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四起,许佳宁拢了拢衣领,下巴藏了进去,手重新插回口袋里,低着头走着。
没走两步,注意到地上有个人的影子,许佳宁顺着影子,抬头看过去,内心一喜,弯着唇笑,“你怎么在这啊?”
周栩站在距离他们不近不远的地方,逆着光,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目光扫过许佳宁,落在她旁边的人身上,微眯着眼,打量了几秒。
听到声音,季伽佑先是看向许佳宁,他明显能感受到她眼里的欣喜,眼睛亮亮地看着眼前的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男生,此刻正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带着些许敌意。
周栩挑眉,“不介绍一下?”
许佳宁觉得气氛怪怪的,她看看周栩,又转过头去看季伽佑。
介绍?
要…介绍吗?
她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眨了眨眼睛,向周栩介绍季伽佑,“这个是…”
停顿了几秒,该怎么介绍季伽佑呢?青梅竹马?还是从一起长大的朋友?算了,许佳宁思考了一会儿,“这个是我朋友,季伽佑,刚从国外回来。”
这样的气氛,许佳宁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她又向季伽佑介绍起周栩。
“他是我高中同学,周栩。”
好一个高中同学。
两男生彼此对视一眼。
周栩扯了下唇,咬着字,“你好,我和许佳宁是高中同学。”
后面四个字明显加重了音量,顿时,许佳宁觉得后背发凉,瞧着他们。
季伽佑弯起唇,“你好,我和小宁从小一起长大。”
小宁?
从小一起长大。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会儿,三人的气氛中有些微妙。
然而,夹在中间的这位女士并没有察觉到这点,正当她要说话的时候,季伽佑的手机响了,她朝他看过去。
季伽佑看了眼,是祝筱的电话,他往旁边走了两步,点了接通。
许佳宁看了眼季伽佑的背影,又转向周栩,发现他正幽幽地看着自己,她走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啊?”
周栩反问:“你怎么在这?”
“吃饭啊。”
“和他?”
许佳宁点头,补充道:“我爸妈和他爸妈也在里面。”
家庭聚会。
两人都没说话,周栩上前走了一步,距离拉近,他低头倪着她,“我是你高中同学?”
原来在这等着,许佳宁咽了下口水,仰着头,试探性地说:“那是朋友?”
“谁要和你做朋友。”他哼了声,神情看不出真假。
许佳宁撇了撇嘴,忽然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像是在生闷气。周栩侧着脸,没看她,后者则是,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眼睛泛动了两下。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歪着头去寻他的眼睛,唇边带着笑意,“周栩你是在生气吗?”
“因为我说你是我高中同学?”
周栩转过头,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睛,直白又带着侵略性,他舔了下薄唇,倾身靠近,许佳宁屏着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下一秒,他低头轻笑,直起身。
许佳宁神情微变,脸也跟着一热,仰着头问他,“你笑什么?”
就在这时,季伽佑的声音响起,许佳宁循声看过去,他打完电话走过来,“叔叔阿姨让我们回去了。”
她犹豫了几秒,站在原地没动,下一秒,手腕被男生攥着,季伽佑拉着她的手腕,往酒店走,“走了。”
许佳宁被迫离开,被拽着走了两三步,她回头,对着站在原地的周栩说:“我先走了。”
周栩难得地,小幅度点了下头。
心情却不是那么美妙,眼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很是刺眼,裤兜里的手机嗡了声,周栩低头看着那条一分钟前发的信息,舌尖抵了下后槽牙,眉心舒展,他勾唇笑。
但没回。
季伽佑松开许佳宁的手腕,两人并肩走在一起,他按了下电梯,叮的一声,许佳宁走进电梯,站在他身后,靠着电梯的内壁,手指敲打了一排字,她又读了两遍,觉得没问题便点了发送。
Ning:我刚刚那个朋友,他是搞物理竞赛的,他说如果压力大的话好好睡一觉会好一些,你要不也试试?
许佳宁把手机放进衣兜,抬头看向电梯上升的层数,还没等她看过去,电梯门就开了,她落了一步,走在季伽佑身后。
走在前面的人放慢了脚步,季伽佑侧过头,许佳宁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同他对视。
他捻了捻方才触碰到她的指腹,稍稍低了点头,“刚刚那个就是你那个搞数学竞赛的朋友?”
