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不对劲,往后退了一步,这名警卫却以一种奇妙的动作向我靠近,不若活人那么自然,初始的几步相当缓慢,宛如在水中漫步,但随即便快如闪电,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他挥出来的长刀,迅速躲到玛莎·布鲁姆的身后。
仇恨被转移,警卫的振动刀如狂风暴雨般挥出,玛莎·布鲁姆沿着墙壁不断闪躲。转眼间,便互相腾挪了数个位置,速度快的都能看出残影。
“这是个仿生机器人。”我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玛莎·布鲁姆脸上已经失去了从容的笑容,不仅是没想到这名警卫有如此异样,更是没想到我竟然会无耻到躲在她身后,把她当成挡箭牌。
她说话时除了僵硬的冷笑,精力全放在如何将回避动作缩小到最低限度,只让刀锋斩断自己的头发和衣摆。
我从怀里拿出激光枪,看了下它的电量,然后抬头。
“这种情况下瞄准……”
我自言自语着,眼前的数据如瀑布般流下,量子计算集群正在辅助神经植入体分析机器人移动的轨迹,预测其下一步的准确位置。
【数据收集中……】
【初步分析中……】
【正在构建函数模型……】
【模型构建成功,正在计算目标接下来的落点位置……】
计算在瞬间完成,然后一瞬间将位置由神经植入体通过视觉装置传递到我的眼前。
我不等布鲁姆对我说的话有所反应,便已扣下扳机。
枪口没有对准机器人,激光从布鲁姆的头上擦过,空气中微不可察地传来一丝头发被烧焦的臭味,而机器人的动作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
“喂。”
布鲁姆停下脚步,朝着我怒吼。
锋利的刀身划过她脑袋半秒前所在的位置。
这个机器人明明背对着我却也能发出这么犀利的攻势,恐怕我激光射出的弹道也在它的掌握之中。
“真可惜,没打中。”我懒散而无趣地说。
这次布鲁姆相当识相,没有问我所说的可惜是没打中机器人,还是指没打中她。
这台仿生机器人的运动能力和当初望舒制造出来的仿生机器人相比,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乍看之下似乎慢条斯理,但身体四肢的协调性非常高。便看它以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简洁动作追杀玛莎·布鲁姆,简直就像是天神下凡。
玛莎·布鲁姆遭砍断的衣角越来越多,她一个仰头翻身,又一次避开了擦过额头的刀锋。
现在的这种社会氛围,一般人家或者公司才没有能耐动用这样的机器人,政府以及军方之所以会使用机器人,一般是为了避免情报外泄。
没有任何智能存在的机器人,不可能将听到的情报泄露出去。
利用神经植入体将神经信号转为电信号,我尝试在短距离内侵入这台机器人的控制系统。
【命令一】
这是一个靠单向传输控制讯号来观察反应的简单实验,并不用担心失败后被机器人的电子反入侵装置反入侵。
它果然用力握紧右手,接着又放开。
既然命令有效,就证明这台机器人安装的是特用型剑桥驱动系统。
这是军方常用的控制系统。
因为这个命令与它仍在执行的命令并不冲突,它对玛莎·布鲁姆的攻击仍在持续——右手松开时,刀便换到了左手。
【命令二十四】
我省略了一些步骤,直接针对敌我辨识程序进行信号解码。
不过我的这套做法是只适用于特用型剑桥驱动系统,没有任何特化,眼前这台医疗兵团所属的机器人要是加装了一些有所针对的插件,就不见得能发挥什么效果了。
机器人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没有眼皮的两颗眼珠不住地在眼眶内翻滚,张大的嘴巴露出了粉红色的牙龈。
果然起冲突了。
玛莎·布鲁姆趁这个机会,立马冲至它的面前,抓住其握着振动刀的左手,接着奋力一扭,抬脚在地面上一蹬,整个身体便如一片羽毛那般浮到半空之中继续翻转身体。
在她落地时,机器人因巨大力量拉扯而仰天摔倒,她不予理会,再度以其自豪的轻盈感高高弹起,机器人的肩关节便因此发出了可怕的‘咔嚓’声。
猛然间,‘啪’的一声,机器人的左手已与肩关节分离,润滑用的机油拉出了一条条晶莹丝线。玛莎·布鲁姆取下断臂手中的刀,朝机器人的脑袋刺去,却遭机器人的右手拍开。
原本倒在地上的机器人奋力弹起,背对着玛莎·布鲁姆蜷缩了起来,只是右臂却充分发挥了球型关节的作用,逆方向朝她挥出重重一击。
她勉强挡住,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机器人那伸的笔直的右臂陡然停留在了半空中,颤动了片刻,接着便疲软无力地跌至地面。
因为我适时扣动了扳机,无声无色的激光已烧穿了机器人的脑袋——安装了控制系统的那个部分。
“你在干什么!”
