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落项目的第三天,任务难度升级。
根据计划,今天需要分出一组人,由经验丰富的当地向导带领,前往村落后方更为偏僻的山林区域,对几处散落的、年代可能更久远的防御性石砌建筑遗址进行初步勘察和拍照。
这消息在早餐时公布,许嘉言一听,眼睛就亮了。
山林!遗址!听起来就比在村里量老房子刺激多了!他立刻扯了扯沈倦的袖子,小声但兴奋地说:“老公,我们也去这个组吧!”
沈倦正把剥好的水煮蛋放到他碗里,闻言动作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昨晚已经提前看过任务简报和向导提供的地形图,那片区域未经开发,山路陡峭湿滑,植被茂密,蛇虫鼠蚁不说,还可能存在塌方风险。
“不行。”沈倦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半点转圜余地,语气是罕见的严肃,“那边路太难走,很危险,你留在村里,和另一组继续完成民居的精细测绘。”
许嘉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嘴撅得能挂油瓶:“为什么不行?我又不是泥捏的!别人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他那股作劲儿和逆反心理“噌”地就上来了。
越是沈倦明令禁止的,他越是想去碰一碰。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沈倦看着他,眼神深邃,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那边环境复杂,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确保你的安全,听话,留在村里。”
他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通知,这种强势的控制姿态,在某些时候能让许嘉言感到被在乎的安全感,但在这种他极度渴望“探险”的时刻,却无疑点燃了他的怒火。
“沈倦!你这是独裁!是禁锢!”许嘉言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拔高,引得旁边几桌的同学都看了过来,“我又不是你的附属品,凭什么你去冒险就可以,我去就不行?”
林栩坐在对面,安静地喝着粥,将两人的争执尽收眼底,没有插话。
沈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尽量让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哄劝:“宝宝,不是不让你去,是那里真的不安全,等以后开发好了,我再专门带你去,好不好?今天先在村里,嗯?”
“不好!”许嘉言梗着脖子,别开脸,用后脑勺对着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在生气”和“我不服”。
最终,沈倦还是跟着勘察小队出发了。
临走前,他再三叮嘱留在村里的同学帮忙照看许嘉言,又深深看了一眼依旧气鼓鼓不肯看他的许嘉言,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带着满腹的担忧转身离开了。
他以为许嘉言只是闹闹脾气,在相对安全的村里待着,总比跟他去冒险强。
然而,他低估了自家公主被激起逆反心理后的行动力。
*
沈倦走后,许嘉言心不在焉地跟着留守组测量了不到一小时,就觉得百无聊赖。
看着周围熟悉的民居,再想想沈倦他们此刻可能正在探索未知的遗址,他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那股不服输和想要证明自己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哼,凭什么你说危险我就不能去?我偏要去!还要安全地去给你看!” 他在心里愤愤地想,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
他借口说累了想回住处休息一会儿,溜回了借住的房间,快速换上了一套更利于活动的深色运动服和防滑的运动鞋,把沈倦给他准备的小型急救包、一瓶水和一些高热量零食塞进背包。
他还特意戴上了沈倦给他准备的劳保手套。
准备妥当,他偷偷溜出村子,凭着早上听向导描述的大致方向,沿着一条看起来有人走过的小路,一头扎进了村后的山林。
一开始,他还觉得挺顺利,山路虽然崎岖,但还能走,林间的空气清新,鸟语阵阵,让他有种逃离束缚、自由探险的快感。
他甚至得意地想,等找到沈倦,一定要好好炫耀一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然而,随着逐渐深入,路况开始变得糟糕,小路越来越模糊,被茂密的灌木和藤蔓掩盖。脚下的落叶层很厚,湿滑难行,周围的树木也变得高大密集,阳光难以透入,光线昏暗下来。
许嘉言开始有些心慌,但他倔强地不肯回头,咬着牙继续往前。他试图辨认方向,却发现四周的景物都差不多,早就失去了沈倦他们队伍的踪迹。
更糟糕的是,他为了避开一丛带刺的荆棘,脚下踩空,滑下了一个小坡,虽然坡不陡没受伤,但背包却被一根突出的树枝挂住扯了一下,里面的水壶掉了出来,顺着斜坡滚了下去,瞬间消失在茂密的植被里。
许嘉言狼狈地爬起来,去追水壶,却在复杂的林地里彻底迷失了方向。
*
与此同时,山林勘察小队正在向导的带领下,艰难地向目标遗址前进。
沈倦一路都心不在焉,频繁地查看手机,只是山里信号极其微弱,时断时续。他试图给许嘉言发消息,都显示发送失败。
这种失联的状态加剧了他的不安,他了解许嘉言,那小家伙绝不是乖乖听话的主儿,生气归生气,会不会……?
