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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13.入坞

“行不行啊,”李方说,“这没一个人应的。薛衡到底是不是他们的人?”

部曲们交叉着长矛将他们拦在原地,但对任何问话充耳不闻。聿如说:“他们定是去通传了,等当家出来再问问。”

说话间,坞堡的一处角门开了,提着灯笼的子弟鱼贯而出,在门外排成两列,中间匆匆走出一个中年人。李方见有人来,如释重负地把背上劫匪往地上一掼。人昏迷之后分外沉重,他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

看守他们的部曲恭敬道:“仲公。”薛克义瞥瞥这几个路人,无暇见礼,先接过一盏灯笼向地上那人面孔照去,定睛一瞧:

“少主!”

两列子弟齐齐看向这边,异口同声:“少主?”

李方换脚一跳,大惊失色:“少主?!”聿如几人睁着眼面面相觑。

子弟们忙将少主抬进坞里。薛克义虽然吃惊,看到不是薛衡,实则舒了一口气。论理至少该请少主的救命恩人入坞用杯茶,但上下一扫,只见这几人衣着寒酸,不过寻常路人而已。于是沉吟片刻道:“大恩不言谢!寒舍清贫,不敢请贵客屈尊俯就。前方五十里有一村落可以下榻,我们可派人护送各位。”

这几人中有一个与坞主年龄相近的敦实老者,闻言冷笑一声。薛克义亦知此言失礼,然而也不在乎对这些微末之人失礼。

王义懒得再与这种人对话,示意聿如自己说。于是薛克义正要叫人相送,只见一娘子上前两步,温言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们本也不敢叨扰。只是我们远道而来,乃有要事相询:请问薛衡薛公子是否贵坞人氏?”

这个名字犹如一道炸开的惊雷从头顶劈下,薛克义浑身一震:“薛衡?你们怎么会认识薛衡?”

老捕快王义平素最厌这等恃势无礼之人,不屑再为他乔装,出示腰牌道:“我们是颍川府捕快。这薛衡年前受人所托,渡江到陈国去接两个孩子,可确有此事?那托他的人是谁?”

周围子弟皆屏息无声,竖起耳朵。薛克义只觉众人目光全聚在自己身上,极力沉下气息,徐徐道:“竟有这等事?”随手招来一子弟,呵斥道:“薛衡何时出坞,如何不报?”

但凡望楼值守的子弟,近一月来莫不将类似问话已回答了有十来遍,叉手熟极而流道:“薛衡日常只在碾坊劳作,近半年来从不曾登记出坞,也并未见此人私自出坞。”

这本是薛衡失踪之后,薛徇教给子弟们向坞主回话时用的辞令。此刻对外人而言却还能有另一层意思,即薛衡仍在堡中,从未失踪。薛克义发觉这个回答的精妙之处,虎父无犬子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微笑着挥挥手准备送客。

这微笑彻底惹恼了老捕快王义。槐坞宵小装神弄鬼,将梁县同僚好一番捉弄也就罢了,连颍川府的人竟也不放在眼里。当下沉下脸道:“这薛衡还牵着一桩案子,若在坞中,请出坞相见;若不在坞中,请据实相告。切莫平白污了贵坞清誉!”

一旁的子弟已细微地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不乏坞主的亲信。薛克义心头狂跳,面上一横:“本坞人人皆知薛衡失踪已久,遍寻无果。他纵担着什么大案也是在外做下的,贵捕不去加紧搜拿,反来刁难苦主,是何道理?”王义冷冷道:“既有人口失踪,为何不报官府?还是贵坞其实知道薛衡下落,不敢报官、有意隐瞒?”

薛克义当下一阵耳鸣。他确实在瞒,只不过瞒的不是官府,而是自己的亲兄长——青槐坞的坞主。老捕快不愧是老捕快,步步紧逼,几乎将他心底最深处不敢见人的秘密昭然摊陈在众人面前。恐惧达到顶峰,他便是在这时动了歹念。

王义见这所谓“仲公”顷刻间神色全变,良久,浮起一个瘆人笑容:“贵捕远道而来,不知我坞堡规矩,向来诸事自行解决。如不信我言,贵捕自可进坞勘察。”

坞主的亲信子弟阻拦道:“仲公!坞主严令不得放——”聿如也焦急轻声向王义道:“不能进!此人居心叵测,只怕有进无出——”正在这当口,一阵急促脚步冲破对峙,一个蓝衫子弟匆匆赶来,扬声喊道:“少主醒了!”

夜色中,角楼上的子弟正用力拨动轮轴。聿如下意识回头看向来路,吊桥竟已徐徐收起。蓝衫的薛徇快步走到薛克义身边,告道:“父亲,就是他们打伤了少主!”

