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的指尖触到铁门时,先感受到的是斑驳铁锈的粗糙质感,像砂纸磨过皮肤。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门——一股混杂着铁锈、灰尘与潮湿霉味的冷意瞬间扑面而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鼻腔发疼。
门后的空间是高铁站废弃多年的储物间,光线昏暗得几乎看不清全貌,只有头顶一扇蒙着灰尘的小窗,勉强透进几缕稀薄的晨光,在地面投下歪斜扭曲的光斑,像被打碎的镜子碎片,散落在堆满杂物的地面上。
空气中的霉味浓得化不开,还混着旧纸箱腐烂的酸气,吸一口都觉得喉咙发紧。
角落里堆着十几只破旧的纸箱,纸箱表面落满厚厚的灰尘,手指一碰就能留下清晰的印子,有些纸箱已经塌陷变形,露出里面泛黄的旧报纸。
几只深褐色的蟑螂从纸箱缝隙里飞快地钻出来,“窸窸窣窣”地爬过地面,钻进另一堆杂物里,那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储物间里格外清晰,让这方空间更显阴森压抑,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陈夏的目光刚扫过角落,脚步突然顿住,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瞬间停滞——地面上散落着几片熟悉的黑色相机碎片,镜头玻璃摔得四分五裂,锋利的镜片渣子在微弱的晨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像撒在地上的碎冰。
相机的机身歪在碎片中间,原本光滑的黑色外壳凹陷了一大块,屏幕裂成了蛛网般的纹路,连镜头盖都摔得变形,那分明是陈莉从不离身的相机!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节泛白,连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刚才在走廊里寻找时的焦急与慌乱,此刻全被一种刺骨的恐惧取代,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来,冻得他浑身发冷——莉莉那么珍视这台相机,平时拍照时连镜头都舍不得碰一下,怎么会把它摔成这样?
除非……除非她遇到了危险,相机是被强行夺走后摔碎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陈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底的担忧被浓重的恐慌覆盖,连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啊……”年尘跟在后面,刚踏进储物间就看到了地上的相机碎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原本蓬松的白色短发耷拉下来,没了往日的活力,几缕发丝贴在额前,显得格外狼狈。
他伸手紧紧拽住许宁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尾音都在发颤:“许宁哥,你快看……那是莉莉姐的相机啊!摔得这么碎,她会不会……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却也知道情况不妙,眼睛紧紧盯着陈夏的背影,满是担忧和无措,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许宁的瞳孔也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
他快步走到陈夏身边,蹲下身,指尖轻轻捡起一块相机碎片,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让他心里更沉——他见过陈莉用这台相机拍照的模样,每次按下快门时,她都会轻轻抚摸相机机身,眼里满是珍视,怎么可能轻易让相机摔成这样?
他抬起头,看向陈夏的侧脸,瞬间惊住:陈夏的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原本带着点清冷的眉眼此刻满是戾气,眼角的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尖锐,像淬了冰的针。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清晰地凸起,手臂微微颤抖,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却又在强行压抑着情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他的怒火冻住了。
陈夏缓缓蹲下身,动作缓慢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指尖轻轻碰了碰相机的机身,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面前不是摔碎的相机,而是易碎的玻璃。
他的喉咙动了动,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底的怒火越来越盛,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从未尽过父亲责任、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男人。
当年他带着莉莉逃离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就是为了避开那个人的纠缠,可没想到,还是被他找到了。
莉莉一定是被他强行带走了,不然不会留下摔碎的相机,更不会凭空消失在火车站里。
“我去找她。”陈夏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决绝。
他慢慢站起身,转身就要往门外走,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犹豫,黑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单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倔强。
“不行!绝对不行!”许宁连忙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抓住陈夏的手腕,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陈夏手腕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还有他皮肤下跳动的脉搏,急促而慌乱。
许宁的声音带着恳求,眼神里满是担忧,连语气都不自觉地放软:“你知道对方是谁吗?火车站这么大,人来人往的,你一个人去找太危险了,万一你也出事怎么办?我们一起想办法,先报警,让警察帮忙调取监控,再联系车站工作人员,这样找到莉莉的几率才大,好不好?”
他太了解陈夏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可这次不一样,对方显然来者不善,陈夏一个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陈夏陷入危险?
