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话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李满瞬间进入了战斗姿态,扫视四周。但奇怪的是,他的左手并没有燃起火焰——不是要到boss战了吗?还是说,要先过前置剧情?无论如何,他还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颜露躲在李满身后。那个声音唤起了她心底最深的记忆碎片:阿路尔博士,在她喝下药剂前,最后一次与她谈话时……就是这样的语气。
幽蓝色的十字架标志散发着微光,厚重的闸门内部传来沉重的机械解锁声。
“咔、咔、咔……”
随后,大门缓缓打开。
“这里……”
门后并非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办公室,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
天花板很高,墙壁上蜿蜒蠕动着扭曲的深红色链条。房间中央是一个由无数纠缠在一起的数据线组成的巨大核心,蓝色的半透明液体充盈其中。
而在核心的正中央,投影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依稀能看出穿着白大褂的轮廓,李满立刻便确定了他的身份。这就是最终的boss,阿路尔博士……但为什么还不能战斗?难道是我的自动判定能力坏了?他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投影下方是房间的正中心。那里静静地放着一把普通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具身披白大褂的骸骨。骸骨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姿态安详。那便是阿路尔博士物质的终点。
【零号。还有,陌生的访客。】
阿路尔博士的声音,在院长室的上空一圈一圈地回荡着。
【你们……带来了终结吗?】
“博士……”
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一般,颜露上前一步。
“我都想起来了。乐园……曾经,我没有说出那句话……”
她的声线有些颤抖,却仍然坚定地说了下去。“是你错了——虽然、如果我是你的话,恐怕也会踏入这条万劫不复的道路。现在无论说什么,对于现实世界而言都为时已晚,但是,我们都还被困在这里……被困在我们的执念里,对吧?”
【……】阿路尔沉默了。投影的眼神,稍稍看向了这边。
“所以真相是,你为了拯救‘一个人’……可能那是你的孩子,发明了一种药物,然后策划这场大规模的实验。”李满看似漫不经心,却说出了自己一直藏在心中的推理,“但是事到如今,你的拯救欲,啊,或者说野心,已经像……”
他手中捏着那个空了的小药瓶,晃了晃,“癌细胞一样,扩散到了‘全人类’的范围。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陷入了无法挽回的局面。真是又经典又可悲啊。”
他可没有被这个boss的悲情故事打动一秒。
【是吗……看来,的确是这样。身局外人,反而看得更加清晰……】
投影的电子音本应没有情感,但此刻却好像包含了一丝悲伤。【是我的傲慢酿成了苦果。所以,我自己服下了……那“孤独的解药”。】
“博士……?”颜露惊得退了一步,“你也用了‘乐园’?!你明明说过那是失败品!”
“失败品?”李满蹙眉。这场实验的确是失败了没错,事故之严重甚至导致了世界线的分裂,但颜露生前身为第一个受试者,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哈……】阿路尔居然苦笑了一声。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你……在这里还没有成为废墟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个状态了啊……】
“……因为我知道,所以……”颜露握紧了拳头,“我也恨自己没有阻止你的能力。精神失控事件发生之后,我就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了。一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以为你回到了……正常的那个世界,正常地生活下去了……!”
【背负了这么多罪孽的我,是不允许自己重新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的。我唯一的赎罪之道,只有……】
“喂,停一下。”
李满站出来,打断了两个NPC之间的煽情对话。
“虽然我是不知道那个精神失控事件是什么……但是博士,你的意思是,你因为没法为这么多条人命负责,就自己喝了药,想用留在这个世界的方式惩罚自己,觉得这是赎罪。”
“那我问你,你确实是自我感动这一块拉满了,但是那些因为实验而死的受试者,在正常的世界里,他们的家属还有医院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要为你一个人的错误决策擦屁股,是不是?回答我。”
李满冷静地说。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
阿路尔并没有否认。
“所以……”颜露冷静了一些,“……现在是要做什么?我见到了……我一直想见的人。记忆,也恢复了。”
【该结束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就好像是固定的对话一样。李满感到有些不太对劲。他们确实是来到了最终的决战地,但……有很多谜题都没有解开。比如,之前那个他们谨慎避开的房间,物品栏里还没有用过的U盘,以及,黎涛月那边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结局了?他想。不应该吧。
而他没有时间去阻止了。投影剧烈地波动起来,刹那间,整个核心爆发出刺目的蓝色光芒,数据线开始寸寸断裂消散。
【孤独的解药……】
【……我依旧没有找到那个答案。】
那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而站在房间中央的颜露,身体边缘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点,正在慢慢变得透明。
“等等……!我还有——”
颜露似乎想对阿路尔说些什么,但他已然完全消散。空旷的房间中,只余下他的骸骨仍然端坐在椅子上,它不会说话。
“哇哦。”李满面无表情地感叹了一句。
“因为不想让你追问更多,所以连打都不需要打,自己就跑路了。所以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是一样贪婪的胆小鬼而已。”他耸肩。
“……”
颜露的语气中有些落寞:“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我也觉得不应该。”但李满说的完全是另一码事。这个副本,应该是打不到真结局了。“不过,你也要消失了吧。之前看直播的那个朋友,你想见他最后一面吗?”
直播虽然中断了,但就在阿路尔消散的那一瞬,他突然和黎涛月在玩家通讯界面恢复了联系。他不知道黎涛月有没有办法。
“……想。”
“但是,我不应该……”
颜露小声地说。
“他之前因为想强行跟我到这个世界,才受了很重的伤。我能感觉到博士消失后,世界线终于要完全收束了……我不想因为我自己的私情,再次打乱这个世界。”她抬起头,尽管眼中已经蓄满泪水。
“……如果我做了,是不是就重蹈了博士的覆辙?”
“你能听进去我说的话啊。”李满有点意外。“嗯,我尊重你的决定。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颜露的躯体,正在一点点、彻底地透明起来。有些事情仍然是谜团,或许他们根本没有触及最深处的真相——但现实就是如此。李满想,我们不可能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门都推开。
“孤独的解药,”
她伸出手,第一次想要触碰他。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不可以独自一人喝下的……是吧?”
在李满带着一丝复杂的目光中,她彻底地散作了细小的白色尘埃。
【系统提示:“替身直播”最终任务已完成,世界观探索度75%。】
【达成结局A:水花。】
【你错过了某些事物,这或许带来一种遗憾,但并不代表着失败。接受「只能激起水花」的现实,某种程度上,比掀起惊天的巨浪更加伟大。】
【除副本进程中掉落外,玩家获得金币100x2、永久道具[空白U盘]x1(李满)、永久道具[“附着物”]x1(黎涛月)。】
【十秒后,将传送玩家至匿名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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