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不是我倚老卖老不同意或是想干涉你什么,只是你现在蔫巴巴的模样,去了也成不了事啊。人家姑娘要是真心仪你,你们也不用走到今日这步。”
“天底下好女娘多的是,何必偏恋一枝花,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是莽撞之人,咱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话又说回来,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么念念不……”
等等,他一路追来,整个洛水街道上家家户户都一片喜庆,听说是凌南世子娶妻,这要娶的,正是……
“你…你不会?!”
冬寒向他点了点头,明棋顿感一颗脑袋两个大。
祝景澜避开三人目光:“你们别瞎猜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三人异口同声:“那现在到底是哪样?”
祝景澜叹气:“让她为难的事我不会做。”
但为难自己的事,他也不愿意委屈遗憾一辈子,虽然已经记不清林余到底拒绝过他多少次,但他仍想再勇敢一次。
若她愿意,他倾尽一切相随;若她不愿,他送上他能给出的所有祝她……一生喜乐。
祝景澜换上备好的衣裳,“你们在外围等我,若天可垂怜,日后我和她的故事,一点一点说给你们听;若它有眼无珠……今日之事便当没发生过。”
沐逢春看着祝景澜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赞叹:“怒发冲冠为红颜,虽然他没承认,但搞得我都想跟着热血一把去抢个亲了。”
冬寒也道:“我也想。”
明棋白了他一眼,一个添乱还不够,两个都还要跟着起哄。
“林余那丫头我见过,极为有主见的一人,未必会舍了荣华富贵前程似锦和他走。”
沐逢春道:“如果真是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前辈不觉更为勇敢么。”
“少年人少年心性,就是要活得尽兴,方不负来世间走这一遭啊。”
冬寒补道:“明前辈尚未娶妻。”
“嗯,我知道,所以他不懂。”
“他也只是担忧景公子。”
“所以我们喝酒去,让他自己在这守着。”
明棋跳起,就要暴揍两人,沐逢春和冬寒嬉笑勾搭着赶紧溜了。
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由笑骂:“还真是小兔崽子。”
不过,和他们一起,倒是让他怀念起曾经一同并肩作战的兄弟。
如果他们还活着,现在应当也是哭着笑着看着小辈娶亲生子,然后坐等抱大胖娃娃了……
*
凌南王府,喜宴开,众宾客齐聚一堂,推杯换盏,恭迎祝贺。
祝长卿面带笑容,牵着新嫁娘的手,立于会场中心,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
“长卿,成家了就是大人了,以后要更懂事些,承担起男儿的责任。”
“孩儿谨遵父王教诲,定不辱没了凌南王府。”
凌南王妃:“大喜之日,给长卿留些面子,这些话咱们私下再说。”
凌南王笑呵道:“夫人说得在理,都听夫人的。”
赞礼官走上前来:“王爷王妃,吉时已到,该让新人行拜礼了。”
“嗯,你们快去快去,莫误了时辰。”
场上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身上,他们每走一步,清晰可闻。
祝长卿压低声音问:“紧不紧张?”
红盖头下,林晚晚止不住笑意,轻轻摇了摇头,祝长卿牵着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但祝景澜不知。
他只是想最后勇敢,或是莽撞一次,值不值得,他都无悔。
“等一下!”
场上寂静,他声音不重,却掷地有声。
凌南王瞳孔一缩,澜公子?他来做甚?
“宾客名单里可有他?”
礼官回道:“草拟是有的,但未联系上,所以最后名单上并没有。”
是么,这架势可看起来不像是来道喜的。
“让人都机灵些,世子的大喜之日,我不容许有任何差池。”
“是。”
凌南王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往暗处看了一眼,一个不起眼隐在人群里的暗探,当即领命出去。
千防万防,首先林家得防住,林余,绝对不能活着走出那扇门!
祝长卿朗声道:“澜公子,原来是客,何不下来同饮一杯?”
“不了,我在此处就很好。”
吉时礼花自四面燃起,夜幕下,一身华服的祝景澜伫立于高处,迎风而立,光影映衬下的面容,风华绝代。
祝长卿心道,穿得花枝招展,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新郎官。
先前因为他西南行商的身份才对他颇有礼待和拉拢,现在有了林家和柳家助力,倒不是那么不可或缺。
况且,祝长卿总觉得他此刻出现不怀好意,存心来砸场子。
他沉声问:“澜公子这是何意?”
