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的那天到了,贝拉的折磨不得不结束,德拉科终于迎来了劫后余生,像出狱似的恍惚。
经过这两个月的魔鬼训练,他真切地变强了,甚至是脱胎换骨地变强。学校里的教育比起这些濒临死亡的教训真是小巫见大巫,他都不明白为何自己还要继续接受霍格沃茨的教学。有了强大的力量,谁还需要一张可笑的等级证书?
但是,他在力量的背后也感到一种陷入泥潭的粘滞。这种感觉就像水蛭一样紧紧吸附在他的脊柱上,伴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走动、和每一次魔法,挥之不去、如影随形,似乎是在提醒他,这种力量来自何处。
而且……他总觉得魔杖没那么好使了。
“小主人,您的行李准备好了。”可可的声音将他从神游中惊醒。
德拉科猛地抬头,和对面一个金发男孩锁定了双眼,他正警惕凶狠地盯着他,快速地举起了魔杖。
德拉科也举起了魔杖,心悸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他没有放下武器,怀疑地一点点靠近了镜子。那个少年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两个人越靠越近,直到两支魔杖都触碰到瑟瑟发抖的镜面,德拉科才不得不承认那真是自己。
那个他脸色发青,深深的黑眼圈里陷着一对惊弓之鸟的眼睛,金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稻草似的散乱着。
德拉科怔了一会儿,意识到他不能这幅样子去学校,否则定会引起邓布利多的怀疑。
“给我理一下头发。”他吩咐可可。
“是,小主人。”可可一鞠躬,用魔法操纵理发工具剪了起来。
德拉科忍耐着尖锐的剪刀擦着头皮“咔嚓咔嚓”地剪掉头发,恨不得立刻把它甩开。
他攥着魔杖,手指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小主人,完成了。”可可收起了工具。
德拉科长出一口气,连忙站了起来:“把发胶给我,我自己来。”
他走到镜子前,拿起梳子一丝不苟地把头发梳成背头。光是斜分就花了好几分钟,因为他想要笔直清晰的分际线,可手由于用力的抓握有些颤抖,时不时就得重头再来。等他标准地三七分之后,就着手把每一丝头发按照平行的流线型严丝合缝地贴着头皮梳到脑后,如果稍微歪了一点,他立刻全部打乱重新整理。
期间,他几次就要打碎镜子,都忍了下来,终于逐渐在这严苛的梳理中找到难得的掌控,使心情和手臂都平静下来,完成了再也无法挑剔的发型。
他审视着自己,突然发现房间里太过沉默,这才想起镜子很久没说话了。
镜子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注意,又微微颤抖起来。
德拉科嘲弄地笑了,又觉得没什么好笑的,于是沉下了脸。
“容光焕发。”他用魔杖指着黑眼圈说道。
镜中的影子终于变得像个少年了,如果不仔细看那阴郁的眼神。
德拉科移开了视线,将魔杖放入最容易抽出的袖子——他的左臂。万幸,这个月他已经成功脱敏,不会被碰到就尖叫得像个小姑娘。他嘲弄地扯了扯嘴角,随便挑了两颗袖扣扣了起来,便走出了卧室。
纳西莎在会客厅的壁炉边等着德拉科,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
看见面前几乎成年的儿子,她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走了过去。
“你和你父亲一样高了。”她给德拉科理了理领子,忍不住感叹。
德拉科平静地注视着母亲的动作,保证道:“我会成功的。”
纳西莎的微笑出现一丝裂痕,连忙掩饰地扭过头:“我知道。”她拿过茶几上的一个小包裹,递给了德拉科。
“这是什么?”德拉科没有接。
“双面镜。”