陈夏猛地回头,用力甩开许宁的手,眼底的怒火里掺进了浓重的自责和愧疚,像两团火焰在燃烧。
他的声音带着点嘶吼,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字字清晰地砸在许宁和年尘心上:“危险?莉莉现在可能比我危险一百倍!当年是我没保护好她,让她跟着我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受了那么多苦,现在她又因为我被带走,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面对危险?你们别管我,我必须去!就算拼了命,我也要把她找回来!”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黑色T恤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的脊背线条。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随着动作剧烈晃动,藤蔓缠绕白茉莉的吊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刺眼的银光,像一颗冰冷的泪滴。
他的眼睛通红,眼角的痣在怒火与愧疚的交织下,显得格外刺眼,整个人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随时可能爆发。
许宁和年尘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陈夏——平时的陈夏总是带着点冷漠和嘴硬,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会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用调侃的语气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此刻的他,卸下了所有伪装,愤怒、自责、愧疚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网,将他紧紧困住,让他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年尘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安慰陈夏,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陈夏的背影,眼里满是无措,白色的短发随着他的颤抖轻轻晃动。
陈夏没有再看他们,也没有再说话,转身就往门外走,脚步飞快,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储物间门口,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渐渐远去。
许宁看着陈夏消失的方向,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疼,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怎么可能不管陈夏?
陈夏一个人去找那个危险的人,没有任何准备,万一遇到危险,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他怎么能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着年尘说:
“年尘,你留在这里等刘老师,她应该快到二楼了,你跟她说明情况,让她赶紧报警,再联系火车站的安保人员,调取附近的监控。我去追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保持着冷静,眼神里满是坚定。
年尘连忙点头,白色短发晃得厉害,眼底的无措被一丝坚定取代:“许宁哥你一定要小心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会跟刘老师说清楚,让她尽快联系警察和安保人员,绝对不会耽误时间的!”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却也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只能按照许宁的安排,留在原地等刘希,手指紧紧攥着手机,生怕错过任何消息。
许宁没有再犹豫,转身就往陈夏消失的方向跑,黑色短发被风吹得凌乱,几缕发丝贴在额前,耳尖的黑色耳钉在昏暗的走廊里闪着冷冽的光。
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陈夏愤怒又自责的模样,心里满是担忧——小夏,你一定要没事,莉莉也一定要没事,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
走廊里的光线昏暗,墙壁上的白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许宁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脚步越来越快,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
他必须尽快追上陈夏,不能让陈夏一个人面对那个危险的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应该一起面对。
前方的拐角处,隐约能看到陈夏黑色的身影,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显然是在拼命往前跑。
许宁咬了咬牙,加快了脚步,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他,和他一起找到莉莉,无论前面有什么危险,都要一起扛过去,绝对不能让陈夏一个人陷入绝境。
陈夏的脚步像踩在火上,每一步都带着决绝的狠劲,黑色的身影在火车站错综复杂的走廊里飞速穿梭。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黑色T恤,贴在背上,勾勒出紧绷的脊背线条。
脑海里不断闪过陈莉可能遭遇的危险,自责与愧疚像潮水般将他淹没——都怪他,刚才要是没分心,莉莉就不会被带走。
都怪他,当年没能力彻底摆脱那个人,才让莉莉再次陷入险境。
愤怒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脏发疼,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凸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脖子上的银色项链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银光,那光芒很淡,却在昏暗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一颗落在颈间的星子。
陈夏愣了一下,脚步下意识放慢——这项链从未有过异样,此刻的微光却像在指引方向。
他刚停下,就看到前方地面上,一朵白色的小野花正凭空飘动,花瓣轻轻颤动,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飘去。
“是在带我找莉莉?”陈夏心里一动,没有丝毫犹豫,跟着那朵野花往前跑。
转过拐角,一道锈迹斑斑的铁围栏出现在眼前,围栏很高,顶端还焊着尖锐的铁刺,显然是火车站废弃的区域。
他没有半分迟疑,双手抓住围栏的栏杆,指尖传来铁锈的粗糙触感,手臂用力,身体猛地向上攀爬。
黑色T恤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紧绷的肌肉,他动作利落,几下就爬到了围栏顶端,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落地时膝盖微微弯曲,缓冲着冲击力,鞋底踩在地面的碎石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刚站稳,陈夏的目光就锁定了前方空地上的几个人影——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身影背对着他,看不清脸,但那熟悉的站姿让陈夏瞬间攥紧了拳头。
旁边站着两个同样穿西装的保镖,双手背在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陈莉!
