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融洽起来,说话也越发自然。
柏长雪有些猜测,遂开口:“附近只有虎头寨越发壮大,却没有遭受城里官兵打压,想来和城主有不少关联在?”
柯虎乐呵着一摸脑袋,一挺胸脯,“没错!这还多亏了胡子去寻得城主的帮助,不然我们这群人根本活不到这个时候。我跟你们说,他的主意可大着呢!”
胡子男脸上阴霾还未完全散去,只得被迫回神,脸上牵强地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
柏长雪顺着柯虎的话头,朝胡子男投去一记赞赏的目光,语气平和却难掩探寻:“不知这位兄台,能否细说一下与城主的合作情况?”
胡子男本就坐在末位,恰好是风灌得最猛的地方。可对上柏长雪的眼神,他背后却忍不住冒汗,似乎这个男人能够看透他所有的伪装。
他踌躇的话语含在嘴边,却不知从何开口,生怕那句话就将他暴露在大庭广众下。
柯虎却没这么多讲究,老老实实替他答道:“我们抢来的货物,每月至少五成要在月底送到城主府上,若是哪个月颗粒无收,我们这帮人就得自己添上。”
胡子男面上不显,心里却狰狞骂道,这个傻子!
宋棠夏忍不住拍桌,叶元安也气恼道:“真是欺人太甚!”
叶元安:“早知道,我上次下毒直接把他毒死算了!”
自己在城中收着那么高的税,还要这么压迫城外这群流离失所的人。
这帮人固然有错,但城主无疑才是罪魁祸首。
柏长雪:“现在也不晚,柯寨主是否愿意跟城主撕破脸皮?”
胡子男面色难看,苦口婆心劝阻道:“寨主不可!若与城主翻脸,就真的没有我们的安身之处了,好歹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柯虎揪着眉心踌躇万分,胡子说的不无道理,但一直容着城主这么欺负确实也不是个事。
看出柯虎的纠结,柏长雪只道:“柯寨主不用急着下决定。现在天色已晚,歇息过后明日再详细商议再做打算也不迟。”
柯虎觉得说得是,安排他们在寨中住下过夜。
天色昏沉,寨中早已一片寂静,只剩下零星几点烛光。
一处屋内,烛光明明灭灭,窗棂上勾勒出瘦小男人低头看信的模糊剪影。
烛影摇曳,落在他眼底,倒映在男人狠厉的眼神中,胡子男拉开卷着的信条。
“斩草除根。”
胡子男瞳孔微微放大,胡子轻轻动了两下,沉吟思量过后,他心一沉,将纸张放在烛光上一燃而尽。
次日一早,山寨还处于寂静之时,一道嚷嚷声打破了清早的安宁。
宋棠夏在床上辗转几次,受不了外边愈发吵闹的声响,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她拧着秀眉,按捺不住想要锤人的心,最后只是拉开房门,气鼓鼓地瞪着远处一群吵吵闹闹的人,柏长雪、叶元安竟都在其中。
这回她终于听清他们在焦急什么了,只见胡子男抹着额头的汗,胡子轻颤,“不好了,寨主不见啦!”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大早不见了?”
“寨子里都翻了个遍,真的没有!平日离寨,他肯定会告诉我们,这回什么也没留下,怕不是出事了吧?”
柏长雪低头沉思,片刻道:“柯寨主武功高强,一时离寨定不会有危险。”
就在众人围作一团议论之时,胡子男却悄悄退出人群,他头压得极低,嘴角突然勾起,喉间发出几声阴恻的怪笑,听得让人有些脊骨悚然。
“胡子,寨主都不见了,你怎么还在笑?”
胡子脸色仍旧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他慢慢往后朝寨门的方向挪动,忽然爆喝一声,“将这群人都抓起来!”
突然,他身后突然冲出几队人马,将骚动的人群层层包围起来。
“这、这是城主的兵马!胡子,你这是做什么?”
也有醒悟得快的,“你居然跟城主勾结在一起,亏寨主待你这么好!他是不是就是被你弄走的?”
宋棠夏眼底淬着冷光,不满道:“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要是在她的队里,早晚得被拆了骨头喂狗吃。
有官兵出头,胡子男像有了底气般,从后边慢慢往前,头微微后仰,笑声骤然拔高,带着说不出的阴狠。
“这是你们欠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寨主罩着我,你们私下看我瘸腿,都看不起我!”
