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下都是对心灵的折磨和摧残。
就在苏许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咚”的一声闷响，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撕裂开。
她顾不上他的叮嘱，抓起放在门口的钥匙向楼下跑去。
走廊灯光昏暗，几道长的不见尽头的影子在水泥地伸展，黑暗中一个人影挣扎着，双脚蹬着空气，拼了命想要站起。
一旁的人似乎毫不意外女孩的到来，人人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其中一人背靠在转角处，烟雾笼罩着那人的脸。
苏许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她明白现在上前也不过以卵击石，落个二人一起挨打的下场，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哽塞道，“你们是谁？”
无人应答，只是那烟雾中的影子动了动，侧过脸对着地面，低沉道，“陈丰，我有没有给你说过让你看好这个小女孩。”
地上的人影此时终于支撑坐起，却又被一旁猛地一闷棍击中腹部，双手登时没了力倒在地上。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苏许终于捺不住，竭力嘶吼，“你是徐艺勇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你马上就要被抓了！”
烟灰抖落，伴着猩红的烟头落在地上，那人嗤笑一下，“知道啊。”
“就是因为知道，才来找我的老朋友告别。”声音中透露着阴冷，烟雾消散一张狞笑的脸如鬼魅浮现，镜片后的眼眯缝成一道线，死水般的黑在忽明忽暗的灯下张牙舞爪。
“啊！”苏许头皮一痛，不免大叫出声，徐艺勇拎小兔般揪起苏许的头发，向墙上一甩，苏许一头撞在砖上，来不及疼，只觉得耳边一片轰鸣。
“你他妈——”角落里的陈丰忽然发出低吼，一旁的混混“啧”了一声便又要挥手，臂膀却突然一紧，陈丰抓住棍子用力一扭，那小混混便手间脱力，跪倒在一边。
陈丰没有落井下石，只一边举着棍子当威慑，一边用手扶着背后，身体靠着墙慢慢噌直身子。缓了一会儿，沙哑着嗓子道，“徐艺勇，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当时我对你好，明明是我帮了你，你今天却这么对我们。”
“徐大警官，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徐艺勇信手踱步，手不安分的伸向陈丰的头，被一掌拍开后也不不生气，反而笑看着陈丰道，“你自己都说，你的恩情早就一笔勾销，而你也早已经不是警察了。”
“你也说，我也不是余仁，而是徐艺勇了。”
一片血色猩红里，徐艺勇猖狂的笑与多年前唯唯诺诺的面颊重影，陈丰喘着粗气，一时竟道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只知道，只要他再拖延一会，再多拖延一会，就有希望了。
“那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动她干什么。”徐艺勇的目光向后一转，女孩仍保持着刚刚被摔出去的动作，一动不动。
徐艺勇眼珠一转，脚步抬向苏许的方向，陈丰心中一紧，脸上的伤又吃痛，只能强撑着喊道，“你别——”
“放心吧陈警官，我不会伤害她的。”徐艺勇蹲在苏许身边，揪起女孩的后衣领，色迷迷的端详了女孩一番，“所以陈警官，你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这女孩跟你什么关系？”
陈丰圆睁着双眼，对着徐艺勇贪婪的目光，沉默不语。
时间，求求你走的快一些。
良久，徐艺勇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拎着苏许的手晃了晃，旋即松开。“不答也罢，我知道陈警官心里在想什么，我说了我不会伤害她——”
徐艺勇的话被一个突然闯入的声音打断，在场的人无不心中一惊，同时也都带着些许害怕或愤怒·。
远远的，警笛声叱咤盘旋，徐艺勇先是愣了一秒，眼神骤然乖戾阴狠，他三两步上前揪住陈丰的衣领，后者尽力撕扯却被牢牢按在墙面动弹不得。
徐艺勇的眼泛着血光，眼球几乎掉出来，对着陈丰的脸喃喃道，“你他妈跟老子玩阴的是吧，你他妈……好好好……”
陈丰也不惧，死死盯着对面，嘴角若有似无的弯起一角，似在挑衅。猛然颈间一松，他毫无征兆的瘫倒在地，后脑狠狠砸在后墙上，耳边一片轰鸣，陈丰不得不仰起头以缓解痛感，血水混合着黑色泥浆顺着脖颈淌下，在黑暗中分外刺眼。
尖锐的轰鸣伴随着一声尖叫，陈丰猛地低下头，血染的灯光下，徐艺勇正拖着女孩的头发朝着外面撕扯，苏许的双手拼命摇晃，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巴掌。
陈丰用尽全力从地上跳起，却被几个小混混团团围住，他自知负伤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也顾不得那么多，胡乱的抵挡着，在棍棒下冲出一条血路。
仅仅是那么一瞬间，苏许看到他冲了出来，但很快又被吞噬进去。她一边发了疯似地呼喊，一边伸出胳膊去抵挡不知疲倦的拳打脚踢。
灯下是静谧的，暖黄色的灯光包裹成的圆圈没有一丝痕迹，但灯外是血色，是隔离于繁华外的悲泣。
曾几何时，他们在灯下驻足，温暖让人麻木，让人产生幸福的幻象。
可灯下依旧有黑的影子，光圈外依旧是摸不清的世界，那些亮起的光束，终究属于少数人的少数时光，黑暗会吞噬无数的罪恶和无声的呐喊，苦难依旧存在，始终存在。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累了，累到再也没有力气举起胳膊。她的眼前开始模糊，迷茫中，她看到爷爷笑着向她走来，询问今天过得好不好累不累；周默举着试卷向她跑来，炫耀自己比她多考了几分；父母推着自行车飞奔而来，关切着她的生活；最后，是他，他蹒跚着步子向她微笑，嘴中似乎念叨着什么，然后义无反顾的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化成一个黑点，在苏许的眼眸中消失，却永远烙印在她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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