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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时风雨有时晴(二)

支教老师离开的那天,正是初中毕业典礼结束的时候。

王老师把电子琴留在教室,琴罩上绣的桃花已经褪了色,却是她跟着卓玛阿妈学了半个月的成果。

李老师送给卓玛本《现代汉语词典》,扉页写着:“愿你走出雪山,仍记得桃花盛开的模样。” 她还从包里掏出条红绳手链,串着枚贝壳,“这是我们那儿的海边的贝壳,等你去了首都,记得也带样东西回来。”

卡车启动时,卓玛和同学们追着车跑,经幡在风里乱舞,像无数双挥动的手。李老师从车窗里探出头,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我们会回来的……” 卓玛攥着手链,看着卡车拐过街角,手里的贝壳还带着阳光的温度。

她慢慢走回学校,夕阳正落在操场边,把校门口的云杉照得通体金黄。树已经长到她胸口高了,枝条在风里轻轻晃,像在跟她打招呼。卓玛伸手摸着树干上的 “党” 字,突然想起种树那天,刘老师蹲在树坑边对李老师说的话:“教育就像种树,咱们埋下种子,剩下的交给时间和阳光。”

风从教室窗缝里钻进来,带着王老师留在琴上的余温,她突然觉得,这树真的会像李老师说的那样,看着一届又一届的孩子,从这里走向更远的地方。

同年夏天,卓玛考上了县高中。阿爸骑着摩托车送她去报到,路过当年修的水泥路,路边已经种上了格桑花。高中三年,卓玛在县城的寄宿学校度过。学校的图书馆里有台电脑,她总在周末去查资料,知道了 “脱贫攻坚” 不是修路那么简单,还有远程教育、特色养殖、旅游开发。

有次她看到新闻里说,沿海企业帮桃花村建了牦牛肉加工厂,阿爸说现在村里人不用再把肉背到县城卖了,厂里直接来收,价钱还高了两成。高二那年暑假,卓玛回家,发现村口多了块牌子,写着 “桃花村旅游接待点”,阿妈正跟着县里派来的老师学普通话,说要开藏家乐,给游客做最地道的糌粑。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卓玛正踩着木梯往青稞架上递麦捆,阿妈在底下用木叉翻晒着已经半干的青稞。藏地的阳光烈得很,晒得青稞秆子发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麦香,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泛着白。

村口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在院门外停了下来。“卓玛家在这儿吗?” 一个带着喘的声音喊进来。卓玛从木梯上探出头,看见邮政所的师傅正支着摩托,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师傅擦着汗笑,藏袍前襟沾着一路的尘土,“全桃花村头一份,邮政车专门送到镇上,我赶紧给你送来。”

师傅说,这封信走了半个多月,从北京到省城,再转汽车到县里再转到桃花镇上,最后由他骑摩托送进村。“现在政策好,录取通知书都是邮政专送,再远的路也保证送到家。” 他看着卓玛拆开信封,眼里的光比青稞架下的阳光还亮,“好好去读书,将来咱们桃花村,也能出个教娃娃的好老师。”

阿妈赶紧端了碗酥油茶递给师傅,师傅摆摆手指着摩托车后座的帆布包:“还有几封从山外寄来的信,我得赶紧送,你们慢慢看。”

摩托车突突地驶远,扬起一阵尘土。阿妈捧着通知书,虽然不识字,却一遍遍地摸上面的校徽,嘴里念叨着要告诉阿爸。

卓玛坐在青稞堆上,阳光透过麦秆的缝隙落在通知书上,那些烫金的字像撒了层金粉,她突然明白,书本里的知识和当年阿爸踩过的悬崖石窝子,原来都是通往远方的路。只是如今的路,更亮、更稳,能把首都的消息,稳稳当当地送到雪山脚下的青稞架旁。

青稞在风里轻轻晃,卓玛捏着那张印着校徽的通知书,纸页上的油墨味混着青稞的清香,心里突然踏实了 —— 这不是梦,是真的要去首都了,就像当年李老师说的,路通了,什么都能送到家门口,包括远方的希望。

当晚阿爸从地里回来,听完阿妈絮絮叨叨的话,蹲在灶火旁没吭声。火塘里的青稞秆噼啪作响,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忽明忽暗。

半晌,他起身从仓房里搬出个陶瓮,把珍藏的青稞酒倒在三个碗里,对着雪山的方向敬了三敬 —— 第一碗敬雪山,第二碗敬修路的人,第三碗敬那些说着标准普通话远道来支教的老师。