“我不是小孩了,母亲。”德拉科甚至懒得不耐,直接拒绝了她,“门钥匙在哪里?我们要迟到了。”
“就当是为了我,德拉科。”纳西莎坚持地递了递包裹,“为了我。”
德拉科盯了母亲几秒,她眼里是深切纯粹的担忧,他移开目光,落在那个双面镜上。“贝拉特里克斯知道吗?”他问道。
纳西莎摇了摇头。
德拉科这才接过镜子:“好了,走吧。”
纳西莎递来门钥匙,母子俩来到了特快站台。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片骚动,巫师家庭的父母露出惊恐厌恶的神色,赶忙把看热闹的孩子赶上火车,然后掏出了魔杖。麻瓜们还不明所以,不过紧接着几个傲罗就跑过来警戒疏散,他们只好匆匆亲吻了自己的孩子便疑惑地离开了。
德拉科扯了扯嘴角,刚准备抬脚就发现自己胳膊被扯着。他回头看着阻拦自己的母亲,这下是真不耐了:“妈妈,我不是冲动的家伙。”
纳西莎没有放下手臂,依然忧心忡忡。“德拉科,”她低声交待,“不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德拉科扯过自己的袖子。
“德拉科!”纳西莎严肃地小声喊道,“听着,我不管那个任务成不成功,我只希望你保护好自己。”她不理儿子的震惊,继续说道,“我不能在家里说这些。你认真听我说,我在那个包裹里放了一个门钥匙,能直接离开英国——”
这时,火车的汽笛响了,车轴缓慢运转起来。
“我得走了。”德拉科说道,挣开母亲的手跑向火车,“有什么事双面镜里说吧。”
纳西莎追了过去:“还有,德拉科,我拜托了西弗勒斯帮助你,你可以信任他——”
德拉科根本没听清,道别、汽笛和车轨的响声让母亲的话若隐若现,他敷衍地认真地点点头,朝她离远的身影挥挥手便走进了车厢。
车门合上了,车厢的欢闹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陡然安静下来,随即变成窃窃私语。
德拉科对此早有预料,经过食死徒整个夏天的行动和报纸舆论的爆发,现在这种程度的议论不过是蚊子叫。他反而久违地放松,目不斜视地走进这条对他毫无生命威胁的过道,姿态越来越自如流畅。小绵羊们自觉地给他让出了走道,手里的恶作剧产品也都收了起来。
突然,一个粪弹朝他的头袭来。
德拉科眼疾手快地给自己罩了层铁甲咒,熟练得甚至不用说出咒语。那颗粪弹反弹了回去,把周围所有人身上都糊满了臭粪。
始作俑者从哀嚎的人群里冲了出来,是个六、七年级的男生。“滚回你的老巢,败类!”他一拳挥来,脸上带着夸张的愤怒,“你和你老爹都不是好东西!滥杀无辜、迫害——”
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德拉科侧身躲过他的拳头,脚下一绊,这个块头大、水平低的袭击者就扑在了地上,摔掉了一颗牙,捂着嘴痛得叫不出来。
“啧。”德拉科活动了下脖子,晦暗的心情突然生动起来,周围都是同龄人的环境极大地舒缓了他紧绷的神经,而且他发现,只要自己愿意,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对这些蠢货实施降维打击。这真是意外的新鲜。
“给你一个建议。”他找回了傲慢的姿态,对脚下的失败者说道,“车厢里不许使用恶作剧产品。”说完,他跨过他,潇洒地离开了众人的注视。
来到斯莱特林的车厢,德拉科已经彻底换上了以往的自信,反倒是几个熟人看见他后露出了怯生的模样。
克拉布和高尔像看见长官似的蹦了起来,低眉顺眼地帮他把行李箱放在架子上。潘西的笑容收敛了很多,看起来在犹豫要不要贴上来。布雷斯则一副认真打量的表情,似乎在权衡该摆出什么态度。
“Why so serious ?”德拉科以主人翁的姿态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潘西一脸窃喜,急不可耐地挨过来,抱住了他的左臂。德拉科强忍着才维持住脸上的微笑。