祝景澜没有回应,取下卷轴,迎风展开。
卷轴漫长数百米,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离得近的并可里几个拿着单子的上前去看,发出惊呼。
“黄金百斤、龙凤珐琅盘、夜明珠、羊脂玉……”
“京都十里铺,三钱酒庄……”
“洛水郊宅、良田千顷……”
众宾客无需看全,都被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豪气所震慑,这些钱财,能买下十个凌南王府了吧?
这是贺礼?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是来砸场子下的聘礼。
可是没人敢说出这两个字。
祝长卿气闷,他就知道,林余哪怕不来,也总能想办法让他难堪。
他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遇上沈妹妹,偏偏遇上她。
祝长卿望着一身红衣,面上虽无太多表情,心里已乱七八糟。
她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自己所作意欲何为。
他把他能拿出的所有,都交付给她,连同最后的决定。
无论选择谁,他都希望她幸福。
可心里,还是死死抓着那一丝侥幸。
场上死一般的沉寂,祝长卿脸一阵红一阵白,终于忍无可忍。
“来运、来福,歹人王府闹事,速把他捉下!”
先等来的是祝长卿的回应,祝景澜心里已经知道她的答案。
真失败啊,又一次输了。
“上次灵谷一遇,幸得……”
他挤不出笑容,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和她撇清关系再走,却注意到“她”往祝长卿身后退了一步,整个身子都笼罩在祝长卿的身影里。
祝景澜猛然反应过来,那人不是林余!
他们之间没有挑明的关系,任谁来随便编一个话术都能解释过去,林余是何等聪明,不用思索都能想出不下十种说辞的人。
她不需要躲,不会躲,更不会躲在一个男人身后祈求庇护!
除非,“她”不是她!
祝景澜眼眸微冷,她竭心维护的婚约,最后为何会不声不响退出?
新嫁娘身旁的侍女,也不是素兰。
“林余在哪?”
祝长卿梗着脖子:“不懂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快把他抓起来!”
祝景澜冷笑,抬手在卷轴一端敲了一下,卷轴上瞬间升腾起耀眼的白色火焰,很快蔓延到主宾客区,众人赶紧四散。
慌乱间,他亦看清了新嫁娘的无措被祝长卿小心呵护,更加坚信她不是林余。
他趁着混乱,顺利脱身。
不知何故,他的心跳得厉害,许久未有过的慌乱。
她现在在哪里?
祝景澜自嘲安慰,她那么聪明,怎么会让自己出事,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砰!
一道身影从小巷里冲出,祝景澜躲闪不急,被人迎面撞上。
“冬寒?”
冬寒粗喘着气:“景公子,不好了。”
祝景澜一惊:“何事?”
“我与沐大哥找地方喝酒时,注意到有一行人鬼鬼祟祟往林府摸去,怕是要对林府不利,沐大哥已经去聚集附近的人手,林家人都在王府……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堪?”
黑夜里,原本就虚弱的祝景澜脸色更是惨白:“林父和林余都不在。”
“啊?林姑娘不是新嫁娘吗,她怎么会不在……哎,你等等我,当心伤口裂开!”
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凌南王府相比,林府此刻是另一个极端。
四下寂静,灯火幽微,寒风阵阵。
祝景澜因为慌乱,第一次没能准确判断出方向。
冬寒扶着他:“景公子,那边有动静。”
随着逐渐靠近栖梧院,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二人的心亦跟着悬起来。
冬寒走在前面,抬手要推开院门,示意祝景澜往旁边退去。
沐逢春就在不远处,一会儿就算发生什么突发情况,他也能撑上一阵。
但祝景澜轻轻摇头,上前推门。
院门和他的手一样,颤颤巍巍往里滑开。
院里横七竖八躺着五六具黑衣人的尸体,满地血污。
被摁倒在地的林昭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伸出手使劲向他这里够去。
“救…救我,要什么,我…我都给你。”
林余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脸,血泪混杂的脸上,满是狰狞,合着一身淌血的红嫁衣,如同黑夜里从地狱归来索命的恶鬼。
绝望中生出的非凡力气,让她挣开了束缚,反杀黑衣人,有几个趁乱跑走通风报信,但没关系。
他们是不是无所谓,但林昭必须死!
林余摁住要跑的林昭,正要下手,祝景澜却来了。
他真的来了。
他应该去过凌南王府,发现新嫁娘不是她才过来的吧。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她真的不想让他看到,她像怪物的一幕。
林余收回目光,将匕首抽出,夹杂着悲愤和泪:“刚才一刀,是为素兰。”
噗呲,第二刀落下。
“这一刀,是为娘亲。”
冬寒被眼前一幕镇住:“林家姑娘她在……弑父?”
祝景澜拦住了他,同样大为震撼,几不可闻道:“别过去。”
“最后一刀,是为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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