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曹州的这一天,祁朔扬不知干什么去了姗姗来迟。
萧子晋看他从那个方向回来,问:“你干什么去了?”
祁朔扬:“还个东西。”
公孙胜的剑穗,他刚刚去公孙府上还给他了。
还顺手留下了一些别的东西。
顾枕书像是早就猜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天色不早赶紧上路吧。
离开公孙家庇护的区域,雪依旧洋洋洒洒地下个没完。
阴郁的天气会让人的心情跟着变差,萧子晋接受不了自己昨天还在美人堆里今天却在马车上和俩沉默寡言的大男人挨在一起。
尤其是这俩指不定还有一腿。
萧子晋叹了口气,观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两个人。
顾枕书坐的位置刚好是在角落,他又像之前那样斜靠着闭眼休息,可能是因为沿途太冷的原因,他的脸色不算太好。
祁朔扬依旧坐的很直,佩剑放在右手边,闭目养神。
顾枕书时不时咳嗽两声,祁朔扬便会睁眼侧头看他一下,见顾枕书没有睁眼便又收回视线当不知道。
“……”萧子晋看得无语,索性也两眼一闭强迫自己睡着。
一瞬间,马车里安静的可怕。
只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又过了半晌,萧子晋的呼吸声大了一些,显得平稳又均匀。
应该是睡着了。
祁朔扬虽一直闭目,但却半分困意都没有,他听着旁边一会一声的闷咳,觉得自己甚至更清醒了。
他睁开眼朝旁边看,顾枕书抱胸靠坐着,可能是头上的发簪不舒服,他索性取下来握在了手里。
他眼睛闭着,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区,眉头也微微皱着,唇色是很淡的肉粉,几近苍白。
祁朔扬伸手想给他把脉,刚碰上顾枕书的手腕他就睁开眼躲。
“干什么?”
祁朔扬又去抓:“你病的又重了。”
顾枕书依旧不让,嘴硬:“咳咳…没有,只是太冷了。”
马车里不是没有点炭火。
祁朔扬觉得他在骗自己:“让我号一下脉。”
到底怎样,号一下就知道了。
顾枕书今天不知怎么了,死活不答应,他拽了拽自己的衣袖,有气无力:“真的。”
“我怕冷,一冷我就没精神。”
祁朔扬闻言招呼也不打,直接摸上他的手。
的确很冰,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冰块子一样,祁朔扬是天生的火灵根,从小到大都没感觉过冷是什么体验。
但他刚刚碰到顾枕书手的那一刻甚至有些愣住了。
他作势又要给顾枕书暖手,但顾枕书怕他又号自己的脉号出什么问题,周旋一阵说怕自己传染给他,还是别离这么近为好。
祁朔扬皱眉,强调:“你是内里经络堵塞,气血淤堵,不会传染。”
“咳咳咳咳咳……”顾枕书歇了一阵,道:“现在可能还有些风寒。”
祁朔扬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正常体温。
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祁朔扬转头扬声朝驾车女吩咐:“劳驾前面有落脚的地方停一下。”
“好嘞哥。”
“……”萧子晋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我们的钱可在那住不了多久。”
马上要到历下了,物价也越来越高,后续还得给仙师准备拜见礼,手上的钱真的不多了。
顾枕书这个时候格外善解人意:“不用落脚,直接走就行了。”
萧子晋只是不待见他,又不是恨不得他死,犹豫:“……其实休息两天也行,风寒也得吃药。”
顾枕书不说话了,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药对他来说根本没有用。
沿途有不少为修行之人设立的歇脚客栈,不一会马车便停了,驾车女清脆的声音响起。
“咱们到客栈了。”
萧子晋先下的车,他一个人先去订了三间房,又问店小二店里有没有治风寒的药。
“这个还真没有,不过离咱这儿三里的地方有家药铺,客人您有需要可以去看看。”
萧子晋:“……行,我知道了。”
顾枕书这个时候又很怕祁朔扬碰自己了,不是他抓着别人的手摸自己脉的时候了。
他们二人紧跟其后进来,风雪被格挡在客栈外面,顾枕书站定还拍了拍身上的雪。
祁朔扬替他扫了扫背后他碰不到的位置。
可能是天寒,顾枕书格外没有精神,祁朔扬看他上楼之后问小二哪里有药铺。
小二一五一十地又重复一遍。
向西三里,祁朔扬默念一遍,转身出去。
萧子晋去看顾枕书的时候他已经睡了,皱着眉歪在榻上。
第一眼萧子晋还以为他出事了,凑过去用手在他鼻子下量了量发现有气这才放下心了。
“真是的,给自己整成这样。”
萧子晋一边吐槽一边把人搬上塌,最后随手将被子给他往身上一盖,安安稳稳的走了。
“啊,我真是个好人。”
-
祁朔扬一来一回并没有费太多时间,回来时他问店小二借了一下客栈厨房,将药煎好才上去。
萧子晋提前跟他说过,所以他并未敲门径直推开顾枕书的门便走了进去。
“……你在吃什么药?”祁朔扬顿住,刚好看见顾枕书正在吃什么丹药。
顾枕书像是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进来,问:“你怎么来了?”