布雷斯挑起眉。“我是完全白担心了。”他抖开报纸,状似不经意地瞟他一眼,“看样子,你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德拉科不介意布雷斯的试探,他正需要借此透露消息顺便树立威信,不仅仅是不让人看笑话的缘故,他更需要多一些人手驱使。
“当然,”他直直地回视,语气坚定,“那位依然重视马尔福家,他给了我一个重要任务。”
在座四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克拉布和高尔更是惊呼出声。
“你见过他了?”潘西好奇又畏惧地问道,抓紧了他的手臂。
“是的。”被触碰的黑魔标记刺痛起来,德拉科得意的面具僵硬了,那个恐怖的被刻意抛在脑后的回忆再次鲜明起来。他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推开了潘西,将手肘搭在了桌上。
“他长什么样?”克拉布问道,忘了自己一年前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望而生畏。”德拉科简短地说。
四人安静了一会儿,敬畏地想象着伏地魔强大恐怖的形象。
“那他给你了什么任务?”高尔崇拜地追问。
德拉科保持着讳莫如深,等众人的情绪都紧张起来,这才开口低声说道:“他——”
“麦克拉根,我真的不需要你的保护。”格兰杰的声音穿过一排排包厢,清晰地拍在了他脸上。德拉科营造的气势消失了,他空白着脸抬起头,看见她被一个眼熟的格兰芬多男生在滑门那儿纠缠。
德拉科下意识把左臂放在了桌子下方。
她来这里做什么?随即,他看见了跟在她身后的黄鼠狼。哦,原来是级长巡逻。有一瞬,他还以为她是来抓他的。
德拉科对其他四人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靠回了椅背。
格兰杰还没看见他,一脸烦躁地向前快速走着。“麦克拉根,我有能力处理好级长的事务。”她毫不客气地对那个哈巴狗说道,“如果你的眼睛没问题,你就能发现我去年一整年都处理得很好!哦,是吗,你住院了?真遗憾啊!我记得是因为你和人打赌吃了一大堆狐媚子蛋,即使是三岁小孩都不会干这蠢事。不,我不会告诉你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自己看报纸去吧!”她突然抽出魔杖,恶狠狠地指着哈巴狗的下巴威胁道,“也不准你去骚扰哈利!”
麦克拉根一退撞在了墙壁上,恼火地举起双手:“好了好了,我不问了,行吧。”
德拉科盯着她的侧脸,忽然心跳停了一拍。
格兰杰满意地笑了,神气地一甩头发,回过头来。
他们的双眼避无可避地相遇了。她停了下来,他也仿佛被定在了座位上。车厢似乎一下子安静了,那些该死的人怎么不说话了?他们刚才不是很喜欢吵的吗?
德拉科想移开视线,找点垃圾话侮辱她,就像他在成衣店遇见她时那样。可他竟然一句话也找不到,只能像个傻瓜似的坐在这里,毫无防备地被她看透。
她他妈的是不是会摄魂取念?否则为什么他现在那么狼狈?明明他变得更强了,明明他已经藏起来了……
“啊,麦克拉根先生!”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打破了凝滞。德拉科终于成功切断了对视,忙不迭把视线移到了来人身上。他肥硕得像一头海象。
正准备离开的哈巴狗疑惑地转过身。
“幸会,幸会,我是斯拉格霍恩,你们的新老师。”海象自我介绍。
斯拉格霍恩!德拉科一下子集中了注意力。从那些食死徒的交谈中,他获悉黑魔王一直想拉拢这位魔药大师,可是他似乎在躲着他,怎么也抓不到。原来是躲进了霍格沃茨!
麦克拉根热情而困惑地过来和教授握手,被当场邀请共进午餐,他得意地接受了邀请。
斯拉格霍恩随后看向了他们的包厢。看到德拉科时,他眼睛闪了闪,连忙看向别处。“啊,扎比尼先生!”他开怀地张开双手,“我听说过你母亲,她是位了不起的女士。我是否有荣幸邀请你赏光午餐?”
