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逢春挠了挠脑袋,他拿不定主意林余知道他们的事多少,也不知道景澜和她会坦诚到哪一步,但什么都不说,不就表明把她当外人。
真是头疼,他一开始没把景澜打晕就好了。
“那个,好多了。”
林余松了一口气:“那其他人呢?”
沐逢春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道:“也都挺好的。”
她担忧不似作假,人家磊落大方,他反而小心算计,难怪现在都没姑娘喜欢他呢。
既然不确定那些事能不能说,那就说能说的呗,总不能人家姑娘将尴尬化解了,他还能让话题掉地上。
“想必这些时日你应当也有耳闻,景澜他来王府目的为何,只是后面出了点意外。这事怪我,被云影追上,让他不得不来救,不然你也不会再多遭一份罪……”
他说的,和林余猜测几乎都能对上。
他们山匪出身,哪怕后面做出再多成就,都不会被世人认可。
当众打了凌南王府的脸面,更是和官家结下梁子。
林余轻叹:“这事不怪你们,不是因为我,你们也没必要被迫卷进来。”
“是福是祸,总得闯过才知道,事情既然发生,就别管那么多,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林余一笑:“沐哥说得在理。”
“林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还没想好。”
林余是真的没想好,她虽脱离林家,但后面的烂摊子还没有收拾妥当。
林府重创,皇家一怒,善后起来都不好对付。
她虽不惧,可不确定他还会愿意和她一起面对?
他为她做的已经足够多,可她什么都没为他做过。
真的会有人,不嫌弃她这个麻烦精和惹事鬼?
真的会有人,能接受从万丈光芒褪为人人喊打的她?
但,那又怎样?
她的前半生虽然足够荒唐离奇,但问一问的勇气,她没那么差劲,不至于都没有。
万一呢,也许上天垂青一次,她也能幸运一次?
沐逢春却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林余:?
她还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什么了?
沐逢春笑着指了个方向,转身就跑:“他在那,你们聊,我绝对不打扰!”
林余:……
祝景澜再次醒来,林余就在身旁,她托着脑袋,静静看着他,身旁落了不少风铃花,看样子等了好一段时间。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只是目光缱绻。
许久,他们都笑了。
林余指着旁边烤好的鱼:“要不要试试?”
祝景澜点头。
“味道怎样?”
好苦,她没除鱼胆。
“只能说别有一番风味。”
“那你多吃点。”
祝景澜笑笑,犹豫了下,就听她道:“我果然有天赋,第一次烤就能做得好吃。”
他一愣,把剩下的话都咽了下去,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
林余见他吃得认真,把剩下的两条也推过去。
“你吃,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祝景澜心跳得厉害,“有些话”三字完全是无敌的调味品,完全将味蕾上的苦味淹没,他食同嚼蜡。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问我的名字,我回答了什么吗?”
他垂下眼眸:“记得。”
“我没骗你,余年也是我的名字,我在娘亲留下的字画里见到的,现在这个世上,只有你知道。”
祝景澜心中一软,酸楚遍身。
“我身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但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坦白一部分,是因为它告诉我,我只有成为世子妃,才能守住林家。”
“你……不喜欢他?”
林余看向他,笑了笑:“谁要喜欢他啊,不顾一切嫁给他成为世子妃只是为了林家,可是林家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彻头彻尾成了笑话。”
“我爹用蛊蛊惑了我娘亲,有了我,没吃成明家绝户,迁怒于她,用残忍手段害死了她,因为我给林家带来生意上的好运,所以他才留了我一命,但同样用蛊控制我,表面对我的好,不过是利用我为林家出力。”
“我的好妹妹也喜欢祝长卿,可能也是觉得我身上的价值都被榨干得差不多了,所以全家上下和王府勾结,在大婚之日引我回府,设局截杀,素兰为救我,惨死在他们刀下。”
“我杀他,是他罪有应得。”
林余说的和外面传的完全是两码事。
外人口中,林余就是个癔症发狂、手刃血亲的罪人;但事实却是她才是最大的受害人。
若是她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但祝景澜也知道今日后她应该不会再对外人解释。
对于不重要的人,何必要在意他们的看法。
“他给你下的蛊,可是头疾来源?”
林余点头:“利用这个弱点,他一年多前就开始布局杀我,加上和祝长卿的婚约,那一夜迟早会来。”
“可有解?”