许佳宁点头,垂着眼睫,“嗯,他很厉害。”
“你们一个班?”
“不是。”她摇头,“我文科,他理科。”
季伽佑没再问,两人也没再说话。他沉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却也始终没有再问出什么来。
回到包间,两家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散去。
回家的路上,许文成在开车,张茹坐在副驾驶,两人时不时地说着话,偶尔转过头与后座的人说几句。许佳宁看着窗外,轻声回着,就在这个时候周栩发了过来。
周栩:谁跟你说我压力大了。
夜晚,车内光线昏暗,手机亮光打在许佳宁的脸上,她垂着眼眸,看着那一行字。
不是压力大,那是因为什么,那天傍晚他是因为什么不开心,有点想知道。
她捏着手机,转过头,车窗半开着,晚风钻了进来,风凉凉的,并不觉得冷,倒是觉得很舒服,许文成和张茹说话声也渐渐小了,一切事物都好像虚化了一样,凉凉的风轻轻地拍打着少女的脸颊,碎发顺着风吹的方向倒去。
就在她沉浸在这样的时刻时,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许佳宁低头看了眼,瞳孔一惊,那串电话号码虽然没有备注,但她知道那是周栩打来的,许文成和张茹都在车里,当然是不能接的。
她轻舔了下唇,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按了下挂断。
铃声停止。
许文成看了眼后视镜。紧接着,张茹转过头,朝许佳宁手里亮着的手机看了眼,“谁打的电话?”
许佳宁手握着手机,佯装平静,却没发现的是电话已经接通了,“我同学,他问我题目,回家的时候我再和他说。”
窗外的风还在吹,张茹靠着车椅,看了眼许佳宁手机上的那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通话还在继续,“那和你同学说下,待会儿等急了。”
“啊?”许佳宁茫然,低头看向手机,只是几秒的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发烫,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不是…挂了的吗?怎么显示通话中……
许佳宁心头一紧,那他岂不是都听到刚刚自己说的话了,顿时脸更热,她捏着手机放在耳边。
张茹已经转了回去。
许佳宁抿了下唇,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放低声音,“我还没回家,到家了我再给你讲行吗?”
电话那头的人发出低低的笑声,“行,谢谢许同学。”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周栩低头看了眼,嘴角轻轻勾起。
短暂的小插曲后,车内又响起许文成和张茹的说话声,许佳宁沉着眸,身体往后靠了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天边下起了小雨,张茹扭头提醒她关窗,风也被关在了外面。
许佳宁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地曲折,车内没了冷风的入侵,慢慢地变得暖了起来,困意袭来。
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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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市的天气反复无常,气温一天比一天低。
CMO考试时间在星期三和星期四两天,成绩是在五天后出来的。
周栩拿了金牌,也就是国一,并进入国家集训队,成功获得IMO的入场券。
在CMO中,得分前六十名选手将参加中国国家集训队,备战IMO,也就是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在集训结束之后,只有前六名才能参加IMO,为国家争金夺银,当然,到这种程度,必然是已经拿到保送名额了的,只剩下单纯的——为荣誉而战。
拿了金牌并进入国家集训队也就意味着拿到了清北的保送资格,专业随便挑,顺便还能感受一下清北现场抢人签约的火热场面。拿了金牌但没进国家集训队的,能获得清北直降一本线的优惠政策,银牌和铜牌也就是国二和国三,也会有自主招生的大幅降分政策。
竞赛成绩尘埃落定,有考得好的,也有考得不好的,云川一中今年的竞赛成绩都很不错,竞赛成绩出来以后,校园里沸沸扬扬地讨论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许佳宁从那天晚上之后就没再见过周栩。
星期五那天,陈思云约许佳宁去玩,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两人都不急着走,便慢悠悠地收拾东西。
教室里不少人也在商量着去哪玩,持续的高压学习大家都无比期待周末的到来。
许佳宁把试卷和错题本放进书包里,耳边是陈思云和庞泽文斗嘴的声音,但一般都是陈思云在说,庞泽文静静地看着她说,偶尔说几句把陈思云气得半死。
气温冷了起来,大家都穿起了冬季校服,云川一中的冬季校服是冲锋衣样式的,整体以蓝色为主,两袖子是灰色的,摸样也不丑,大家也乐意穿。
沈延晃悠地来到十八班,从后门走进来,看了眼坐着不动的陈思云和庞泽文,“你俩一动不动,是要在这住下?”
