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儆猴。
如果说下面坐着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的人都是猴儿，那很不幸，赵嘉言他们就成了被宰的鸡了。
他们也并非罪大恶极，甚至有些人都是刚刚参与这个游戏，但余荣川要威慑全班，就毫不犹豫地拿住了他们，重罚不贷，以儆效尤。
这是这位严厉死板班主任兼年级主任的惯用方法，随机挑选几名幸运观众，当着全班的面惩罚，什么方法最丢脸最伤自尊他就用什么。
直至目之所及无人反抗，低气压笼罩整个教室，他便享受着这种死死控制一切的成就感。
不要……千万不要……
陈斯玉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一边飞快地写着语文作业，一边默默的在心里重复祈祷着。
不要扇巴掌。
用棍子打就好……用棍子就好……
明明还没有打预备铃，走廊上还是闹哄哄的，教室里确实一片死寂，真的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让人打个冷战。
然而她还是听到了啪的一声，听声音就知道打得有多重，弄的陈斯玉脑子霎时空了一瞬。
然后是第二声，第三声……
该死的上课铃不知疲倦地叫完之后，又是一下接一下的棍子抽手心的声音。
听起来力度丝毫不减，规律得有些诡异的抽打声，一下一下，无声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
好在下课后，火热的氛围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有一群人去“慰问”了那几只可怜的“鸡”，顺便表达自己的幸灾乐祸之情。
新同桌和她吐槽余荣川的高压政策，陈斯玉却只是看起来在听，目光却越过她的耳侧，看向二组靠后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看，被围得严严实实，除了一群后脑勺什么都看不见。
心里吧，有一小块儿地方——
在烧。
有一段时间因为被迫和几个卷王比较作业进度，陈斯玉经常一连几天都不去食堂，早饭晚饭全靠一口仙气吊着。
每次临到上课铃响时，总会看到一群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着从前门涌进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特意关注起那个人。
一开始完全是下意识的，情不自禁的，用余光或是掩饰过的目光，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去寻找那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赵嘉言，又是你，我又忍不住去看你了。
你说你到底是有什么魔力，我这又是怎么了。
又不知道是从哪一个早上开始，总能从那群人的嘴里听到赵嘉言和班上另一个女生的名字并列出现。
后来这频率越来越高。
陈斯玉心中忐忑，又忍不住想听过更多和他有关的事，便常常假装不经意地在和别人聊天时提起他们两个，引导对方说出那些她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事。
“嘿嘿，我刚刚在食堂把刘雨可推到赵嘉言身上了哈哈哈！”
“学的关晴晴的，她这几天天天这么干——谁让他们俩是我们班大热cp呢！”
于灿倒十分乐意跟她讲八卦，炫耀着自己撮合cp的成就，笑得那叫一个自豪。
“我天这么刺激！”陈斯玉悄悄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兴奋的样子，表情那叫一个求知若渴。
她凑近了点儿，冲对面的人挑了挑眉，问道：“那……赵嘉言什么反应啊？”
“好像……没什么反应。”
“就是追过来要教训我，我跑了。”
听到这里，陈斯玉无语地摇摇头，揶揄他：“真是服了你们这群人，一天天闲着没事儿干，到处拉郎配，搞得班上遍地cp，我跟你说迟早搞出几对真的来。”
话刚说完，陈斯玉作出一副“拿你们这群人没办法的表情”就把他扔下了，转身回座位。
转头的一瞬间上课铃响了，陈斯玉的嘴角的笑意却还挂着，直到讲台上的老师开始没有停歇地做板书，她一直提起的嘴角才一点，一点地松下去。
而后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自己自虐似的，上赶着去听明明听了之后会更难受的话。
每次打听完明明只会让自己心里更酸涩，悬着的心被提得更高，可还是忍不住去打听他和那个女生之间的哪怕一点点消息。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陈斯玉再也没去食堂吃过早饭。
下课后还是老样子，一堆人围到了陈斯玉桌边，随便凑了几张椅子，便忙不迭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这几天都是这样，一下课就随机挑选一个人的桌子，然后围起来，玩游戏或者七嘴八舌地聊天讲八卦，偶尔还能踩到十八禁上。
偶尔转头看到一团人在别处，心里还有点儿……
不舒服，甚至是不服气。
陈斯玉觉得自己越来越有病了，莫名其妙的感觉越来越多。
包括对某些人的。
那天课间还是和往常一样，几个人轻车熟路搬了凳子往陈斯玉旁边一围，开始接着上个课间的真心话玩儿。
赵嘉言始终抢先一步，霸占了陈斯玉前桌的椅子，椅子一挪，正对着她坐，还特别自然地把手撑在了她的桌面上，拿起一支笔开始玩。
陈斯玉一边跟别人商量着问什么问题，一边用余光瞧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一轮下来，一群人正在兴头上，只有于灿极为愤恨，一字一句道：
“赵嘉言你这个欠揍的，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整死你！”
被威胁的人挑了下眉，笑得那叫一个……欠，一脸轻松看起来根本就没把这番威胁放在眼里。
“行啊，你来啊，我等着你整死我呢。”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尺度有点大了吧”，一堆人都卡了一瞬，然后顿时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己。
陈斯玉也不行了，狂拍桌子，脸都笑红了就是停不下来。
好巧不巧，下一轮黑白配，赵嘉言的手心在一圈手背中显得格格不入。
一 局 灭
于灿发出了尖锐的爆笑。
陈斯玉也发出了尖锐的爆笑。
所有人都发出了尖锐的爆笑。
只有当事人做出了一个“好吧那看样子我完了”的表情，然后靠在椅背上，又拿起她放在桌角的眼镜开始摆弄。
“你上次选的真心话，这会必须大冒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鬼都知道于灿肯定在盘算1999种让人丢大脸的方法。
关晴晴先他一步提出了一个方案，说话的时候“不怀好意”四个字都要从脸上显形了。
“去和刘雨可表白！”
话音刚落，一群人纷纷饶有意味地叫了起来。
“哦～”
陈斯玉一瞬间愣了一下，但很快地，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换上了和其他人毫无二致的揶揄表情。
她混在一群人里，和他们一起鼓掌，一起起哄，看着他被几个人强制从椅子上拉起来，看着几个女生笑着把一脸懵的刘雨可一路推过来。
“呜～”陈斯玉嘴里叫喊着，和其他人一起言语催促着，笑容越来越灿烂放肆。
她在扮演一个角色。
一个言情小说里的路人甲，给男女主助攻的工具人，机械地鼓掌，机械地笑。
可她的演技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她高估自己了。
演得了形，骗不了心。
她该怎么说服自己是真心祝福？
又该如何藏匿眼里漾开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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