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功夫,京城几个贵妇圈子里便悄然流传开一些“秘闻”:定远侯嫡长女梅静姝,表面痴傻,实则心机深沉,早与敌国暗通款曲,行径疯癫就是为了毁掉妹妹的锦绣良缘,其心可诛!
同时,梅静姝在府中“不孝不悌、奢靡挥霍——指天天吃零食、目无尊长”的“恶行”也被添油加醋地传播。
梅灼华听着老仆妇报回的消息,涂着蔻丹的指甲死死抠进掌心。
她要的就是梅静姝彻底臭不可闻,让沈烬之厌弃,让京城人人都唾骂她,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
然而,预期的效果却不如人意。
流言确实在扩散,但许多贵妇听到“敌国暗通款曲”这种明显带有构陷色彩的、缺乏实证的说法时,只当定远侯府为了保全二小姐婚事而故意抹黑长女的笑话。
尤其是一些真正经历过宅斗的老油条们,只从这些消息里嗅到了浓郁的狗血味,反而生出了几分看戏的兴味。
至于梅静姝在府中“奢靡挥霍吃零嘴”。
“哦,好像确实看见她在城北老张家铺子买过炒瓜子,三文钱一大包。”
“她好像很爱吃街边麻酱火烧?”
“……这也算奢靡?”
对比起梅灼华动辄上百金的衣服首饰,梅静姝这点零食开销简直朴实得近乎贫寒。这流言实在缺乏说服力,反而显出刻意。
更别提她当众逼首辅叫姐姐这种彪悍事迹在前,这点恶行在吃瓜群众眼中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梅灼华的反扑如同重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只溅起一些无关痛痒的尘埃。
她散播的恶毒言语,非但没能如愿将梅静姝拉入深渊,反而让自己“气量狭小、构陷亲姐”的名声,在不知不觉间坐实了几分。
连昔日结交的贵女们,看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古怪。
于是,梅静姝那偏僻的小院,竟意外地得了几天安生。
她每日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就让沉默的兰心去大厨房要,要不到她就慢悠悠晃出去买街边的芝麻饼,更多时候就裹着一张厚毯,窝在廊下的破旧藤椅上,晒着冬日里稀薄的暖阳,剥一把街角小贩那里买来的炒花生米。
“咔嚓”,“噗”,吐出红色的外皮。
安静得像只晒太阳的老猫。
晨光熹微,薄雾如同轻纱,笼罩着碧波潭。水汽氤氲,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潭水静得像一面墨绿色的镜子,倒映着天光云影和岸边婆娑的树影。
梅静姝裹着一件素色薄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沾满露珠的柔软草地。
她起得不算早,但总比潭边那位邻居晚些。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素色常服,料子看着就极好,在晨雾中泛着柔润的光泽。
沈烬之坐在潭边那块最光滑的大石上,身姿挺拔,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手里握着一根修长精致的鱼竿,银线没入平静的潭水。身边放着一个同样考究的竹编鱼篓,篓口空空荡荡。
“又来了。”梅静姝心里嘀咕了一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轻微不耐。
她裹紧毯子,目不斜视地走向自己惯常的领地——离沈烬之十几丈远、靠近向阳缓坡的另一块大石。
她动作熟练地爬上大石,铺开毯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舒适的茧。清晨的石头带着凉意,但毯子厚实,很快就被她的体温焐热。
她舒服地喟叹一声,像只找到暖窝的猫,蜷缩着躺下。
阳光渐渐穿透薄雾,暖洋洋地洒在缓坡上。野草柔软,带着露水的湿气。
她眯着眼,看着天边被染成淡金色的云絮,听着远处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还有潭水边那几乎微不可闻的、鱼线入水的细微咝声。
她懒得去看沈烬之。
在她眼里,他和他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不过是这潭边风景的一部分,和那块石头、那棵歪脖子柳树没什么区别。他来他的,她躺她的,互不相干。
她从随身的小布袋里摸出一小把新炒的南瓜籽,清脆的嗑瓜子声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
她慢悠悠地嗑着,享受着阳光、清风和独属于她的宁静时光。
偶尔,眼角的余光会瞥见潭边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真能坐。”她心里嘀咕了一声。
她看他钓了七八天,收获不能说惨不忍睹,只能说……毫无收获。
那鱼篓干净得能照出人影,鱼漂也像焊死在水里,纹丝不动。她甚至怀疑他那精致的鱼钩上到底有没有挂饵。
今天似乎格外安静,连往日偶尔会来啄食水草的小水鸟都不见了踪影。潭面平静无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梅静姝晒足了太阳,浑身暖洋洋的,连骨头缝都透着懒意。
她慢吞吞地坐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收拾好毯子,抱着小布袋,准备离开。
路过潭边时,她脚步没停,但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那个依旧端坐的身影。
阳光已经驱散了大部分薄雾,清晰地映照出沈烬之身边的一切。
那根鱼竿,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那根鱼线,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
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诱人的饵料香气。然而,水面依旧平静如死,鱼漂纹丝不动,鱼篓依旧空空如也。
梅静姝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看着那根毫无动静的鱼竿,再看看那个空空如也的鱼篓,最后,目光落在沈烬之挺直却略显僵硬的背影上。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人,天天来,坐半天,用着最好的家伙什,结果就钓了个寂寞。
她撇撇嘴,从布袋里捻起一颗饱满的南瓜籽,对着那人的方向,用不大不小、刚好能穿透清晨寂静的声音,懒洋洋地地点评道:
“啧。竿是好竿。线是好线。饵闻着也挺香。”她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饵料香,“就是人,不太行。”
说完,抱着毯子和瓜子慢悠悠地晃着步子,沿着来时的路走进了树林深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后投下斑驳的光影。
薄雾散尽,碧波潭恢复了彻底的宁静。
只留下潭边那块光滑的大石上,一个握着鱼竿、指节捏得发白、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身影。
还有那句如同魔音灌耳、在晨风中久久不散的“人不太行……”
沈烬之气得连续几天没去碧波潭。
不知不觉到了盛夏,夜晚闷热难耐。
京城闷热难耐。梅静姝裹着薄毯,抱着半颗冰凉的西瓜,熟门熟路地溜达到郊外河畔的柳林深处。这里僻静,水汽清凉,蚊虫也少些。她找了个芦苇茂密的浅滩边坐下,背靠着一块大石,刚掰开西瓜准备享用。
“呜——嗡——……”
一阵低沉、悠远、带着奇异韵律的胡笳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夏夜的虫鸣和水声,从不远处的河滩传来。
梅静姝动作一顿,眉头微蹙。
谁大半夜不睡觉。
她本想换个地方,但那乐声带着一种原始的、苍凉的穿透力,勾起了她一丝好奇。
她拨开眼前的芦苇丛,循声望去。
月光如练,洒在开阔的河滩上。
赫连朔独自一人,赤着双足,站在细软的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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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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