林余浅笑:“不必担心,蛊虫有寿命,那夜就已经死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那就好。”
祝景澜长舒一口气,他请师兄辛苦求来的雪兔,完全无用,但好在林余也不需要。
二人又陷入了沉默,林余终于觉察出他今日有些不对劲。
这不像沐逢春口中的羞涩没想好怎么说,更像是心事重重不知道怎么开口,是因为她的缘故?
林余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前辈走后,凌南王妃找到我,要把我带去林府。她和我娘亲有一段过往,其中我不好多说,但她同样知晓我娘亲死因,因此迁怒于我,我没能杀死林昭,她让我做刀再去杀。”
“我当时伤重,无力自保,此时再入林府只会有死路一条。我只能赌一把她不会杀我,事实也确实如此,受了点伤,被以前施过恩惠的老倾脚所救,再后面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
祝景澜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三条鱼他都吃完了,此时正心不在焉用树枝挑着炭火。
林余小心翼翼发问:“所以,你那夜去王府,是想带我走吗?”
所以,她已经将她能坦诚的部分全数说出,亦问出了她想问的话。
以前都是他主动,这次换她来。
等待的时间里,林余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期待,亦忐忑,甚至是害怕。
害怕他会拒绝。
“景澜……你怎么不敢看我?”
祝景澜抬眸望向她,挤出一丝笑意,若卫宁没有来,他想和林余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向她介绍他的名字。
他姓祝,叫祝景澜。
他要她选择,就不会再隐瞒。
沐逢春把他打晕后没多久,他就被卫宁弄醒。
“你怎么在这?”
卫宁挑眉:“自然是来拯救我的挚友莫入苦海。”
祝景澜:“呵,有风氏暗探遍布天下,来得确实及时啊。”
卫宁一噎:“你不用激我,上次灵谷一事,我被楚长老关禁闭一直关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滚,我不和姑娘家动手。”
“要滚的是你。”
卫宁拿出一封信,挡在他跟前,语重心长道:“你若不想害她,就别过去。”
“什么意思?”
“看了不就知道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楚长老那里偷来的最高机密!”
祝景澜不信,觉得她就是在危言耸听。
但好奇心驱使,他还是接过来打开,信上内容,越看越悚然。
朝堂不知何故,突然要对袁峰停职审查,密旨已下,按着日程,没几日就会送达东岸;明棋在东岸行踪暴露,已经有人开始拿他和东陵王做文章……
最令他不安的是,他师傅师兄的踪迹也被有风氏查到!
他冷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卫宁两手一摊:“这不是你和楚长老之间的交易么,怎么来问我?我纯粹觉得你就是个麻烦,捅的篓子一个比一个大,有风氏虽根基雄厚深远,但也不是什么烂摊子都愿意接。你以为你要对抗的是谁,你的这些事,你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实则要不了多久,就会天下皆知。”
“我警告你,你身上虽然有楚长老给的玉佩,按理我们欠你一份情,但我是族长,得为一族未来考量,休要做得太过分。”
祝景澜往腰间摸去,没摸到:“今日没带,改日还你。”
“呦,当我有风氏的承诺这么不值钱,我只是提醒你悠着点,又没说不愿意帮,虽然我本人是不愿意的。”
“不需要。”
“觉悟还算不错,所以,你还打算拉她下水?”
“我……”
卫宁看到他犹豫,满意笑了。
“你又安了什么心?”
“反正,不是坏心眼,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曾经的影子,我不希望她过得那么苦。”
卫宁突然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祝景澜一悚,慌忙往后看去,身后空无一人,他反应过来时,卫宁已经一记手刀将他放倒。
“嘶,力道有些大,应该没打死吧?”
她想把人往树丛里拉去,没承想一抬眸,远远就看到林余要朝这边走来,不由啧了声。
“祝景澜,你最好说到做到!”
卫宁的身影在脑海里消散,林余的面容慢慢清晰。
他知道她的期待,可这一次,他真的要让她失望了。
他声音有些颤抖:“是。”
林余得到了答案,但却不开心,她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那现在呢?”
祝景澜苦笑了下:“抱歉。”
“林余,凌南王府毕竟是皇室,林家更是西南首富,你招惹了他们,后面想必麻烦不会小。”
“景澜,编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敷衍我,你真的在意这些?”
祝景澜没有接着往下说,转言道:“我的身上也扛着一个麻烦的大担子,以前我太过乐观,总觉得自己能行,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容易。”
他的身份一旦暴露,整个天下都会与他为敌,林余差点在他眼前死掉,他真的不敢再经历一次。
他不敢赌。
他的沉默,林余已经知道答案,心,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的,现在她再笑,应该比哭还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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