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渝试探性继续说:“如今我已无法潜进憬王府,只能求阁主帮忙寻到。”
“好...”祝惠面无表情,轻轻将茶盏放下。
“我也是昏了头,现在悔不当初...”白知渝自顾自喃喃着,又在心里摇摇头,她同祝惠说这些做什么,立刻转移话题,“回去我便收拾行囊,明日与阁主在光耀寺汇合。”
“祝某在光耀寺等候姑娘。”
祝惠浅浅一笑,已没了先前的冷峻,好似刚才那个沉默冷涩思考的人不是他,迟疑片刻他摩挲着手指略显尴尬地问:“恕祝某多嘴,只是...我听说姑娘钟情三殿下已久,这亲事也不是不可退,为何非要嫁?”
对于他知道所有一切,白知渝丝毫不意外,毕竟府里安插了那么多眼线,这点小事不足为奇。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像刚才那样羞于提起,脸上全是悔不当初的无奈,即使这样,她还是大方得体地起身拘礼:“实不相瞒,庄亲王母妃与我母亲是闺中密友,二人未出阁便定下盟约,将来是要结亲的,我也不想背负个不忠不孝之名。”
见祝惠若有所思地点头,白知渝继续说:“阁主只需记得答应过的事,帮我摆脱朱云憬,阁主便是我的恩人。”
见她双眸坚定,祝惠会心一笑,不似最初那般疏远,轻声回答:“小事。”
“呃...”白知渝低下头扭捏不安,却仍试图掩饰眼中窘态,“还想再请阁主帮个小忙,今晚...能否派些人手随我回府...”
“姑娘与在下单独见面已是不合规矩,若是带外男回去,怕是更不好交代....”
“清者自清,无需过多解释,我若失了清白,自然不会再嫁人。”
“祝某责任重大啊。”祝惠向她拱手,“既然如此,定护姑娘周全。”
“白姑娘若不嫌弃,这迎春楼里有的是会拳脚的姑娘,任白姑娘挑选带走。”
白知渝点头同意,她才不以出身论英雄,感激地看着祝惠,与他四目相对,那人眼睛极美,似有灵魂居住,盈盈笑意从里面溢出。
她脸一红迅速低头致谢,与祝惠客套几句方才离开。
送走白知渝,祝惠怎么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这样信任他,身为闺阁女子“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她不懂吗?
想起十几年前与她的最后一面,那时她才四岁,小手紧紧攥着他衣袖,昂起头哭得撕心裂肺,鼻涕流进嘴里也浑然不知,只是一个劲喊着“哥哥别走...”
如今已这般年岁了...
想到此祝惠眉心微蹙,怎么也挥不去她是个小屁孩儿的印象,竟是要嫁给他,退亲多好,他都准备好了推波助澜,她竟是反悔了,还如此坚定。
正当他思索着白知渝的时候,屋内传来石板摩擦的声音。
原本靠在墙壁上的书架向两边移动,书架后是一道暗门,暗门中走出一男子,他身穿素雅长袍,外披雪白狐裘,此时正笑容满面。
祝惠只当没见到他,那人笑意更深,快步走过去,拿起白知渝没动过的那盏茶一口灌下嬉皮笑脸地说:“王叔好雅兴,竟是和未来王妃...”
“你是专程来讨打的?”直到这时,祝惠才抬眼看他,瞥了眼他手中茶盏,微微蹙眉,“没规律。”
祝惠便是庄亲王朱淮,他用谐音给自己取了假名,而来人是五皇子朱元良。
“王叔这话中带着一股子尖酸刻薄味,侄儿不爱听。”朱元良动作轻盈地坐下,将手中茶盏放好,半个身子凑向朱淮,不怀好意地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此时朱淮方正眼瞧他,一双丹凤眼分外明亮,鬓角发丝随着他动作垂落:“哦?要不要王叔唱只小曲儿给你听?”
“呃...大可不必...”朱元良不再嘻皮笑脸,“除了小侄也没人知道王叔回京了,刚才庄亲王妃的话,侄儿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朱淮捏紧手中书籍,言语警告:“她还没过门。”
“早晚的事,这么较真作甚?”朱元良一点也不怕他,甚至不想和朱淮分尊卑,“白姑娘说的大概都是真心话,我今天可看到朱云憬整场都冷着脸。”
朱淮不回答,朱元良就不依不饶:“王叔不喜她?”