陈莉的粉色连衣裙上沾了不少灰尘,裙摆还有几处划破的痕迹,露出里面泛红的皮肤,显然是挣扎时弄的。
她的头发凌乱,额角贴着几缕汗湿的发丝,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嘴角还沾着一点泥土。
看到这一幕,陈夏的怒火瞬间爆发,眼底的冰冷变成了刺骨的狠厉,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像一阵风般冲了过去,在保镖还没反应过来时,抬手就朝着那个黑色西装的身影挥出一拳——“砰”的一声闷响,拳头狠狠砸在对方的侧脸,那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捂着脸,眼神里满是震惊。
两个保镖也懵了,他们根本没看清陈夏是怎么冲过来的,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家老板就被打了。
“上次抓我还不够,这次敢碰她?”陈夏站在陈莉面前,将她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盯着那个西装身影,声音里满是戾气,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今天让你走不出这个火车站!”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黑色T恤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脖子上的项链再次闪过一丝微光,像是在呼应他的怒火。
西装身影缓过神,捂着脸,眼神阴鸷地看向陈夏,刚要开口让保镖动手,目光却突然扫到陈夏身后的方向,脸色瞬间变了——许宁正站在不远处,双手插在口袋里,黑色短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耳尖的耳钉闪着冷光,眼神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人显然认识许宁,瞳孔骤然收缩,原本的阴鸷变成了慌乱,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敢再多说一句,连忙对着两个保镖使了个眼色,声音急促:“我们走!”说完,转身就往远处跑,两个保镖也连忙跟上,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陈夏一眼,撂下一句:“陈夏,你给我等着!”
陈夏根本没理会他们的威胁,注意力全在陈莉身上。
他转身,小心翼翼地扶住陈莉的肩膀,手指轻轻碰了碰她脖子上的红痕,声音瞬间放软,带着掩饰不住的心疼:“莉莉,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陈莉摇了摇头,嘴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点沙哑,却还不忘调侃:“哥,我没事啦!就是衣服脏了点,你看,我还跟他们反抗了呢,把其中一个保镖的西装都扯破了!”
她说着,还抬起手,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划痕,“就是这里不小心蹭到了,一点都不疼。”
看着她强装坚强的模样,陈夏心里更疼了,他伸手轻轻揉了揉陈莉的头发,语气里满是自责:“还说没事?脖子都红了,衣服也破了,要是我再晚来一步……”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却难掩眼底的后怕。
“好啦哥,我真的没事。”陈莉拉了拉陈夏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就是……就是我的相机摔碎了,那可是你攒钱给我买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里满是失落。
陈夏刚想开口安慰,说“碎了就碎了,回头哥再给你买新的”,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谁说相机碎了?”
两人回头,就看到许宁手里拿着一台黑色的相机,正笑着朝他们走过来。
那相机的外壳光滑,屏幕完好无损,正是陈莉之前摔碎的那台!陈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相机的屏幕:“我的相机……修好了?”
“嗯,刚才在储物间找到的,刚好会一点修相机的技巧,就试着修了修。”
许宁笑着把相机递给陈莉,语气温和,“你看看,功能都没问题,照片也都还在。”
他没说,其实是刚才联系了控制者,用特殊的能力将相机恢复了原样——这种事,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陈莉接过相机,指尖划过屏幕,看到里面熟悉的照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容也变得真切:“太好了!许宁哥,谢谢你!你也太厉害了吧,连相机都会修!”
陈夏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你怎么跟过来了?不是让你别管吗?”
许宁走到陈夏身边,挑了挑眉,笑着说:“怕某个人心急火燎的,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冒险,小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刚才那拳打得挺狠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身手。”
“可不是嘛!”陈莉立马接话,凑到许宁身边,小声吐槽,“我哥以前在学校,有人欺负我,他上去一拳就把人打哭了,可凶了!”
陈夏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没反驳——刚才许宁及时出现,确实帮了大忙,而且,看到莉莉没事,相机也完好无损,他心里的怒火和自责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阳光透过火车站的天窗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带来一阵暖意,刚才的紧张与危险,仿佛都被这暖意冲淡了。
“好了,别在这待着了,刘老师和年尘还在等我们,火车快开了。”
许宁拍了拍陈夏的肩膀,语气轻松,“咱们先回去,有什么事,等上了高铁再说。”
陈夏点了点头,伸手牵住陈莉的手,指尖轻轻攥着她的手腕,生怕她再出事。
陈莉抱着修好的相机,跟在两人中间,嘴角挂着开心的笑容。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空地的尽头,只留下地面上散落的几片碎石,在阳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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