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班会课,班主任李老师拿着新的值日表走进教室时,许祈正趴在桌上补觉。段宏深用笔帽狠狠戳了他手肘一下,疼得他猛地直起身子。
“祈哥!你和蔚然一组!”段宏深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明天打扫教室!”
许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向前排。蔚然正低头翻着物理竞赛题集,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钢笔,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着什么。窗外的阳光落在他半边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线。他似乎对值日安排毫无反应,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放学铃响后,许祈故意慢悠悠地收拾书包。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几个值日生窸窸窣窣地打扫。他晃到蔚然桌前,指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明天放学别跑。”许祈俯身,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懒散笑意,“我可不想一个人擦全班的桌子。”
蔚然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算式:“知道。”
许祈挑眉:“这么配合?”
“只是不想被罚扫一周。”蔚然合上书,起身时肩膀不经意擦过许祈的胸口,“让开。”
许祈笑着后退半步,看着他拎起书包走出教室。夕阳透过窗户,在蔚然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投下一片暖光,照亮了桌面上几道浅浅的划痕——那是上周体育课时,蔚然用指甲无意识刻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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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许祈就一个箭步堵在了教室后门。
“想溜?”他单手撑着门框,把准备离开的蔚然拦个正着。
蔚然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值日牌,塑料牌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去拿拖把。”
许祈愣了下,随即笑开,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行啊,还挺自觉。”
初秋的黄昏来得格外早。等他们真正开始打扫时,夕阳已经西沉,橘红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教室,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许祈负责擦黑板,粉笔灰在光束中飞舞,像细小的星辰。他转身时打了个喷嚏,碎发上的粉笔灰簌簌落下。
“喂,”许祈随手将抹布抛过去,“帮我洗一下。”
蔚然头也不抬地接住,眉头微皱:“自己洗。”
“我够不着上面。”许祈指了指黑板顶端,笑得狡黠,“你比较高。”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抹布滴水的声音。蔚然冷冷瞥他一眼,还是拿着抹布去了洗手间。水流声隐约传来,许祈趁机把藏在讲台下的保温盒塞进了蔚然书包。
等蔚然回来时,发现许祈已经擦完了整面黑板,正踩在椅子上够风扇叶片。他的校服下摆因为抬手动作而掀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
“下来。”蔚然把拖把往墙边一靠,“我来。”
许祈跳下来时故意踉跄了一下,蔚然下意识伸手扶他,却被反握住手腕。许祈的掌心温热干燥,还沾着点粉笔灰,指腹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打篮球留下的痕迹。
“你手好凉。”许祈摩挲了下他的腕骨,声音突然低了几分,“是不是又没吃午饭?”
蔚然猛地抽回手,耳尖微微发烫:“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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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接近尾声时,蔚然去倒垃圾。许祈趁机摸出手机,对着空荡荡的教室拍了张照——桌椅整齐排列成纵队,黑板擦得发亮,夕阳给每张桌子都镀上了金边,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许祈迅速蹲到蔚然的座位旁。书包没完全拉上,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笔记本和文具。他轻轻拨开最外层的课本,发现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整整齐齐装着湿巾、酒精棉片和创可贴,边缘还贴着便利贴,上面写着“备用”两个字,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你干什么?”
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许祈抬头,看见蔚然站在逆光处,轮廓被夕阳勾勒得锋利而清晰。
许祈晃了晃文件袋:“随身带这个?”他故意拖长音调,“洁癖这么严重?”
蔚然一把夺过,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还我。”
许祈却突然抓住他的右手翻过来——指关节处有道新鲜的擦伤,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昨天打架了?”许祈眼神一沉,笑意褪去,“周毅又找你麻烦?”
蔚然抽回手,把文件袋塞回书包:“不关你的事。”
许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个角度能看到蔚然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绷紧的下颌线。
“你答应过我不再单独动手。”许祈的声音罕见地严肃。
“我没答应过。”蔚然拉上书包拉链,金属齿咬合的声音格外清晰,“值日做完了,我走了。”
许祈一把拽住他书包带:“等等。”
他从讲台下拿出一个保温盒,外层还裹着毛巾保温:“给你的。”
蔚然没接:“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许祈硬塞进他手里,“校门口新开的那家小笼包,你上周看了两眼。”
保温盒揭开时,热气扑面而来。六个小巧玲珑的小笼包整齐排列,薄如蝉翼的面皮透着里面饱满的馅料,汤汁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蔚然怔了怔,想起上周五放学时,自己确实在那家店前多停留了几秒。
“……谢谢。”他声音很轻,几乎要被窗外突然响起的蝉鸣盖过。
许祈笑着揉了揉鼻子,蹭得脸上都是粉笔灰:“走吧,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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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锁好教室门时,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秋风卷着枯黄的梧银杏叶擦过脚边,远处篮球场传来有节奏的运球声,在寂静的黄昏里格外清晰。
“其实,”许祈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我知道你为什么打架。”
蔚然脚步不停,鞋底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哦?”
“周毅在女厕门口堵高一学妹,被你撞见了。”许祈快步追上他,肩并肩走着,“有人看到了,但没敢说。”
蔚然侧目,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漆黑的瞳孔里:“你怎么知道?”
许祈耸耸肩,校服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段宏深说的,他表妹在隔壁班。”他顿了顿,踢开脚边的小石子,“为什么不解释?”
“没必要。”
“那这个呢?”许祈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被蔚然塞在书包夹层的篮球校队申请表,边缘已经有些磨损,“也是没必要?”
蔚然猛地停下脚步。暮色中,他的轮廓像被铅笔勾勒过般锋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还我。”
许祈不但没还,反而当着他的面把申请表撕成了两半。纸张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格外刺耳。
“你——”蔚然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
“反正你也不要。”许祈把碎片抛进走廊尽头的垃圾桶,纸片像雪花般散落,“但我有个条件。”
“……说。”
许祈向前一步,两人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粉笔灰、小笼包的香气,还有秋夜微凉的风。远处路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在两人之间投下交错的光影。
“下次打架,”许祈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蔚然耳畔,“叫上我。”
蔚然别过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随你。”
许祈笑着去勾他肩膀,这次蔚然没躲。他们的影子在走廊的灯光下融为一体,被拉得很长很长,像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又像青春里最隐秘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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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值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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