被问得烦了,朱淮才皱着眉和他谈正事:“明日光耀寺你去不去。”
“去!”朱元良腾地站起来一本正经,他当然要去,他最爱凑热闹。
*
白知渝出去将近两个时辰,悄悄出门又悄悄回去,国公府应是发现不得,她将自己兰竹院的位置告诉了几个姑娘,让她们四散着过去,一切安排妥当,白知渝才带着小玉从后门溜回去。
她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好,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累得气喘吁吁,也不知道朱云憬还会不会来。
最好是来,这次定要当场将他擒获,不给他翻身的机会,行至凉亭就被突然出现的火光拦住去路。
被带到客堂,此时白夫人正在客堂踱着步子,双手合十拜着上苍,嘴里念念有词,祈求上天保佑她的女儿平安无事。
国公爷白沐山面不改色坐于正位,心疼夫人为儿女操劳,正要软声细语安慰,远远看看白伩带着妹妹向这边来,顿时火冒三丈,吩咐下人将戒尺拿来。
白夫人哭着奔向白知渝,将她搂进怀里:“我的儿,这是去哪了?”
妹妹平安无事,白伩松了口气,笑着喊了白夫人一声“娘”。
白夫人自是没工夫理他,双手紧紧攥着白知渝肩膀:“快让娘看看有没有受伤。”
好嘛,这个无耻下流的朱云憬竟还真把她出府的事告诉了爹爹,被当场抓包,连死不承认的机会都没给他,家里一众老小被白知渝折腾够呛。
众人没敢将大小姐失踪的事告诉老夫人,只是搪塞了个理由哄她早早歇下了,白沐山见白知渝倒是红光满面,神清气爽,无半点惭愧之心,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他不再拿着架子,抄起戒尺冲了出去,怒骂道:“孽障!”
“老爷!”
“爹!”
白夫人扑向白沐山,白伩则是跪在白知渝身前,企图替妹妹挡下。
看着一家人都在为自己考虑,父亲震怒之下责罚她并没错,若不是她执迷不悟也不会害了全家,见母亲和兄长心疼她,愿意为她承担一切,保护家人的心越发强烈。
还没等白沐山戒尺落下,白知渝干脆利落跪在地上,把头磕的“砰砰”响,高声道:“父亲教训的是,女儿知错,愿受一百戒尺,在祖宗祠堂跪上六个时辰。”
虽然白知渝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更不知朱云憬编排了什么,总之就是难得的好机会,明日离府的理由有了。
白知渝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她爬向白沐山,抱着他的腿昂着头楚楚可怜:“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忧,受罚过后便去光耀寺诵经忏悔,为祖母以及全家祈福。”
想要说的话全哽在白沐山喉间,他没想到白知渝竟态度诚恳的认罪,但闺阁女子夜半被人掳走总归是有损名节。
闲言碎语是无形剑,他也不想自己女儿被搓脊梁骨一辈子,望了望四周,甩袖而去。
进了内堂,屋里她只有一家四口,白沐山上首,白知渝跪在堂下,白夫人坐得离她身近些,心疼地望着白知渝。
白知渝亦抬头看着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前世全家被斩首,母亲离别之言都不曾说一句,是她的遗憾,前世今生都抹不掉的遗憾。
“父亲,往日是女儿不孝,惹您和母亲忧愁,朱云憬乃阴险小人,女儿当初被他花言巧语哄骗,好在如今已幡然醒悟,不敢求父亲原谅,只想让父亲放心,女儿只会嫁给庄亲王,若是对不起这桩婚事,女儿便以死谢罪。”
听到白知渝这番话,白伩不可置信,十几年相处,朱云憬为人他再了解不过,并非妹妹说的这般,可自己亲妹妹不可能撒谎,更何况他是皇子。
想到此处,白伩不自觉向朱云憬居住的方向望了望。
白夫人才不关心那些个东西,她只在乎自己的一双儿女平平安安,她过去想要悄悄扶起女儿,却被女儿抬手挡住。
“阿芙所言非虚,日后还请父亲和大哥留意,朱云憬报复心极强。”阿芙是白知渝乳名,除了白府家人,极少人这样唤她。
白沐山没有和她讨论朱云憬,涉及皇子他不妄加定论,冷哼一声说:“问你刚才去哪了,在这胡扯些什么!”
他记得朱云憬说白知渝被外男掳走,上了马车不知去向,特来禀报,免得误了时辰遭遇不测。
“因祖母寿辰,想着可以趁乱出去玩,就带着丫鬟小玉去游湖,至于三皇子所说的,不过是想毁了女儿罢了。”
“今日女儿在望春亭与他撕破脸,更是掴了他两巴掌,所以才会有后面他胡乱编造的事情。”前世发生的种种不能说,不仅没人信还会惹得一身麻烦,白知渝撸起袖子给母亲看手臂上的一点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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