不得不说,有时候沈延的嘴欠及了,调侃的话脱口而出。
“滚吧你。”庞泽文扬唇笑,瞥了眼正生气的陈思云,长腿敞开着,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朝他丢了过去,沈延稳稳地接住,弯着唇笑,靠着旁边的桌沿。
就在刚刚,陈思云和庞泽文玩了个小游戏,很简单的游戏,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打一下输的人,但每次都是庞泽文赢,他舍不得打陈思云,每次都轻轻地拍一下,前几局都是他赢,然后陈思云的胜负欲就上来了,非赢一次不可,然后就真赢了一次。
陈思云断掌,打人特别痛的那种,反正庞泽文很早就领会过。他舔了下唇,看到她抬起手,是那种铆足劲打下去。但被庞泽文躲掉了,陈思云就生气,也不是很生气,但一定要打一回他。庞泽文就说这回一定不躲,伸手让她打,但庞泽文的秉性呢,特喜欢逗陈思云,又躲了一次。
这回陈思云是真生气了,瞪着他,话也不想和他说的那种。然后就是庞泽文求着她打自己,求了好一会儿,终于陈思云肯理他了。
庞泽文这回倒是没躲,但陈思云打下去的时候,手掌一下就磕到了桌子,特别疼,生疼生疼的那种,眼泪都疼出来了,庞泽文也没料到会磕到桌子,没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连说对不起,语气温柔的不行,指腹轻轻揉着她被磕到的地方,陈思云委屈极了,觉得就怪他,不是他老是躲的话,自己也不会磕到桌子,疼死了。
这种痛感来的快去的也快,缓了好一会儿,倒也没什么感觉了,就有点麻麻的,陈思云眼睛还红着,抽出手,踢了下他,“起开,我出去。”
庞泽文手心一空,也跟着起身,“去哪?”
“上厕所。”陈思云像是知道他会跟着,头也不回地说:“别跟着我。”
教室还有一些人,庞泽文摸了下鼻尖,默默坐了回去。然后就听到沈延的声音。
沈延全程目睹,边摇头,边啧啧两声。
许佳宁侧着身子给沈方然整理这两天发的试卷,弯着腰把试卷放进桌肚里,昨天晚自习的时候,李科匆忙把沈方然叫了出去,回来后,沈方然整个人的神情就不对了,身边的人问她怎么了,她只是说家里有事,便走出了教室。
庞泽文和沈延还在打趣,沈延扫了眼沈方然的位置,后知后觉今天一天都没看到过她,随口问了句,“她请假了?”
许佳宁朝他看了过来,知道他问的是沈方然,点头,回:“家里有事。”
“人昨天就请假回去了。”这话是庞泽文说的。
陈思云回来了,庞泽文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沈延的肩,也跟着啧啧两声,“长点心吧。”
沈延看了眼庞泽文,没说话。
几人收拾好便出了教室。
陈思云和许佳宁走在一起,两男生走在一起,陈思恒因为准备出国的材料没在学校。
这会儿陈思云早就消气了,扭头问起这几天都没见到周栩的事情,“话说,竞赛成绩不都出来了,周栩怎么都没见他来学校啊?准备IMO比赛去了?可是那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
“他放弃了IMO集训名额,考完CMO就去了北城。”沈延单手插着兜,长腿时不时地曲着,抬眼对上许佳宁目光,她神情有些茫然,像是刚刚知道这个消息。
许佳宁手指轻轻地拢了下脸颊上的碎发,去了北城,她记得周栩说过他爷爷在北城,应该是去看他爷爷了。
陈思云没了解过数学竞赛,以为放弃IMO集训名额也就意味着清北保送名额也没了,她带着疑惑追问:“放弃IMO集训名额?那他是不是不能被清北保送了?”
庞泽文噗呲一笑,摸了摸她的颈窝,“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干嘛?”陈思云瞪了眼庞泽文,拍开他的手,挽着许佳宁。
沈延也笑了笑,解释:“那倒不会,CMO拿了金牌并进入国家集训队,就已经拿到了清北的保送资格了,至于放弃IMO集训并没有什么关系,IMO比赛也称之为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简而言之就是为国家的荣誉而战,还有就是挖掘自身最大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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