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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牡丹

日头偏西,秦洵琢磨着该回家了,还没走出这条街,身边吵嚷扭打出一群人,推搡间撞翻了路边的水果摊,大大小小的果子滚满一地,柔软些的直接摔烂,汁水四溅,继而一连绊滑了不少过路行人乃至几辆车马,顿时惊慌叫骂四起,好不混乱。

秦洵在水果摊将倾翻时便敏捷避让一边,路堵上了,他便不忙着非得从混乱中挤过去,闲立路边旁观,看见扭打的人群是从那招牌叫“繁花庭”的风月场所一路推搡出来。

繁花庭秦洵还是有印象的,年幼时便听闻这条街上落有长安城两大知名场所,一是他方才出来的戏楼“牡丹亭”,二便是眼前的青楼“繁花庭”,两家都是前朝就存在的老招牌了。

只不过不像牡丹亭那样自戏楼建起就挂这个招牌,繁花庭据说十几年前才改的名,原先叫“满芳庭”,后来皇室里曲折芳入主中宫,为避皇后的讳,这才改叫了繁花庭。

依着这招牌,楼里的姑娘们个个以花为名,长得也人比花娇,秦洵离京前繁花庭的当家花魁似乎是个颇有才情的女子,没记错的话名唤梅娘。

此刻自繁花庭门口一直延伸到半条道上的扭打人群显然分为两拨,一拨是繁花庭的壮汉佣工们,处理惯了闹剧事端,很是驾轻就熟。另一拨似乎是哪家的家仆,为首的是个打扮讲究的贵妇,听他们你来我往混吵之语,好似是鲍姓官家的官夫人。

鲍夫人指着繁花庭的大门骂骂咧咧,随着她的指骂,门里袅袅婷婷出来个风情万种的姑娘,那姑娘大红罗裙,小露香肩,神情闲懒,美目流盼,即便不言不语也自是掩不住一身妩媚勾人的风韵,当即秦洵便听周围骚动,多半是男子们目露垂涎地望着这美貌的青楼女子,隐隐听人道什么“牡丹姑娘”。

秦洵倒是没听过繁花庭还有什么牡丹姑娘。

这闹剧大致便是那位鲍大人流连花丛,倾倒于这位牡丹姑娘的石榴裙下,家中鲍夫人积醋良久,总算忍不住上门来找狐狸精砸场子了。

本该注重体面的官夫人许是上火不轻,不管不顾地从口中不断吐出秽语,辱骂那美艳的青楼姑娘,那位牡丹姑娘闲闲抚发由着官夫人辱骂自己,待鲍夫人说话喘气工夫,才挑着柳眉娇笑道了句:“今日这日头还没落下的时辰,就叫咱们这儿如此热闹,可真是亏了夫人的捧场,牡丹在此替众姐妹谢过夫人了。”

登时周遭笑闹声起,鲍夫人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气得直叫家仆动手,方才堪堪停手的两拨人复又缠打在一起,吵嚷中混杂着看客碎语,不时还有色胆大的高声对那倚着门框的花姑娘牡丹出言调戏,引得同流之徒附和嬉笑。

本该是这场闹剧主角的牡丹却颇有些冷眼旁观的意思,对鲍夫人极力在一片吵嚷中高声骂给她听的秽语置若罔闻,倚在繁花庭大门的门框上淡淡扫过一圈看客们,最终盯住了路边容貌俊美散漫噙笑的少年。

“哎,那位小公子。”她娇着声唤。

“姑娘叫我?”秦洵指指自己,微讶。

“可有兴致,进我们这快活地方喝几口酒?”牡丹将垂在胸前的一绺秀发拨向背后,眉目间满是勾人的风情。

还是不了吧,虽然秦洵确实有些心痒痒,想瞧瞧看当初因为年幼不得踏足过的这处帝都出名的狭邪地,但如今回到天子脚下长安故乡,他自是不能再如离家千里无人管教的江南那般肆意浪荡。

他扬起笑,坦诚道:“承蒙牡丹姑娘厚爱,然在下身无分文,怕是要辜负姑娘盛情了。”

