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笑突然想起什么：“妈，你还记得我初中时有一次被同学约去森林公园，被你听到了，你去把我抓回来吗？”
“那会儿当然要抓啦，什么年龄干什么年龄该干的事，初中生谈什么恋爱。”妈妈理直气壮地说。
石笑笑眯眯地说：“我是想告诉你，那天约我的那个男同学就是狄雄。”
妈妈也很惊讶：“啊？那个小混混啊。现在混成什么样啦？”
“在龙盘开了个服装店，就在县一中对面那条街。”
外婆听说是做生意的，突然关心起他的年龄来：“他多大啊？”
“比我大一岁。”
外婆缓缓地说：“比你大一岁就是跟你表哥一样大咯，哟，真有本事，看看人家跟你表哥一样大已经自己开店了，你瞅瞅你那些个表哥、表弟，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靠家里。”
妈妈又问：“那他生意怎么样啊，够生活吗？他要养两个女儿呢？”
“应该将就吧，听说有套170多平的房子，我看他开个老款的奥迪A6，应该是很多年前买的。”笑笑特意隐去了他差前妻十万块钱的事，她怕外婆和妈妈又想多，又担心。
外婆喃喃地说：“看看人家，跟你表哥同岁，这么有本事。”
她放下水果刀，抬起眼，目光在外婆和母亲脸上缓缓扫过，语气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外婆，妈，谢谢你们。”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起来，“所以，这一次，无论是好是坏，这条路，让我自己走。你们……就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外婆和母亲都沉默了一下，随即，一种复杂而了然的神情在她们眼中交换。这句话，既是对过往伤痛的告别，也是对未来选择的宣言。它温柔，却充满了力量。
在龙盘的最后两日，石笑像之前一样关心狄雄的早餐和用药，狄雄则每晚带她品尝夜市小吃。
睡前，那些搂搂抱抱的卡通表情在屏幕上跳跃，为一天画上句号。
狄雄给笑笑外婆和妈妈一人买了一双鞋送过来当作礼物，外婆笑着说：“笑笑，你确定要跟他好了吗？确定的话，礼物我就收下啦？”
笑笑搂着外婆笑着说：“不管我俩怎么样，您都快90了，收他一双鞋子，怕啥，尽管收下。”
妈妈说：“明天你怎么去机场？”
“狄雄说他和七七送我们去。”
“笑笑，”外婆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明天叫狄雄和他家七七中午来家里吃顿饭，人家照顾你们娘俩这么久，临走前，总得让人家来家里坐坐，吃顿正经饭，吃完饭再走。”
石笑手上动作一顿，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外婆的这句话，不仅仅是一句客套的邀请，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认可与接纳。她是在用最传统的方式，为狄雄和七七在这段关系里，正了一次名。
她点点头：“好，我跟他说。”
信息发过去没多久，狄雄就回了过来，字里行间透着欣喜：「好！我一定准时带七七到！谢谢外婆和阿姨！」
晚上石笑收拾行李时，那离别的真实感才重重压上心头——她和女儿，即将返回千里之外的津海市。这份在小小县城里迅速升温的感情，能否经受住一千多公里的拉扯，成了一个悬在两人之间，不敢轻易触碰的问题。
第二天中午，天气出奇的好，狄雄把车停在了门外。他手里提着两盒包装精美的糕点，七七跟在他身后，依旧是一副乖巧得体的模样，手里还抱着一个大大的毛绒玩偶。
“外婆，阿姨，一点心意。”狄雄将糕点递上，语气是难得的拘谨和郑重。
七七也细声细气地问好：“祖祖好，外婆好。这个……”她举起手里的玩偶，看向悠悠，“送给悠悠妹妹，在路上可以抱着睡觉。”
妈妈接过礼物，脸上带着浅笑：“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快进来坐。”
餐桌上摆满了妈妈和外婆联手张罗的拿手菜，色香味俱全，是地道的家乡风味。外婆不断用公筷给狄雄和七七夹菜。
“小狄，多吃点，男人在外面打拼，辛苦。”外婆将一只鸡腿夹到狄雄碗里。
“七七，尝尝这个蛋羹，蒸得嫩，孩子吃了好。”又一勺金黄的蛋羹落在了七七碗中。
七七小口吃着，每次被照顾都会立刻放下筷子，双手捧着碗认真地说“谢谢外婆”。她的礼貌无可挑剔，甚至主动帮悠悠剥虾壳，将剥好的虾仁全部放进悠悠碗里。
石笑默默看着，心里那点因七七过分懂事而产生的酸楚又漫了上来。她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肉，轻轻放到七七碗里：“七七，你也吃，别光顾着妹妹。”
七七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的光亮，用力点了点头：“谢谢笑笑阿姨。”
席间，狄雄的话比平时多了些，多是向外婆和妈妈保证：“外婆，阿姨，你们放心。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彻底理顺了，就去津海找笑笑，绝不让笑笑一个人辛苦。”
