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指缝里有血,应该是跟凶手打斗时留下的!”季琢玉急着要给崔恪看,薛璋身上并无伤口,指缝里又怎会有血。
呼!
一股劲风她身后袭来,紧接着,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手扣上她的腰,另一只手攥上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向后一带。
“唔。”季琢玉瞳孔骤缩,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支飞镖从她双睫前擦着飞过去。
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撞入一个坚硬灼热的胸膛。
冰凉的额头抵在他胸前,眼前是一片黑暗。
崔恪宽大的袍袖,严严实实地遮住她,同时,一个转身将两人的位置互换,他背对着窗,扭头看向窗外,眼神寒气四溅。
银光闪闪的飞镖擦过两人身前,嵌入门框,锋利无比,杀气十足。
是有人要灭口,见不得季琢玉眼尖,见不得真相大白。
“大人……”季琢玉被他紧紧地揽在怀里,动弹不得,她小声唤他。
“别出声。”低沉急促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上,像一支羽毛扫过心尖尖。
崔恪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咬得重重的,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和紧张。
“有人在窗外。”他几乎贴着她的耳廓说话,箍着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死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下一个目标是你。”
是她?
季琢玉背后一凉,僵硬地靠在崔恪怀里,心脏剧烈地震动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了。
她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男人胸膛中同样剧烈的心跳,像战鼓,咚咚咚地撞击着,甚至比她的心跳得更猛烈。
崔大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灼热的气息和他身上传来的紧张感,让她不敢动,老实地站着,由他揽着。
她的手不自然地攥起来,双睫颤抖着,比索命的飞镖从眼前擦过时还要抖动得厉害,咬着唇,不敢抬头去看他。
她想象不到此刻门外的举子们是什么表情,该是多震惊,多疑惑……
良久,她忽然听到一阵疾风擦过窗外树枝的声音,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嚓”的一声轻响。
更像是什么人从树上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腰上男人有力的手臂箍着她,收紧了一分,勒得她肋骨生疼。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季琢玉偏偏头,小声提醒:“大人,外面的人走了,您能放开我了吗?”
话音刚落,后腰上的大手倏然松开,她得了自由,新鲜冰冷的空气猛地涌入季琢玉的肺部,让她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
大人差点将她勒死……
窗外再没有异样,崔恪紧绷着的身体缓慢放松,他侧站着,余光撇向门外。
举子们脸色惨白,一个个盯着门框上的飞镖,哪儿有心思看他和季琢玉方才如何。
凶手就在他们身边,而且随时可能取走他们的性命。
“大人!您可一定要抓住凶手啊,我明日要去贡院考试了,我娘还在乡下等我,不能有闪失啊。”
“是啊,此人不仅心机了得还会用飞镖,足以杀人于无形。”
“佛祖保佑,千万不要再死人了……”
举子们七嘴八舌,不是求救就是求神拜佛,人心惶惶,如此怎么还能专心参加考试?
“不对!”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是赵海,他冲出来,“刚才那人不是凶手,他武功极好,比起制造意外,一镖致命对他来说更容易。”
季琢玉看向他,点点头:“你说得对,也许不是一个人。”
还未把真凶找出来,现在又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武功极高,善于用飞镖。
崔恪脸色沉沉,神色无异,目光一扫而过嵌入门框上的飞镖,并未细看。
之前狱中的西突厥人,就是被此人隔窗杀害的。
崔十九姗姗来迟,冲进屋内,担忧地问:“大人,您没事吧。”
他方才在客栈外,看到一个黑影从树上一闪而过,身手矫捷,如同鬼魅,他追上去,人影已经不见了。
“没事。”崔恪语气平淡。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一直跟着他的杀手是谁。
有他在,此人想取季琢玉的性命,想都别想。
崔十九看向一旁的季琢玉,目光匆匆扫过,迅速移开目光,季姑娘也无事,便好。
季琢玉走过去,仔细看门框上的飞镖,飞镖上有一朵极小的花样,像是牡丹花。