这倒不是假话,出门前本就估摸着带了差不多够买礼物的钱,后来又买了蜜饯兼戏票进牡丹亭听了场戏,眼下身上银两确实所剩无几,若是供正常花楼寻乐自是远远不够的。

牡丹却娉婷着缓步上前来,看客都自觉给她让了道,妩媚的红衣美人与妍容的红衣少年相对而立,在黄昏天色下美好得能入画。

如果忽略身旁纷杂的吵嚷,以及被繁花庭的壮汉佣工们架住阻挡、却伸着脖子向这处方向拼命骂“狐狸精还敢勾引人”的鲍夫人。

牡丹伸手搭上了秦洵臂弯,微偏了头,嗓音是与面上笑容如出一辙的酥媚入骨:“不妨事,左右天都还亮着,不是开门做生意的时辰,权当是牡丹请公子小酌,如何?”搭在他臂弯上的纤指轻轻摩挲,“这样姿容的公子,即便是叫牡丹自贴上些银两换公子陪同片刻,牡丹也是愿意的。”

看客里登时有人起哄,夹杂着男人“牡丹姑娘我陪你喝酒”云云的调笑。

怎么感觉我是在被她嫖?

这样的念头一出来,秦洵恶寒,面上笑容不变,却是不着痕迹地挪开自己手臂。

“公子可否赏一回脸?”牡丹复启丹唇,压低了嗓,笑道,“秦三公子?”

秦洵一怔,随即识趣笑道:“看来今日是盛情难却,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洵踏入繁花庭大门时,还听得着背后被拦住的鲍夫人大骂“下贱胚子就是不要脸当街勾引人”,却见前头的牡丹充耳不闻,曳着罗裙领他进门,对上迎来的繁花庭老鸨与一众姑娘们。

老鸨忧心地问外头这事可摆平了,莺莺燕燕们半是跟着老鸨七嘴八舌问,半是好奇地打量跟在牡丹身后进门的秦洵。

牡丹抬手理了理鬓发:“不必理会,何曾有我摆不平的闹客?”

花姑娘们连声附和,连当老鸨的似乎都信任又讨好这妩媚美人,连声道是,又往牡丹身后的秦洵瞧上几眼,挂着揽客时的谄媚笑容想来招呼他。

花姑娘里也有人娇笑着出言相问:“牡丹姐姐,你赶个官夫人出门怎还带回个天仙般的美貌公子,哪里寻的?”

秦洵自是受用旁人夸他容貌好看,当即心情颇好地朝那出声的姑娘笑了一笑,却并不言语,待牡丹姑娘自行应付。

“可不就道旁寻的,雏菊妹妹有兴致也可去寻一寻,兴许也寻得着。”牡丹亦娇笑回应,却是伸手来牵了秦洵衣袖,将其往楼梯上带。

青楼这种地方天不黑基本没多少生意,一楼大堂里拼拼凑凑也就十来个嫖客,不过此刻黄昏,白日补眠的青楼姑娘们不少都起了洗漱,为不多时辰后的揽客做生意准备着,大堂桌间穿行着空闲的莺莺燕燕,大半在牡丹领着秦洵进门时围观过来,此刻因牡丹带秦洵上二楼离去,被老鸨挥手赶着逐渐散了。

秦洵跟着牡丹进了她的房间,说是邀他小酌,牡丹却没开酒,斟了杯茶给他。

秦洵笑谢接过,凑近唇边时不动声色地嗅了嗅其中气味。

“秦三公子不必如此谨慎,我可不敢给你茶水里下东西。”牡丹自斟了一杯茶。

秦洵被其点破也不窘迫,从容笑道:“姑娘道破在下身份却不言其他,在下自是谨慎为妙。”

牡丹轻托香腮望他:“那秦三公子觉得,我将公子唤进房里,是何用意?”

秦洵望着这青楼姑娘略带玩笑的神情,忽然玩笑心思亦起,待其也免了些称谓上的讲究:“总不会是你想嫖我吧?”