他胡子扬起,眉梢间满是不屑,轻蔑说道:“不错,柯虎那蠢货就是被我绑走的。他那个蠢笨的样子,不过是任我捏扁搓圆的掌中物罢了!”
昨夜他烧了信条后,心中便盘定一计。
他敛去脸上的厉色,趁众人不察,悄悄潜入柯虎屋内。柯虎见他来,神色如常。胡子这个时辰来找自己,已经不是头一遭。
只是还没等柯虎开口问他此番来意,胡子抢先一步面露急色,低声开口,“寨主,我夜里辗转难眠,于是出寨子转了转,谁知竟撞见一伙人从山下来,瞧着像是城中百姓,不知遭遇了什么事,个个负伤狼狈得狠!”
柯虎立即惊愕起身,“他们现在何处?快带我去瞧瞧!”
他率先拉开房门,走在胡子前面。
胡子看着柯虎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么简单就上钩了。
他拖着右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与前头高大的背影隔了一段距离。
到了寨门,柯虎四处张望,此处却不见半点火光,周遭寂静无声,半个人影都寻不见。
“胡子,你说的人呢?”
胡子疑惑了一声,神情满是迟疑,“这......我明明亲眼看到的,怎么就没影了。”
他瞅见寨主倚在旁侧的树干上大口喘气,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柯虎。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语气极其恭顺,“寨主先擦擦汗,不如我们再等等?”
柯虎毫无防备,接过手帕便往脸上糊去,他还感叹道:“你今天的手帕倒是雅致得很,竟然还有股香气。”
胡子身子猛地一僵,目光紧紧盯着柯虎那副浑然不觉的模样。见他只是寻常赞叹,并不作他想,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打着哈哈。
只是过了不久,所等之人未到,柯虎却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双腿颤栗难止,浑身软绵无力。
他愈发使不上力,竟连站立都渐渐觉得艰难,最后慢慢滑落,靠坐在地上。
旁侧的胡子见状,眼露关心,急声问道:“寨主,你这是怎么了?”
柯虎喉间干涩,一时间发不出声,只冲他摆摆手,自以为稍作歇息便会好转,岂料片刻过后,他的眼皮愈发沉重,胡子的呼喊恍若来自天际,一个字都听不清。
没过多久,他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胡子见柯虎闭上了眼,试探地晃了晃他的身体,嘴里还喊着他的名字,直至确认柯虎真的失去了意识,他朝一个方向发出信号。
不一会,两个身影鬼鬼祟祟上前,将柯虎从地上托起,带离山寨。
胡子小心观察周围,见没有异样,便像没事人一样返回山寨。
次日他这一嚷,就是为了将人聚集过来,不费吹灰之力便一网打尽。
一切真相大白,宋棠夏也不想再和他争论,只把枪一横,瞄准兵力薄弱之处,便冲上去兵刃相见。
寨子里弟兄是多,可大多都是被迫上山来的平民百姓,要与训练有素的官兵相比,实在是差了一大截,只得由宁老大带了的弟兄作为主力军。
弟兄们渐显疲态,柏长见宋棠夏移步过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两人目光交汇,顷刻间心意相通。
宋棠夏放缓攻击速度,凑近宁老大,轻声低语几句,宁老大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不过片刻,包围的人群被冲散,官兵眼看他们渐显败象,攻势愈发凶猛。
估摸着眼下时机差不多了,宋棠夏抓住间隙,高喊一声,“撤!”
胡子正得意着,眼见他们要带头撤退,慌忙对官兵呼喝道:“快把那几个带头的绑了,别让他们跑了!”
一时间,带头撤退的宋棠夏和宁老大成了众矢之的,被官兵们围了个严严实实,反倒是柏长雪和叶元安出其不意,一把箍着胡子男的脖颈,趁乱出逃而去。
有官兵问他们长官禀报,“长官,胡子被他们带跑了!”
长官露出轻蔑的眼神,淡淡道:“不必管他。”
他本来也只是城主大人的一条走狗,死就死了吧。
如今寨子已经失去效用,人也被抓得差不多了,他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当务之急,是将这群人带回城主府。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了领头的宋棠夏和宁老大身上。
宋棠夏见官兵们靠近,将他们一个个都蒙上了眼罩,她圆瞪双目,奋力挣扎。不多时,就有人将一块黑布兜头盖下,视野顿时陷入无边黑暗。
只听长官一声令下,“带走!”
宋棠夏被人推搡着往前踉跄,她却丝毫不慌,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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