畜,用来形容剩下的那个爱操心的老妈子秋慕寒再贴却不过。
许是好友时不时从一边窜出来找她聊天,打断她钓鱼的次数多了,导致安祈年摸鱼时条件反射地一看到有什么东西来到这儿,就会下意识觉得今天要空军。
当然,郝云溪对此死不承认,她习惯性嘴贱道今儿个运气不好,反正她绝不是个空军的命。
虽然钓鱼那么多年没钓上一条,但安祈年绝不承认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安祈年每天坚持地执行钓鱼爱好,甚至把渡海山舟越开越远,尽量避免外界因素打扰到她。
万万没想到,她都跑到这种云海旮旯里了,还是逃不过被外界因素打扰的命运。
安祈年一怒之下,拿起鱼竿转身一甩,青衣浮动间,鱼线带勾长长飞出,就把罪魁祸首不归伞勾到身边。
不归一动不动地QAQ脸:这难道就是主人说过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这种突发状况要怎么处理呢?主人也没有教过它啊。
太难了,就当它已经死了吧。
出师未捷的不归被勾到的瞬间,开始一动不动地装死,心里则暗戳戳地给主人传去信号:强强!主人!捞捞!
小剧场:
景凉:顺吾神者昌,逆吾神者亡。
秋慕寒:(昏昏欲睡)这破折子山到底什么时候能看完?
郝云溪:听到,便一定要报道吗?
安祈年:什么?你说灾厄横行,不不不,我只看到了人间的岁岁年年,一派太平景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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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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