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剧本围读会现场的时候,路晔然还趁机在不可思议的情绪里面,事实上从接到梁雀那通电话后的时间,开机也好试妆定妆也罢,他都像踩在棉花上,有种不真实感。
同他一起来的还有齐刘海女孩,据齐刘海本人所说梁雀大导演与她一见如故话很投机,当场就定下她来演小师妹,小师妹话痨加自来熟的属性,倒是与齐刘海一模一样。
齐刘海本名舒梅英,只是在学校常以黑长直齐刘海的形象出现,在开学初期就留下了不小的印象,甚至有些同学不晓梅英只知齐刘海。一路上路晔然耳朵就没消停过,梅英从面试说到剧本,从梁雀侃到那天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陈唯一,阴谋论都出来了。
等导演的期间,所有人差不多都打完招呼,混了个眼熟。路晔然和梅英来的着急,饭都没吃,当然梅英也给自己的迟到作出了充沛理由:好不容易有戏拍,不得好好收拾一下,给要相处几个月的同事留个好印象。两人询问过服务员甜品是否可以吃,并且经过一系列观察确定已经有人吃了之后,躲在角落狼吞虎咽。
梅英专注地进攻马卡龙,左右手一边一个,雨露均沾,每个都已经啃了一口,身旁人的动作突然停下,梅英被吓了一跳,抬头想要骂路晔然两句:“吓我一跳!你怎么...”突然不动了,话没说完就已经明白。
“李秋...”路晔然喃喃自语。
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出现在路晔然跟前,他耳边好像传来了那段熟悉的独白,陈唯一没有再像那天一样裹得严实,露出白净的脸来,他头发确实有些长了,垂到肩膀,可能在为新戏造型做准备。
路晔然摇摇脑袋,将脑海中瘦小但有张娃娃脸的李秋驱赶出去,站在他面前的和李秋完全不一样的陈唯一。
陈唯一确实是和李秋完全不一样的,他身上带着一股连他自己都很难察觉到的傲气,他居高临下地仔细打量了一番路晔然,然后伸出手脸上挂着笑容:“你好,陈唯一,你的主要对手戏演员。”
“你,你好,路晔然。”
很明显,陈唯一并没有社交媒体上表现得随性热络,他有些冷漠地应付来打招呼的所有人,但对路晔然举起来手机:“你加一下我。”
祈使句,是命令的语气,路晔然低头输号码的时候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面前的人,偶像滤镜幻灭就在一瞬间。
“好了陈老师。”
陈唯一的脸因为不开心变得皱巴巴,他不满地开口:“我应该比你还小一点吧?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可以。”
“啊好,唯一。”
他又高兴起来,肉眼可见的开心,美滋滋地去找其他认识很久的朋友寒暄。
刚被打碎的滤镜又有重新拼好的趋势,陈唯一只是和他想象中不一样而已,路晔然想,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幻想影响对一个人的判断。
“我没做梦吧?”呆愣住的梅英把仅剩的一口马卡龙塞进嘴巴里,用力掐了一把大腿,“很疼啊,不是梦。”
“他不是很久不演电视剧了?”路晔然道。
是的,从首部电影上映并因此拿奖后,陈唯一就没有再涉足过影视剧方面。
“他不是主角吧?”梅英说,“电影演员屈尊来小成本网剧里做配?疯了吧。”
两人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下,当然绝大部分时间是梅英女士脑洞又大开,单方面向不说话的路晔然输出。还没完全发表完自己看法的梅英演讲被姗姗来迟的梁雀打断。
十来个人围坐在一起大致捋了下剧本,这是本关于非遗传承的喜剧,由几个不同视角的故事串联在一起,最后一个大结局收尾,路晔然是其中一个单元的主角,他朝低头认真看人物小传的陈唯一看去,陈唯一的角色就是那天他试镜片段的角色。
读起剧本来陈唯一便有了些痴迷,沉浸在其中,倒是梁雀注意到他的视线,翘起嘴角冲他眨眨眼睛。
约莫过了三小时结束,梁雀拍板宣布从一月中旬开机,他们组里学生太多,得照顾上课时间,还有最近的期末考。
令路晔然没想到的是陈唯一邀请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理智告诉他和陈唯一多相处有好处,感性反驳:“太尴尬了啊!完全没有话题。”
“这样吗?我看唯一小前辈很喜欢你呢。”梅英道,两人已经坐在了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梅英吃了太多甜品,为了避免晕车全部吐出来坐在副驾驶,她费力扭着身子和路晔然说话,“而且你们两个的对手戏比较多,喊你一起吃饭讨论剧本也是正常情况吧。”
说的也是,可是还是太尴尬了,路晔然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已经有些幻灭的小偶像,他不擅长说话,更不擅长交朋友。