但玛莎·布鲁姆却是以睚眦欲裂的表情朝我喊道。刚刚那一枪,我充分听从了量子计算集群的建议,所以故意瞄准了她。
当然,这一点我是不会承认的。
我奔过去检查机器人的情况,通过那已然裸露在外只剩下一小片的金色薄圆,我确定了这套系统运用的是第几个版本,也对接下来的行动增加了不少信心。
“别臭着一张脸。”我对着玛莎·布鲁姆提出了一个她根本做不到的要求,“这可是最新式的警卫机器人,下手如果不狠一点,没办法摆平。不过你放心,节约了时间,你也没事,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我实在不明白,对着一个被你打了两次黑枪的人,你为何能够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
“放心,你不会被我打中的。”我随意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后说道,“我在扣动扳机之前,早已算好你会躲开我的激光。”
“少胡扯了。”
“如果我算的没错,就算打中了你,你也不至于伤的很严重。”
“照你这种说法,我还应该感谢你啰?”玛莎·布鲁姆恶狠狠地说道,那表情凶恶的像是要一口吃了我似的。
“虽然我是很想说不用谢,但是如果你真的非常想要感谢我,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哇,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她特意在‘谢谢你’这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我则是像没注意到一样,一边和她‘打情骂俏’,一边继续走在前面:一具具倒在地面上的人类尸体是通往目的地的最佳向导。
我打开面前一扇扇或锁或虚掩着的门,里面同样是满地血污,以及东一具西一具的尸体。
看姿势,基本上都是在逃跑时被机器人一刀砍死的。
养尊处优的研究员们面对那些机械‘怪物’毫无反抗之力。
入眼所见的每个区域都乱成一团。
尸体们跟入口大厅处的那几具尸体的惨状并没有什么太多性质的不同。
大理脑科医学研究联盟里没有一个活人,还能动的都是机器人。
中央监控室的监控系统被人为破坏,我不能从里面找出一段能称作是完整的录像。
计算机里所有的研究资料都被删的一干二净,原本是论文的位置,全部变成了空白,连任务日志都没办法恢复。
如果不想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就可以得到一个非常直接的结论:那就是抢先我们一步来到这里的人对这里非常熟悉,甚至拥有着这里的最高权限。
但若只是因为得知我们将入侵就事先湮灭证据,我认为这样的做法未免过于舍本逐末。
我只是想要望舒的遗体,并不想让这些研究员们都付出生命的代价。
科学家,我指的并非全部,但根据我的了解,我可以放心大胆地说,大部分的科学家只是出于感兴趣才从事一些方面的研究,他们只负责研究,至于研究成果有什么用,后面又会被拿去做什么,向来就不会是他们会感兴趣的事。
想要爬山,只是因为山就在那里!
他们不该为此而死。
我的步伐相当敏捷,不带丝毫迟疑。
大理脑科医学研究联盟虽大,但都是纯地上格局,再加上有地图在手,走在里面,不会有任何迷路的烦恼。
可能对于入侵者来说,这少了一点迷宫探险的乐趣,但我认为这才是研究机构应该有的样子。
以前的文学作品当中,这一类的研究机构总会有暗门、隔层或者地下室这一类麻烦的装置,但实际上,搞这一套除了造成日常业务上的困扰外,不会有太多其他的用处。
要知道,再秘密的设施,在遭人得知其存在后,就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而且现今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一个光凭肉眼就能构筑数字模型,将整幢建筑都能立体投影在眼前的时代。
若是想要利用人类的错觉在现代构筑迷宫,那付出的庞大成本,恐怕会超过秘密本身。
由走廊望向实验室,可以看见里面摆着各种精密的实验器材,但我脚步不停,仍旧不断往走廊深处走去。
“虽说有原始地图,但这么些年来,这栋建筑物的内部构造变化很大。”玛莎·布鲁姆从后头跟上来,与我并肩而行,“你的思考逻辑令人不敢恭维,但你的动物本能确实相当值得信赖。”
“以军人而言,这是非常优秀的品质。”她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不知道是讥讽还是赞美的夸张情感。
我可真是谢谢她了。
我只是自信望舒绝对不会存在于那些地方。
既然望舒不会存在于那些地方,那些地方本身会藏有什么秘密,就不该是我考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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