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危险。”
祝景澜起身:“我知道,但我不想你跟着,你的麻烦,也会拖累我。”
他苦笑:“最后一句,不是假话。”
天地辽阔,你不在我身边,也要自由,肆意,洒脱。
他要走,林余不让,挡在前面。
“我可以等。”
她认定的事,也从来不会放弃。
他有他的顾虑,那她便不成为他的顾虑。
“林余,我许不了你未来……”
他前途未知,东岸杀机重重,他亦不知何时会在何处倒下,她的新生才刚刚开始,没必要空等一人。
不值得。
卫宁说得对,他就不该来。
风动,花落;心动,心痛。
四目相对,唯有无言。
情深缘浅,像一把利刃,一点一点刺肤入骨,挠人心肺。
世上最远的距离,除了阴阳相隔,还有那人站在你面前,你却不得不放手。
清脆的声音自手腕传来,林余往下看去,趁着空隙将泪眨掉。
“眼里进沙子了。”
“我看看。”
“不必。”
她知道景澜在看她,索性也不藏了。
林余露出手腕上的桃绡手串,她出嫁那日,从林府带走的唯一随身物件。
送给她的那人曾说,要么扔了,要么下次再还给他。
她一直留在身边,还系上了两个同心铃。
只是现在……
祝景澜眼眶微红,故作洒脱:“林姑娘现在是要还给某人了,我的建议还是丢了,旧的不去新……”
“不。”
林余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景澜,我也想送你一份礼。”
“什么?”
她眉目一展,如果这是此生最后一次见,为何不都体面潇洒一些,日后回忆,亦不至于太狼狈不堪。
“我要送你三千万。”
换做以往,他一定会大言不惭笑着问是不是在给他下聘,但现在,祝景澜真的笑不出来。
他点点头,乖乖伸出了手。
林余深深看着他:“景澜,我祝你此后往生,千万要喜乐,前往要康健,千万要无虞……”
黄花风铃木外围兴冲冲搓着手等待的沐逢春,等来的是失魂落魄的祝景澜,不由大惊。
“怎了,林姑娘拒绝你了?不应该啊,你长得这般俊俏,能文能武,她怎么会拒绝?你是不是说话把人家气着了?也不对啊,听冬寒说过一些你俩相处的事,能感觉到她是有意你的,不然怎么解释在灵谷的时候,她虽选了那破烂世子,但是义无反顾跳下去救你?不对,不对,我见到她时,她第一件事问的就是你有没有受伤,怎么可能……”
他喋喋追问,祝景澜一言不发,沐逢春意识到,他是真的伤心了。
“景澜,你说句话。”
祝景澜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沐哥,准备准备,我们该启程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和她,不会有结果,我要做的事,太危险,我不想再把她卷进来。”
“西南首富家的嫡女,好歹也是个人物,林姑娘会怕这些?或是你多虑了。”
祝景澜摇头:“正因为她不怕,所以我才害怕……”
沐逢春语塞,他们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还真的不好再插手。
他一个外人看来都觉惋惜,局中人还不一定怎么魂断心伤。
“这感情啊,还真是世上最无解的毒药……”
风铃木下。
卫宁在林余身后打了个响指。
“还看,人早都走得没影了,要不要借你绣帕擦擦眼泪?”
她突然冒出来,林余也不意外,有风氏做事,向来随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都憋回去了,没事。”
“真的没事?”
林余勉强笑了一下:“那你要与我一同把他绑回来?”
“不可能。”卫宁当即拒绝,觉察到气氛可能有些严肃,又补道,“他非良配,他的身上,肩负的担子太重,你帮不了他。”
“言之尚早,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要不我把他的事情都和你说了,让你心死地彻底?”
林余打断:“不必?”
卫宁不解:“为何?”
“我相信,对的人一定会站在我的未来里。”
她决定给她和景澜一个机会,若是还能再见,一定会不顾一切将他留下。
纵是刀山火海,她亦要踏成繁花大道。
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卫宁:……
怎么某人不在,又好像无处不在?
这不公平。
她清了清嗓子,把林余的注意拉回来。
“你还没问我为何会来?你倒是快问,快问我!”
林余将思绪小心收好,对上卫宁有些急切的神色,觉得有几分好笑。
世人眼里神秘强大的有风氏族长,居然会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她有些无奈:“敢问族长大人为何来找我?”
卫宁这才满意答道:“我是来给你赔罪的。”
林余一愣:“我随口一说的,你不帮我把他抓回来,我不会怪你。”
卫宁急了:“谁说是这个,我说的是灵谷一事,我当时只是想让他认清你……哎,算了算了,不说这个。”
她本是想让祝景澜知难而退,认清他们之间不可能,没曾想反倒弄巧成拙。
“我请你喝酒去,就当为你庆贺新生!”