夜里,阿妈摸着她的藏袍说:“去首都看看吧,你阿爷这辈子都没走出过县城,他总说北京的月亮,比雪山的还亮。”

她摸了摸枕头下的录取通知书,纸页边角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软,心里突然亮堂起来 —— 阿爸敬的不只是酒,是那些让路变宽、让世界变大的人;阿妈阿爷盼的也不只是看首都,是盼着她把那些远方的光亮,也装进心里。

十八岁生日那天,阿妈把攒了多年的银镯子交给县上的金店,换了钱给她做路费。

阿爸送她去的火车站,站台上的广播说着她熟悉的藏语和汉语,火车开来时,像一条绿色的巨蟒,带着风的呼啸。卓玛抱着阿妈的酥油茶,眼泪把车窗糊成一片,她看见阿爸站在月台上,藏袍的衣角被风吹得翻卷,像只欲飞的鹰。

火车走了两天两夜,换乘的飞机在云层里颠簸。卓玛第一次看见那么蓝的天,没有雪山的遮挡,辽阔得让人心慌。走出首都机场,卓玛突然觉得头晕,扶着行李箱蹲在地上笑 —— 原来李老师信里说的醉氧是真的,雪山的孩子到了平原,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广场的升旗仪式是卓玛查攻略找到的。凌晨四点,她跟着人群往前走,手心攥得冒汗。她听着熟悉的国歌在耳畔响起,看着那抹红在晨风中展开,顺着旗杆一点点往上爬,比经幡的红更鲜亮,比灶火的红更炽热。

她突然想起桃花村小学的升旗仪式 —— 那时候没有旗杆,老师用竹竿挑着国旗,孩子们穿着藏袍,仰着头唱国歌,藏语和汉语混在一起,却格外响亮。恍惚间,她又看见刘老师站在队伍最前面,胸前的党徽在太阳下闪着光,和此刻广场上的晨光一样,烫得人眼眶发酸。

眼泪掉在手背上,凉丝丝的,风一吹就干了,像家乡清晨草叶上的露水。她望着升到顶端的国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心里突然浮出一句话,像是刘老师当年说过的,又像是此刻自己悟出来的:“你看,这就是首都,是无数人奋斗出来的模样。”

开学那天,卓玛在宿舍的白墙上贴了张桃花村的照片。那是刘老师临走前拍的,雪山脚下的桃花开得正盛,粉白色的花海漫过青稞田,新修的水泥路像条银带,从花海尽头蜿蜒伸向远方。她特意把照片贴在书桌正对面,这样看书累了抬头,就能看见家乡的春天。

卓玛成了图书馆的常客。天刚亮就背着书包出门,管理员阿姨总笑着给她留靠窗的位置,那里的阳光刚好能落在书页上。她随身带着的笔记本里,夹着李老师送的贝壳,早已被摩挲得发亮。贝壳旁边,她用藏汉双语写着一行字:“要把首都的光,带回雪山。”

有时读到深夜,指尖划过贝壳上的纹路,会想起桃花村的经幡 —— 那些在风里飘动的色彩,和图书馆窗外的路灯,原来都是向着光亮的模样。

寒暑假她没回家,跟着学校的支教队去了其他省份的山区,那里的孩子和当年的她一样,普通话带着乡音,却总爱问:“卓玛老师,雪山真的有那么高吗?” 她就给他们看照片,说:“等你们长大了,我带你们去看,那里的桃花,开得比云彩还多。”

毕业那年,卓玛报名参加了 “脱贫攻坚支教计划”。出发前,她回了趟桃花村,路已经修到了村口,旅游大巴能直接开进来,游客们举着相机追着桃花拍,阿妈坐在藏家乐门口,用微信收款时,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银镯子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

离开桃花村的那天,卓玛特意绕到镇中学。

校门口的云杉已经长得比教学楼的窗台还高,树干粗得要两只手才能合抱,树皮上刻着的 “党” 字被岁月磨得浅了,却依旧清晰,像枚长在树身上的胎记。

她伸手摸着树干,树皮粗糙的纹路蹭得手心发痒,突然想起李老师当年系在树顶的红布条 —— 那些布条早就风化了,可新的枝条一年年抽出来,在风里摇摇晃晃,倒像无数双挥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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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玛要去的地方,是滇川交界的山区,也是个刚通路的村寨。盘山公路像条银带子缠在半山腰,新盖的教室玻璃窗擦得能照见人影,里面坐着七个学生,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六岁,怯生生地躲在门后看她的藏袍。