“沈同学,注意脚下。”向导提醒了一句,打断了他的思绪,前面是一段需要借助绳索辅助的陡坡。
沈倦定了定神,暂时压下心中的焦虑,专注眼前,他必须尽快完成这里的勘察,然后赶回去。
而队伍里的林栩,心思同样不平静,他注意到沈倦频繁看手机的举动,也同样了解许嘉言性格中那份不安分和冲动。
在队伍中途休息时,林栩借着整理装备,稍微落在后面,尝试着拨打了许嘉言的电话,果然,无法接通。
这并没有完全证实他的猜测,但疑虑更深了。他走在队伍最后面,然后开始往旁边不那么茂盛的树林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信号。
果然手机有了一点微弱信号,于是他又拨通了和许嘉言同组的一个同学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信号断断续续,但还能听清。
“喂?林栩学长?”
“嗯,是我,你们那边测绘还顺利吗?”林栩语气如常地寒暄。
“还行,就是进度有点慢。”
“许嘉言呢?你帮我看看他在不在。”林栩状似无意地问道。
“啊?嘉言?”电话那头的同学语气有些疑惑,“他刚刚回房间了,然后背着包就出去了,说是去村口小卖部采购生活用品。”
听到这话,林栩的心一沉。
许嘉言背着包出去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山村里,他能去哪里?结合早上他和沈倦的争执,以及他那叛逆的性格,答案呼之欲出——他极有可能偷偷跟着勘察队进山了!
林栩心里充满了担忧,他知道这片山林的危险性,一个毫无野外经验、还带着情绪的人独自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要告诉沈倦吗?
林栩此时已经脱离队伍很远了,就算拼命跟上去找沈倦,沈倦也无能为力,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许嘉言的安全,一想到这,他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他几乎没有太多犹豫,立马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选择勘察队行进的路线,而是凭借自己的判断和对地图的印象,选择了一条他认为许嘉言这种“新手”更可能走错的小道,快速折返,开始寻找许嘉言。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许嘉言独自在越来越陌生的林子里打转,又渴又累,心里那点叛逆和逞强早就被恐惧取代。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不听沈倦的话。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村里,回到有沈倦在的安全地方。
他试图原路返回,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清来时的路,四周都是相似的树木和灌木,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手机依旧没有信号,求救无门。
恐惧一点点涌上心头,他开始大声呼喊:“有人吗?沈倦——!”
声音在空旷的山林里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反而惊起了几只飞鸟,扑棱棱的声音更添了几分诡异。
他的嗓子因为干渴和呼喊变得沙哑,脚步也越来越重,一个不留神,他被盘结的树根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呜……”许嘉言疼得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又冷又怕又疼,一种无助感包围着他。他抱着受伤的脚踝,蜷缩在冰冷的落叶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动物,发出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沈倦……老公……你在哪里……我好怕……” 他喃喃自语,后悔莫及。
*
林栩沿着自己选择的小路寻找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是毫无头绪,心里开始焦急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甚至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沈倦。
就在他准备放弃想要联系勘察队时,他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喊。
他精神一振,立刻屏息凝神,仔细辨认方向。
“有人吗……救命……”
是许嘉言的声音!虽然微弱,但他确定!
林栩心中一阵激动,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他拨开层层叠叠的灌木,终于,在一处低洼的背阴地,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许嘉言看起来狼狈极了,头发凌乱,沾满了枯叶,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运动裤上沾满了泥土,正抱着自己的脚踝,身子微微发抖。
“嘉言!”林栩快步冲了过去,蹲下身,语气带着急切和担忧,“你怎么样?受伤了?”
许嘉言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林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泪掉得更凶了,语无伦次地说:“学长……林栩学长……我……我脚好像扭了……我好渴……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浓重鼻音,眼眶红红的,林栩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里满是心疼。
“别怕,没事了,找到你就好了。”林栩放柔了声音,尽量安抚他,他先检查了一下许嘉言的脚踝,已经有些红肿。
“能动吗?可能是扭伤,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饮用水,小心地喂给许嘉言喝了几口,然后又用清水帮他冲洗了一下脚踝周围擦伤的地方,做了简单的包扎固定。
在这个过程中,许嘉言一直乖乖的,偶尔会因为疼痛抽气,但没再哭闹,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林栩,充满了信任和感激。
“谢谢你,学长……要不是你,我……” 许嘉言后怕地说。
“没事了。”林栩看着他,眼神温和,心里那个隐秘的念头再次浮现。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嘉言,你……是偷偷跟着我们来的吗?沈倦他知道吗?”
许嘉言闻言,眼神一黯,低下头,小声说:“他不知道……我跟他吵架了,自己偷跑出来的……他肯定要气死了……”
林栩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只能无奈对许嘉言说:“这里离勘察队的方向有点远,又一点信号也没有,你的脚受伤了不能走远路,我们先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等你好一点,或者等信号稳定了,我们再联系他们,好吗?”
许嘉言此刻又累又怕,脚还疼着,自然是林栩说什么就是什么,懵懂地点了点头。
于是,林栩搀扶起许嘉言,半背半扶地带着他,朝着一个小山洞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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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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