牡丹噗嗤笑了出来。

“哪敢,我若有那胆子嫖了你,怕是你长兄与你相好都饶不了我。”

秦洵倒是不意外牡丹认得秦淮,毕竟自古才子多风流,秦淮也不例外,秦洵在平州时听探望他的齐璟提过,他大哥给繁花庭当家花魁写了一首情诗,既出自秦大才子之笔,自是在长安的风月圈子里传吟一时,据说是媚而不俗艳而不淫,也是颇有功底了。

不过当日齐璟任他软磨硬泡都没念给他诗的内容,道什么小孩子家家不适宜听这些东西。

那时秦洵凭着过去的模糊印象,还以为秦淮赠诗的对象是繁花庭的才女梅娘,现在看来或许是这位牡丹姑娘。

不过这牡丹姑娘说的他相好是何许人也?总不会连个陌生的青楼姑娘都知道齐璟与他的关系吧?

见秦洵兀自微笑不说话,牡丹便接着找话与他说:“秦三公子不好奇为何我认得你?”

“好奇是好奇的,因为这吗?”秦洵在自己深蓝眼眸的眼角点了点,“是家兄与姑娘提过?”

“公子一双眼眸在大齐确是独特,不过可不止如此。”牡丹托腮的手指轻敲了两下脸颊,忽笑道,“公子不会是还未见过那幅画吧?”

“画?”秦洵是真真疑惑。

“去年七夕,长安城的才子佳人们照惯例赴七夕雅会,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凡是有些才气的名士皆受邀赴会或是慕名而来,咱们长安的‘琴棋书画’四位名士,除了那远在江南的广陵先生,其余三位皆有到场。”

所以齐璟也是去了的。

“七夕雅会”秦洵没印象,大概是在他离家后才兴起的活动,既然是七夕……

秦洵眯了眯眼:“这所谓的什么七夕雅会,该不会有相亲的意思吧?”

“秦三公子醋了?”牡丹美目满含调侃。

秦洵挑了下眉:“听姑娘这样说,是知道我醋谁了?”

“醋我们的‘风神凝远’嘛。”牡丹笑眯眯剥了两下指甲,“公子不忙着醋,风神凝远那位素来知礼而疏离,与惊才绝艳的作风大不相同。”

秦洵好整以暇等着她的下文,既听着齐璟老老实实,他并不关心自己大哥的作风如何。

“当日有人给擅书画者拟了个题,应着七夕之景,以‘相思’为题吟诗作画,于是才子佳人们各示其长,而风神凝远者,蘸墨落笔绘了幅画作,即兴拟名为《南国》。”

“所以姑娘是说,去年七夕他应‘相思’之题绘的那幅《南国》,画中是我?”

齐璟那么含蓄的人,不至于这样放得开吧?

“是自然是。”

秦洵等着她的但书。

“但那画作留白甚多,仅简单绘了几枝相思子,并一红衣黑发的背影手执一枝,因是背影,又寥寥几笔略绘轮廓,因而辨不得为何人,神韵却是极佳。”

牡丹说着暧昧地眨眼笑了笑:“三殿下难得不舍割爱赠人,自藏了,这幅《南国》真迹仅于当日雅会上绘毕展示时惊鸿一瞥,后来谁也不得再观。倒是有人凭当初的记忆试摹过,却都不约而同将那红衣黑发的背影偏往女子体态上摹,于是大家也都默认三殿下画中之人为一红衣女子,还道是近些年三殿下频频外出游历,恋慕上了什么南国美人呢。”

“既认为是红衣女子,牡丹姑娘又如何识得我便是那所谓‘南国美人’?”秦洵自夸起“南国美人”来毫不脸红。

“自然是因为我有幸又得见真迹一回。”牡丹掩口而笑,“那日雅会日落前散去,子长公子送我回来,三殿下将那幅《南国》交与子长公子,托其悬挂秦家三公子的住处,我好奇这雅会上未瞧分明的大家之作,这便厚着脸皮随子长公子一道入府,又仔细瞧了一通。”

“这一瞧才发现,虽是寥寥勾勒的轮廓,可那画中人背影的神韵气,哪里是什么女子,分明是位翩翩郎君,可真是叫我骇了大惊。”