祁朔扬快步上前,隐约有想掰开他的嘴,看看他到底吃了什么的想法。
顾枕书连忙喝一口茶顺下去,看见他手上煎好的药,心中有些奇怪的情绪。
风寒而已,其实不喝药,两三天也就好了。
祁朔扬将药放在桌上,还是伸手掐住他的下巴,颇有种家里养的宠物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主人要去掰他的嘴看清楚他到底吃了什么的感觉。
顾枕书没有被别人这样对待过,他先是不习惯,然后又开始伸手攥住祁朔扬的手腕。
扯他是扯不开,但是阻止还是有用的。
“你干什么?我吃的当然我自己的药。”
祁朔扬收回手,问:“什么药?”
顾枕书揉了揉下巴:“治病的药。”
祁朔扬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手劲小不到哪里去,他看着顾枕书下巴上的红印,道:“先把这个药喝了。”
顾枕书不愿意,毕竟这些药又难喝又没用。
“我刚吃完别的药,不可以立马吃下一个的。”
祁朔扬体质好到从小到现在没生过病,自然也不知道。
但顾枕书只是不想吃这难喝的药,对于祁朔扬给自己煎药这件事还是挺感动的。
于是他问:“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
这也做,那也做,但偏偏还都是一副冷表情。
祁朔扬不太懂,这就算好了吗?
“因为你看起来要死了。”他如实回答。
本来平时就没有什么精气神,刚刚在马马车上更像随时都要飘走的烟一样。
顾枕书现在虽然不舒服,但自觉也没有到要死的地步。
“……谢谢你。”
祁朔扬接下这句谢谢:“不客气。”
罢了他又问:“你吃的丹药到底是什么?”
顾枕书不想说,打岔道:“你今天问题好多啊。”
“话也多起来了,和平时都不太像了。”
祁朔扬:“我话不多。”
他不过就只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是因为顾枕书不想说,所以才会觉得自己话多。
顾枕书吃的药也许真的有用,但也可能是客栈里更暖和一些。
祁朔扬静静坐着,在两个半时辰过去之后他得出这样的结论。
顾枕书的脸色好了一些,只是眉眼还有些病殃殃,也可能是休息不好的缘故。
祁朔扬盯着他喝完一整碗药,问:“好些了吗?”
“……?”顾枕书皱着眉刚刚咽下苦涩到舌根发麻的药汤,闻言有些不解:“似乎没有?”
这药又不是灵汤妙药,哪有喝了就见效的。
祁朔扬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颗橘子糖,眼疾手快塞进顾枕书嘴里。
“我问的不是风寒。”
“……”顾枕书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一愣的,甜滋滋的橘子糖在嘴里几乎瞬间掩盖了药汤的苦涩。
他将糖在嘴里翻了个个,眨了眨眼:“好多了。”
祁朔扬这才伸手去摸他的脉。
顾枕书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现在不介意了,就这样任由他号。
祁朔扬垂眼,几秒后收回手。
和以前一样。
顾枕书蜷缩了下手指,调整表情,笑问:“怎么,真就这么关心我啊?”
他是真的好了不少,祁朔扬下结论,现在都有心思开玩笑了。
但祁朔扬没理他,只是隔了一会道:“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人死。”
顾枕书本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但看见祁朔扬认真的表情瞬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是顾枕书的声音响起。
“我也想好好活着。”
与平时带着一些玩笑的语气不同。
祁朔扬意识到什么,看向他。
顾枕书挑了挑眉,像是没想到自己刚刚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大侠,你可得好好保护我呀。”
他话中又恢复了平常的带着一些玩笑的语气。
祁朔扬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顾枕书说完只是安静的与他对视,视线就这么定定的落在他的眼睛上。
突然,他说:“你眼尾的痣很漂亮,有人说过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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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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