扎比尼礼貌地答应了。海象发出洪钟般的笑声,洪钟般的走了。
这截过道只剩下了六年级的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麦克拉根煞有介事地朝扎比尼点点头,昂首挺胸地走开了。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格兰杰身上。
赫敏看向没去巡逻的德拉科和帕金森,想指出这一点,张口还是放弃了。
“我们走吧。”她对罗恩说道,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回到三人组的车厢,罗恩把此事告诉了哈利,哈利腾地一下坐直了:“这可不像马尔福,他巴不得告诉所有人他是级长。你们过去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
“和跟班们吹牛。”罗恩漫不经心地说,“他都不出来欺负新生,真是少见。餐车什么时候来?我快饿死了。”
哈利陷入沉思。
“也许他更喜欢加入调查行动组, ”赫敏猜测, “当了级长就得听话一些。 ”
这时,车厢的门被拉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女生走了进来。“我来把这些送给纳威·隆巴顿和哈利·波——波特。 ”她拿着请柬结结巴巴地说,目光刚与哈利对上,立刻激动得满脸通红。
哈利接过一看,是斯拉格霍恩的午餐邀请。“我们刚才也遇到他了。”罗恩感兴趣地说,“他还邀请了麦克拉根和扎比尼。”
“哈利,我记得你说斯拉格霍恩喜欢收藏有价值的学生。”赫敏想了起来,“这么说,麦克拉根那家伙家里也有背景。他刚才老缠着我问魔法部那晚的事情。”
“他就是个自大狂。”罗恩气冲冲地说,“连我都不会吃狐媚子蛋。”他大口咬了一块赫敏给的无糖蛋糕,模模糊糊地说道,“他怎么不问我呢,我也在场。而且,”他偷瞄一眼赫敏,“我看那个斯拉格霍恩眼光也不咋样,都没邀请赫敏。”
赫敏赏给他一个笑容,罗恩脸红了,吃相矜持起来。
哈利站了起来,把隐形衣塞进了外套口袋。“既然扎比尼也去了,那我待会儿可以跟在他身后看看马尔福到底要做什么。”
赫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拿起课本预习起来。
可是直到太阳落山,大家都换上校袍时,哈利依然没有回来。
“他跟上了扎比尼,就消失了。”纳威满脸担忧,“不会是被斯莱特林发现了吧。”
赫敏也担心起来。这时,火车停了,学生们提着行李叽叽喳喳地涌入过道,挤在了门口。“我们得去帮助新生!”赫敏朝完全没反应的罗恩喊道,他连忙跳了起来,大声对那些小萝卜头吼道:“一年级!一年级新生!跟我来!”
两人和鹰院、獾院的级长在站台汇合,把茫然的新生都集合了起来。
“斯莱特林的两个呢?”其他级长问道,罗恩耸耸肩,其他级长摇摇头,驱赶着新生朝海格走去。
“罗恩,你先走吧,我等等哈利。”赫敏还是放不下担忧。
“什么?我一个人?”罗恩叫屈,“哈利说不定早就混在人群里坐上马车了。”
“闭嘴,快走。”赫敏结束了谈话。罗恩只好嘟嘟嚷嚷地坠在队尾走了。
夜色彻底降临,车站被黑暗包围,只剩下几盏昏暗的灯在火车的白雾里摇晃,虫子似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
赫敏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裹紧了外套。
突然,前方的雾气里出现了一个影子。
她警惕地举起了魔杖。
影子越靠越近,一阵风把雾气吹去,是德拉科。他看见她后也顿住了脚步。
两人谁也没说话。他们似乎在暑假那次见面后就有了保持沉默的默契,即使这是所有事情发生后他们第一次独处。
阵营对立的少年和少女盯着彼此。
德拉科实在迷惑,为什么他每次想躲开她的时候,她总是能精准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率先走上前,准备擦肩而过。
“你们在这干什么?”车站尽头传来一个女声。
“唐克斯。”赫敏转过身,打了声招呼,“晚上好。你被派到霍格沃茨了?”
唐克斯点了点头:“这么晚了,你们快上车吧。”
赫敏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就走远的德拉科,小声对女傲罗说道:“哈利不见了。”
唐克斯没有吃惊:“我刚才在马车那儿就没看见他,这才过来的。”她安慰道,“别担心,他肯定在火车上。你快走吧,我给你留了一辆马车。小船都开走了。”
赫敏谢过她,连忙跑向夜骐的马车。出乎意料的是,德拉科坐在车上,似乎在等着她。
赫敏迟疑地停了下来,不知道这家伙想耍什么阴招。
马车上的人似有所感地回头,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儿,格兰杰。”
赫敏抿了抿嘴,板着脸坐上了马车。
两人谁都不看谁,木头人似的坐着颠簸的马车来到了城堡的大门。
在德拉科跳下车的瞬间,赫敏似乎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离我远点儿,格兰杰”。赫敏一听就火大,踩着他后脚跟跳下了车,敞亮地问道:“你什么意思,马尔福?”
但那个混蛋聋了似的趿拉着被她踩掉跟的皮鞋,头也不回地朝费尔奇走去。
城堡管理员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你迟到了!行李检查!”说着用一根探测器粗鲁地戳了戳他。德拉科火冒三丈,检查完就把行李箱夺了过来,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城堡。
赫敏又生气又好笑,耐心等费尔奇检查完行李,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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