林余虽不太理解她的脑回路,但还是点点头:“能等我一会儿?”
“多久都行,这几日我都得空。”
只要不是找某人就行。
“我得回去一趟。”
卫宁愣住:“你回去干嘛?”
林余笑意深冷:“自然是,告诉所有人,我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林府,七日起灵,因为碰上林晚晚的婚事,加之凌南王妃从林府出去后便一直神志疯癫不清醒,所以又耽搁了七日,直到今日方准备起灵入祖坟。
王府和林家虽然将所有脏水都泼向林余,但物极必反,市井间隐隐有人帮起林余说话。
命簿迟迟没有出现新的预言,林晚晚虽心急,但也不敢妄自乱来,只能按部就班听从王府的指示。
她扶着憔悴的柳姨娘正要随队伍出门,就听到后山百花阁上一声巨响,很快熊熊烈焰腾空升起。
林平很快来报。
“回夫人小姐,百花阁不知何故突然起火,已经派人去救,不必担忧。”
百宝阁上的各种珍宝在林昭身死那日,已经尽数搬到凌南王府,现是一座空阁楼。
柳姨娘无心挂念诸多事项,只道天干物燥。
“你们把府上的火源都好好排查一番,别再出现第二起。老爷虽然走了,但林府还没倒!”
林平连声应着是。
“晚晚,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手也冰凉?”
林晚晚将慌乱掩下去:“娘,我没事,我只是,太想阿爹了,姐姐她……”
柳姨娘怒目:“你没有姐姐,晚晚你记住,林家大小姐,是你,不是那个畜生!”
“我…我记住了。”
林晚晚离开时,不由又回头看了一眼。
百花阁上的东西并没有搬空,还有林余和她娘亲留下的那些古籍字画。
柳姨娘觉得晦气,没让她搬。
怎么会那么巧,偏偏是那里起火。
对那些东西在意的,除了林余,还会有谁?
凌南王妃见过林余后,就径直到林府把阿爹杀了,整个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就算她能解释清楚,凌南王府明面上碍于民愤不会对她怎样,但背地里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居然还敢回来?
真是该死!
凌南王妃为何要传她有癔症,不然阿爹的死,完全可以将她压得永远翻不了身。
指望众人嘴里的唾沫把她淹死,真是痴人说梦!
林晚晚越想越气,没注意到起灵队伍突然停下,她差点撞到前面开路的春花,下意识护住肚子。
柳姨娘也担忧,当即训斥:“怎么开路的!”
前面有人哆嗦着回道:“夫人,是…是……”
他磕磕巴巴说不明白,柳姨娘上去就是一大嘴巴子。
夜间起灵本就忌讳众多,他现在还神神叨叨,惊到晚晚和府中胎儿怎么办?
真是不知分寸!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敢拦我……”
林余提高声量:“是我!”
“林余,你居然还敢来!”
林余冷声道:“我为何不敢,对不起我的人是他!该下地狱的,也是他!”
柳姨娘示意春花带林晚晚先走。
“娘,王府的护军就在附近,我这就去叫。”
“春花,仔细扶着,出了一点差池,当心你的皮!”
林余道:“别那么麻烦了,他们动作虽快,可快不过我手中的火。”
柳姨娘瞳孔一缩:“百花阁也是你放的火!”
林余坦然将手里箭簇引燃,朝林昭棺木射去!
火焰触到棺木,立刻蔓延开来。
柳姨娘惊叫着扑过去灭火,大喊道:“林余,他可是你阿爹,再怎么有错他都已经死了,你连一个衣冠冢都容不下?”
林余继续射出带着火焰的箭簇,轻声道:“原谅是阿娘的事,你让他亲自去问。”
凭什么他恶事做尽,死后还能尽享香火和安宁,她偏不能如他愿!
众人眼见火焰越来越大,急忙把柳姨娘拉住。
“夫人,这焰火不怕水,一时灭不了,您不要伤了自己……”
柳姨娘哪里听得进去,只一个劲儿地瘫软倒地,哀嚎诅咒林余。
她被林昭养得护得极好,不管是杀明素兰,还是杀林余,她其实都不知情。
但,那不是林余该考虑的事情。
人各有命,属于她的命,她还清了。
“你们抓住她,去抓她啊……”
但无人敢动。
跳动的火焰里,谁都能看出,林余眼里的杀意与恨意,不比柳姨娘轻。
他们不想凭白丢命。
林余转身要走,脚下突然射来一只利箭,准头和力道都不算强。
祝长卿自屋檐间飞掠而来,怒声问:“林余,你居然还敢出现,看来当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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