“当日也奇怪三殿下怎不直接交与秦三公子,问了子长公子才知三公子离家多年,想来也是当日他们都未见过三公子如今少年模样,否则保不准那时便要叫观画的有心人一眼瞧出来。而我既细赏过画,方才见公子模样,只消一眼,便认出是三殿下《南国》图的画中人。”

秦洵几乎没怎么听她后半段话,只在听到齐璟让秦淮将画挂在自己屋内时,心中腾起几分急烦地回想着,自己归家后并未看到这幅齐璟寄以相思的《南国》图。

不过他也没在这称得上陌生的女子面前轻易显露出自己的焦躁,依旧挂着有些懒散的笑:“这么说牡丹姑娘便是那回知道我的,只是到底素不相识,今日见着怎有闲心邀我一叙?”方才门口可是好生热闹,那种情况下还能有兴致将他领进门来。

“自然是懒得理会那撒泼的婆娘。”牡丹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公子离家时才十岁,不知可曾听过繁花庭曾经的当家花魁梅娘?”

“听闻是位才情过人的佳人。”

“公子见过她吗?”

“并未,当初年幼,不得踏足此地,仅略有耳闻,未能有幸一见。”

牡丹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而后公子离家数年,如今归来时已不得见梅娘,繁花庭的当家花魁换作我牡丹了,是不是?”

“所以梅姑娘?”

“死了。”牡丹出口后似是觉得自己将生死之事说得有些清淡,便笑了笑补道,“确切来说,是先嫁了人后死的,嫁的便是外头那闹事婆娘的夫君,那什么鲍大人。当初这鲍大人与梅娘可是好一番蜜里调油你有情我有意,梅娘甘愿嫁他为妾,姐妹们当时劝了许久,都说姓鲍的瞧着不是个靠谱的模样,可她不听,执意嫁了,果然姓鲍的那孬种在外头人模狗样,回了家是怕媳妇的主,梅娘嫁过去没多久便被鲍夫人折磨死了。”

“鲍大人?”

“公子不知?也是,公子刚回来不久。”牡丹道,“三年前新任的吏部郎中鲍付全,如今任满三年是吏部侍郎了。三年前那时候正是新官上任,行事颇有些拿乔放大话,不过自娶梅娘那一回被岳父家敲打了一番,便老实不少。”

牡丹竖起一根纤指往另一手手心点了点:“忘了告诉公子,鲍付全娶的正妻,也就是门外那鲍夫人,是左相家的千金,虽是庶出,但左相家公子不少,独此一女,因而娇惯得泼辣蛮横,这不,三十岁才嫁出去,三年前也正是为了嫁出她,才扶了一扶女婿鲍付全,否则鲍付全那半个脑子都装着女色的东西哪能升官至此,至于当初他一个刚及弱冠的年轻郎为何娶了大他十岁的燕小姐,也就不必牡丹与公子细说了。”

这么一听秦洵也大致理得清,鲍付全自然是为裙带关系娶的燕小姐,即鲍夫人,可到底年纪尚轻,遇着个才貌双全的繁花庭梅娘不免动了心思,可惜娶回家后妻子容不下,他也不敢逆妻子的意,只得由着妻子把妾室折腾死。

左相家原本对鲍付全纳妾一事睁只眼闭只眼,八成也是因好不容易嫁出难嫁的闺女,不免对这便宜女婿存几分客气意思,既然人死了便刚好来敲打一番,自是警告其往后安分些,莫再生此事端惹妻不快。

秦洵微笑着听她讲,并没有问为何无人帮那梅娘一把。在这戚里五侯的帝都长安,谁会去在意一个青楼女子的死活,顶多那些多有仰慕梅娘才情的世家公子们惋惜一番,可谁也不会为了她出头,去与官场上打交道的同僚起争执。

换作是他秦洵,同样不会多管此事,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是无亲无故的外人,他也从来就不是个热心的人。

牡丹倒是替他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本来世人看我们这些青楼女子皆是轻贱,权贵们更不必说。所以啊,像我们这样的人,最是信不得男人,我既哀梅娘的不幸,又怒她的识人不清。”她理了理头发,动作间是入骨的风情,“所以我才不要像梅娘一样,这辈子我都不要栽进男人手里,更别说为男人丢了性命。”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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