梅英用手机黑屏照了一下头发,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小梳子用心地梳着整齐的刘海,路晔然拿起手机犹豫了片刻,打开了陈唯一的朋友圈,总归要相处两个月的,至少了解一下爱好吧。
经过对他朋友圈的一番观察外加合理推理,陈唯一觉得自己对新同事了如指掌,他站在沙发上漏出阴恻恻的笑容,自言自语:“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同时伴随着中二动漫里反派的邪恶笑声。
除了从小认识的几个朋友,陈唯一很少有同龄玩伴,幼年时和大人一起拍戏,他是弟弟儿子甚至孙子,长大了一些后天生傲气难自弃的大人陈唯一看不上和他年纪类似的人,觉得跟人家相处没意思。再后来陈唯一平等地看不上任何一个人,这世界上陈唯一能看顺眼的少见,刚认识的新同事路晔然勉强算一个。
陈唯一来参与这部电视剧,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来帮老朋友忙,但他也不是那么好请的,还有一小部分私心是为了放松心情,出道后陈唯一除了去年准备艺考耽误了一些时间外一直在拍戏,他不会让自己停下来,有些近乎是刚从上一个剧组酒店出来,又马不停蹄进了下一个。
这次也差不多,前几天刚杀青又帮着梁雀选角找演员,比如老师傅的扮演者就是陈唯一之前戏里的父亲,他也算为了梁大导演的首部剧尽心尽力。
梁雀就更不用提了,剧本围读之前平常坚决抵制封建迷信的他先是精心挑选了个黄道吉日,又在开机仪式上少见地上了柱香,还拉着几个主演虔诚地鞠躬,最后又打视频给陈唯一双手合十拜了拜。
路晔然就站在其中。
新同事有些腼腆,穿着印着“匠心”两个白字的红T站着,可能都看不清楚手机里的是谁就弯下腰。
陈唯一被逗笑,身体前仰后合地摇晃起来,又扯两句后就挂了电话,今天这次是真的有正当理由,和往常瞎扯一大堆但每个字眼中都包含着“我就是不想去”不一样,身娇体弱的陈少爷我行我素,照旧不爱穿厚衣服,一件薄外套就敢挑战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发烧还没好全乎肺又出了问题,无奈之下经纪人姐姐坚决把他送去了住院,生怕他自己再整出些幺蛾子。
好在不是什么大问题,输了几天液后又生龙活虎起来,还顺利参加了剧本围读,总算与新同事顺利会面。
路晔然再次见到陈唯一已经是进组三四天之后,前几场戏拍的都是另一个单元故事,路晔然在里面戏份不多,起到一个类似捧哏的作用。电视剧和电影拍摄方式手段有着质的区别,显然梁雀还没平衡好,日常中好说话的形象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近乎吹毛求疵地要求演员每一个表情动作的严格导演。
一场五分钟的对话已经ng了二十几次,梁雀挑剔地盯着镜头里面的人,琢磨半天才点头通过,路晔然身旁的男主口干舌燥,捧起桌子上用来充当道具的装满了自来水的海碗一饮而尽,顺势瘫倒在躺椅上。
“太累了。”男主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每次梁导一皱眉,我真感觉连词都忘没了,脑袋一片空白。”
路晔然也坐到一旁,好像有什么事,梁雀出去了,留他们几个喘口气歇一会。
“梁导拍电影的时候也这样吗?”
“何止啊!”女主义愤填膺,《匠心》剧组的演员除了戏剧学院找出来的学生,就是曾经和梁雀合作过的演员,一聊这方面简直要引起公愤,“我记得有个吃饭戏,前前后后拍了四天还是觉得不好,最后说还是一开始可以,用的第二版。”
男主也紧随其后:“别提了,《雪痕迹》你们知道吧,梁导加陈唯一双重夹击,当时我们剧组几个年纪小的天天被骂哭,梁导还知道哄哄,陈唯一只会让出去冷静一分钟平复心情回来接着拍。”
“对对!他简直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只要一喊开始秒入戏啊,一点不顾及别人死活。”
差了七八岁的男女主见面的时候还担心有代沟,聊不到一块去,这会相见恨晚,热血澎湃,路晔然拉都拉不住。
这俩都不是什么小嗓门,尤其是越来越激动之后,声音越发洪亮,好似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二位,天生就该演戏的陈唯一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身侧的梁雀憋笑憋得难受,发出怪异的咳嗽声。
眼见房内的人没有半点消停的迹象,梁雀伸手扣响门框:“注意点啊,陈老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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