薛克义未料天也助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举手一指:“给我拿下!”

孟寥大步上前将众人护在身后。薛徇早有预备,一吹口哨,但见槐坞墙头立刻密密闪现一排人头和弓弩的影子。薛克义故意大声向儿子问:“少主说要处死还是抓活的?”薛徇道:“这些贼人教少主吃了好一番苦头。这个穿褶衣的——”他指指李方,“和这个娘子——”又指指聿如,“务必活捉,其余全部射杀!”

孟寥缓缓握紧直刀,眼眸中浮起杀意。王义粗声道:“校尉保护两个小的,我能自保!”李方声音也劈了:“我呐?你们谁管我?”怀之冷不丁道:“你又不会死。”李方指着自己,惶恐道:“我会生不如死!”

说话间已有子弟前来捉拿二人,墙头一排弩箭同时连发。孟寥挥刀疾挡,然此地不比林中,对手人数大增,箭矢密如雨点。孟寥所顾有限,李方躲闪不及,被一支箭擦过胳膊,连连后退几步坐倒在地,虚弱道:“我不是要活捉的吗!”

薛徇冷笑一声:“剩一口气也算活捉。弓弩手继续!”聿如看着眼前的地面,蓦然喊道:“住手!”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犯了弥天大错。不该为了摆脱自己的困境而借由那青年入坞,致使眼前这个结果,所有人,一个都逃不掉。

聿如松开阿瞻阿怀紧捏着自己的手,从孟寥身后走出来,昂起头颅。到了绝境,血脉里的盛气反而贯注全身,抬手朗声斥道:

“收起你们的弓弩!我们拿的是州府行牒,办的是公门要案,今夜若死在这里,明日颍川州府便可以立刻派人剿了青槐坞。不要以为区区一个梁县奈何不得你们便能所向无畏,县衙上面还有州府,州府上面还有三省六部,天下之大,岂是尔等故步自封坐井观天之辈可知!你们今日若敢射杀无辜,他日定悬首楼头,亲眼看着这百年坞堡一朝覆灭!”

墙头众子弟不料这娘子看上去文弱,出言却极有震慑力。被她指着一通好骂,才知今夜原不是御敌来的,彼此嘀咕一番,先前的气势已泄了。聿如胸口起伏着,转向薛克义,略平静些,道:

“贵坞所谓少主无故埋伏我等在先,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我们若不及时制止,岂非让少主背上几条无辜性命,伤了贵坞积下的阴骘。况我们不计前嫌送他回坞,怎么反倒恩将仇报来了?”

薛克义一时间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来。不知如何回应,皱眉道:“那你待如何?”

她道:“放我们走。”薛克义断然回绝:“不可能!”薛徇从旁道:“阿父,少主点名要这两个人,莫被她迷了心窍,再耽搁了。”

李方还张口结舌地坐在地上。聿如朝他走去:“借李捕腰刀一用。”

李方愣愣看着这娘子拔出他的腰刀。孟寥心里一沉,箭步上前要夺,刀却已被她架在李方脖子上:

“你家少主只要我们两个,其余人死了他都不在乎,活着自然更不在乎。放了他们四个,否则我先杀了他!”

李方始料未及,难以置信道:“喂!你为什么不杀你自己!”聿如道:“杀了你自然就轮到我了,你急什么?”薛徇道:“阿父,不能放了他们!他们会去报官!”

聿如冷笑道:“你们还怕什么官府?这四位里两位是朝廷公门中人,留下他们才真正招麻烦;另外两个只是孩子,若敢动他们,天也不容你!我和李捕是自愿留下,到时论起来你们占理。”

薛克义不言,慢慢举起手,往下一压。

吊桥吱呀作响,从墙头徐徐放下。

聿如忙道:“阿翁带好两个孩子。”俯身对惶然的阿瞻阿怀道:“跟郎君先走!”哄走了两个。李方仿佛从没看过一般盯着聿如,鱼一般翕合着张口:“我告诉你,我不想死。”

她叹气:“你放心,我也不想。”

李方惨白着脸,从她手里把刀拿回来,插回刀鞘,扔在地上,拖着步子向薛克义那边走去。

聿如也欲跟上,被孟寥紧紧握住手腕。她卸下他的紧握,他复握住。聿如深吸一口气,很轻很快道:“带阿瞻阿怀和王老捕快到安全地方,再回来找我们。我等你。”

她第二次推下他的手,转身和李方一道走向槐坞徒众。

夜色彻底降临山野。槐坞乌漆的大门沉沉,吞噬了两个人的身影,砰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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