第一堂课,卓玛在黑板上画了两幅图:左边是桃花村的雪山与桃花海,右边是眼前村寨的山峦,中间画了条弯弯曲曲的线。“我从这里来,” 她指着左边的图,解开辫子露出红绳手链,贝壳被摩挲得发亮,“我来自雪山那边,那里有会开成海的桃花,有修到天边的路,有一棵刻着‘党’字的云杉,还有从海边来的老师。”

讲台上摆着两本书:一本是李老师送的《现代汉语词典》,边角已磨卷;另一本是她带来的藏文书,里面夹着王老师教唱的《我和我的祖国》简谱。她教孩子们读 “山” 和 “水”,说这些字里藏着所有美好的故事,就像脚下刚通的路,能通向很远的地方。

“老师,山外面真的有高楼吗?” 第一排的一个孩子突然开口。卓玛翻开相册,指着桃花村的水泥路说:“以前我们上学要爬悬崖,石窝子比我的阿爸的年龄还大,现在汽车能开到家门口。党和国家修的路,能让所有像咱们这样的地方,都长出好日子。”

后排扎着小辫的女孩怯生生举手:“卓玛老师,首都是不是有金子做的房子?” 卓玛从包里拿出张**的照片,红墙黄瓦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那里的房子不是金子做的,但那里的人,心里装着全国的老百姓,他们修的路,能让所有像桃花村一样的地方,都过上好日子。”

课余时间,孩子们围着卓玛坐在教室门口的石阶上听她讲桃花村的故事。她说起爬悬崖上学的日子,冰碴子钻进羊毛袜的冷;说起修路人的号子震得岩羊惊飞,炮声里炸出的新路;说起支教老师带来的贝壳,藏着海的咸涩与明亮。孩子们的眼睛越睁越亮,像当年的她望着课本上的**。

山风吹过窗棂,带着油菜花的香气,卓玛恍惚觉得,这和桃花村的春天没什么两样,只是这里的春天,来得稍晚些。

傍晚的炊烟漫过教室的窗棂时,卓玛看了眼日头,知道快放学了。

孩子们正围着讲台翻看她带来的桃花村相册,指尖在照片上的花海处反复摩挲,笑声像檐角的铜铃般清亮。

她望着这些笑脸,突然想起李老师临走时的模样,便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把五角星徽章,一个个别在孩子们的衣领上 —— 金属的凉意贴着他们的脖颈,像极了当年李老师把贝壳放进她手心时的触感。

“老师,等路再修宽点,我能去桃花村看桃花吗?”一个孩子轻轻扯了扯她的藏袍下摆,领口的徽章在夕阳下闪着光。

卓玛抬头望向远处的山影,暮色里的山峦轮廓像极了桃花村的雪山。

“能的,” 她肯定地说,“就像咱们这儿的路,从羊肠小道变成水泥路;就像桃花村的桃花,从零星几朵到漫山遍野。党和国家修的路,会把所有村寨连起来,到时候你们坐着汽车去,能看见比照片里更美的花海。”

夜里下起了雨,雨点打在新换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雨停时,月亮已经爬上山头,卓玛站在屋檐下,看着操场上的红旗在风里轻轻晃,远处的山影朦胧,像极了桃花村的轮廓。。她想起离开北京前,特意去看的最后一次升旗 —— 红旗升到顶端时,风正好吹过,猎猎作响,像极了当年桃花村路通那天,山口飘着的红绸布。

回到教室备课时,月光洒在孩子们的作业本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极了当年她在桦树皮上写的藏文。卓玛翻开教案本,在新画的桃花旁,用藏汉双语写下 “希望”。

桌角的《现代汉语词典》,刘老师拍的桃花村照片泛着潮气 —— 粉白色的花海漫到雪山脚下,新修的公路像条银带,绕着花海通向天边。她指尖划过照片里的公路,突然想起刘老师说过的话:“教育就像种树,咱们埋下种子,剩下的交给时间和阳光。”

此刻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掀动了作业本的纸页,孩子们歪歪扭扭的作业本上的那些字迹像极了当年她在桦树皮上写的藏文。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所谓反哺,不是把自己变成别人,而是把别人给的光,酿成自己的火,再把这火传给更多人。

就像雪山的融水滋养了桃花,桃花的种子乘着风,又落在新的土壤里,便能长出新的春天。那些曾经照亮她的光—— 课本里的汉字、公路上的尘土、徽章上的星光 ——如今正顺着她的指尖,落在孩子们的课本上,落在这刚通的公路上,落在每一个等待花开的角落。

努力做有意义的事情,有些种子,会在不经意间发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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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时风雨有时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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