他的话语诚恳，规划着可见的未来，像一颗定心丸。外婆和妈妈听着，脸上的神色愈发缓和。石笑在一旁安静地吃着饭，没有插话。这些承诺听起来很美好，可她心底总有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在提醒她——听听就好，别当真。
饭后，妈妈收拾碗筷，石笑和狄雄坐在客厅陪着外婆说话。悠悠和七七则在一边，头碰头地玩着那个作为离别礼物的玩偶。
等妈妈收拾完碗筷，石笑也差不多要去赶飞机了。
狄雄先帮石笑把行李拿到车上放好，然后跟外婆告辞：“外婆，阿姨，谢谢款待。我先送笑笑和悠悠去机场，改天再来看你们。”
外婆点点头，由妈妈扶着站起身，送到门口，叮嘱道：“好，路上开车小心。”
七七牵着狄雄的手，礼貌地一一告别：“祖祖再见，外婆再见。”
外婆拉着笑笑走在后面，轻声说：“人看着……还算踏实。以后的路，看你自己的了。”
“外婆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妈，你也保重身体。”悠悠被祖祖和外婆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才松手让她上车。
看着狄雄的车尾灯消失在巷口，石笑妈妈才搀着外婆慢慢转身回家。
过了安检，狄雄发来信息：
[照顾好自己，虽然我没在身边，但是我会心疼你，会想你，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见，我心里好乱，一定帮我照顾好自己，麻烦你了！]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化作三个字——谢谢你]
[都怪我能力不够，不然一定留下你。]
[不要这么说，这次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会唱的跟我一起来。]她尽量把气氛调动得欢乐一些，尽量不把气氛渲染得那么悲凉。
她将带着女儿飞回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繁华都市，回到她原本的生活轨道。而今天这顿充满温情与承诺的家常便饭，以及那个牵着女儿、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究竟是她后半生宁静的港湾，还是另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她不知道。
答案，在风里，在即将起飞的航班上，在不可预知的未来里。
刚到津海，石笑就收到狄雄的信息，而且屏幕上会掉很多小星星下来。原来微信只要发送带有“想你了”三个字的信息，屏幕就会自动配送满屏的小星星。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成了妥妥的异地恋，每天起床、吃饭、睡觉都会互发信息，还经常发点土味情话。不过，狄雄一直没有拍离婚证给石笑看，石笑总觉得不踏实，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转眼到了情人节，狄雄在网上给石笑订了鲜花到家。石笑拍了张捧着花的照片给他：
[我不敢发朋友圈，我是可以宣示主权，但我担心你不可以。]
[只要我爱你就行，我不想伤害你。]
看他答非所问，石笑继续发：
[对不起啊，情人节都没给你礼物，不过不是我不想给，是我不敢给，我等你拍离婚证或者离婚协议给我看。]
他再次避开话题。
[我不要这些，我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
看他还是不接招，石笑只好使出撒手锏：
[你抓紧拍给我看，否则什么同事啊、领导啊给我介绍对象了啊。]
他仍旧不正面回答：
[其实，那些文件不重要，我也没骗你，只是现在的问题我必须去解决，一直纠缠不清，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对于我来说重要，我可不想做小三，不想破坏别人家庭。]
[傻瓜，我没骗你，这点信任你必须给我。]
[你天天叫我傻瓜，我就怕这一点，赶紧拍给我看，让我踏实。]
[因为孩子上学要把户口办在我妈户口上，我就把离婚证和离婚协议拿给我妈了，明天我让我妈拍了给你看。]
[好，我等你。]
异地恋有好结局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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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假期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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