世上牡丹花千千万万,各有不同,飞镖上雕刻的这朵牡丹花竟与她左肩上的十分相似。
只是她肩膀上的牡丹花更艳更红也更大,眼前这朵透着寒气,冰冷至极,小而精致。
忽然,脑袋又疼起来了,她痛苦地闷哼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
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伸出,在她即将触地的瞬间,抓住她冰凉的手腕。
“大人……”她反握住搀扶她的手臂,不知不觉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崔大人的手臂上。
对视上崔恪的黑眸,她赶紧站稳身体,倏然将手松开。
“属下没事。”她慌忙解释,快步从钱塬的房间走出去。
直到走下楼,她的脸色才好看了些,头疼也减弱了,为何,为何这样……
“季大人?”迎面走进来一个人,唤她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季琢玉定睛一看,正是薛璋,他撑着油纸伞,手里抱着厚厚的书卷,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走进来。
“薛公子?你这是去哪儿了?”她询问。
方才忙着查验钱塬的尸体,竟没察觉客栈里少了一个人。
“回大人的话,学生一大早就去书肆了,明日便是贡院开考的日子,学生想着多带些书,以备不时之需。”
薛璋态度恭敬,脸上笑容和善,他与旁的举子不同,身上自带官家人的气质。
“这几日客栈里接连发生命案,举子们无心功课,薛公子还能如此用功,实为不易。”季琢玉浅笑。
薛璋望一眼客栈大堂墙上挂着诸多木牌,那些牌子刻着每一个举子的名字,按照成绩和名气依次排序。
凡事进客栈的人,都能看到。
“大人谬赞,学生不敢当。”薛璋收回目光,眼底略有失落,“大人没有旁的事吩咐学生,学生便先回房看书了。”
他要走,季琢玉上前一步,经过他身边,刻意问道:“你今日可见过薛璋?我正要去寻他,在客栈里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薛兄不在客栈?那应是在杏花楼或平康坊,大人可再去寻一寻。”
薛璋抱着书走上楼,他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瞧着是并不知晓钱塬已死的事情。
季琢玉回头看,正巧看到墙上的木牌,一个个木牌做的精致,刻着不同举子的名字,自上而下,最前面的几人,她有所耳闻。
陈伯玉、吴九道、孙常名……
这几人还未考中进士,便已经名满天下了。
目光下移,足足三百个举子,位于最末端的,是李淳,再前面是王石,倒数第三个是钱塬。
季琢玉心中一惊,凶手杀人的顺序是按照举子排名来的!
也许凶手跟他们三人平时并无交集,毫无恩怨,如此,这客栈里,谁都有嫌疑。
大理寺临时征用了客栈后院,季琢玉匆匆赶到的时候,正巧遇上掌柜的里头。
“崔少卿,崔大人!”
胖得几乎要撑裂绸衫的客栈掌柜,此刻全然没了平日的圆滑谄媚,急得原地打转,油亮的脑门上全是汗珠。
“案子不是明摆着吗?钱公子自己都认罪了,遗书墨迹未干,人也是吊在房梁上,书童阿福畏罪潜逃,这还有什么好查的?”
他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被断了财路的怨毒,“再拖下去,小店还开不开了,举子老爷们还要不要考试了,这可是天子脚下,贡院开科的大事,耽误了,谁担待得起?”
围在外面的举子们骚动起来,不安和恐慌最后变成了埋怨。
“是啊,钱塬自己都认罪了。”
“王兄、李兄死得冤枉,如今凶手也偿命了,该结案了!”
“明日就要入场,今夜还要被拘在这里盘问,心神不宁,如何应试?”
“请少卿速速结案,还我等一个清净备考之地!”
院子里收拾书箱、卷动纸页的哗啦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刻意压低的抱怨和催促。
季琢玉挤出人群,跑进屋里,嚷道:“大人,不能结案!”
她发现了重要的信息,但碍于举子们都在院中,掌柜的也在,她不能说。
凶手就在他们之中,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崔恪见她进来,眼皮抬起,并未应她的话。
季琢玉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崔十九,手中托着一份结案文书,崔大人面前放着一方沉甸甸的青铜官印。
落下这枚官印,此案便算结了。
她忽然语气改了,质问道:“大人,您是想结案?”
几乎是不敢相信,崔恪何时变成了这样,也像县廨的县尉一样,草草结案,敷衍了事,愧对百姓,愧对天后。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崔大人的脸,也不顾什么上官和下属的关系,她只求崔大人收回成命,继续彻查此案。
崔恪:“此案真凶已畏罪自杀,任何人不得再议论此案。”
季琢玉呼吸一停,她微微张开唇,眼神里尽是失望。
那眼神里似乎在说:大人,我原以为您跟其他的官差不同......现在看来,别无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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