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不是那么喝的,”提前为霈华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我轻声尬笑,“你喝得太急了。”
他转手把包搁在前排座位中间,回眸冲我一笑:“是吗?”
抿唇而不语,我绕过引擎盖前方开门进入驾驶座。
“听说你平时喜欢喝?”
“也不算吧,偶尔,一星期……可能一两次?”
我还在系安全带。
将胳膊撑在身体旁侧,霈华贴近了问我:“这样难道不算吗?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买。”
两张脸之间大概还隔着一个手掌横过来的宽度,我猛然发觉车里的气息已然开始升温,于是不由自主地将脸向后挪了几寸。
“不用麻烦了。”
“怎么谈得上麻烦?我上网查过,橘红一斤价格不到三位数,销售渠道还不少,重要的是不太容易放坏。”
我才向后躲,他反过来倒又挪近了一些。他的双眼一直在捕捉我的目光,眼神里有了不同于往常的温度。
这样的纠缠实在有些暧昧了。
我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得继续闪躲,可他依旧穷追不舍,惹得我的心跳逐渐开始在胸腔轰鸣。
他向我探出一只手,手指偶会触到我的腮边,然后我的脸部肌肤便泛起一丝酥麻的触感。
我很想告诉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会让人很难堪,但又不想糟蹋了他的心情。
“够了,”他以利落的两个字截停了我避躲的动作,拇指直接贴上了我的脸,“这样头会撞到车窗玻璃的。”
我不由得呆住了,听任他将手指滑到嘴角,在那个柔软的位置轻轻擦了一下。
“你那里有一点淡黄色的水渍,”他轻咬下唇别过脸,压低声音解释道,“应该是喝完橘红没擦干净。”
……
车内空气迅速陷入死寂。
嘴。没。擦。干。净。
好吧,我承认我好像突然有点词穷了。
到底为什么要胡思乱想?
这哪一点像我的思维了?
不会是跟幽篁学坏了吧?
“哦哦,”手心又一次被捂出了汗,我心虚地扯了扯安全带,“那个……谢谢啊。”
没有回应,只听得见安全带插孔发出的“咔嚓”响声。
-
霈华:“身份证带了吗?”
我:“有的。”
霈华:“我帮你带了褪黑素。”
我:“知道。”
从刚刚“擦嘴事件”后起,他便一直没再跟我回话,我差点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结果停在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偏头一看,他居然已经捧着手机在找附近的酒店。
程骏殊先生谈话中途接到个电话,说遇到点急事就先行离开了。
幸好我和他都带了身份证,只要订好酒店房间,待会儿晚饭也就不难解决了。
“霈华?”我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嗯?”他也应了一声,眸光趋于平静。
“没事。”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我摇摇头。
我叫他应该是“有事”的,但是却莫名有点失语。
“幽难?”
“啊,我在。”
对于我“没事找事”一样的呼唤,他不但不反感,反而用同样的语气叫着我的名字。
“我这个人……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他低声说着,同时把手机切到导航页,好像刻意将导航播报的声音开得很大。
“准备出发,去往湘淮街,岚桦大酒店,全程三点七一公里……”
手机被他握在手上,他在到处摸索手机支架,隐约让我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
其实我的思绪也在别处。
我抓过了他的手机,替他将其在捧着元宝的“国民男神”造型的支架上摆好。
“还是去岚桦吗?没问题。”
我有意避过了他那毫无预兆的提问。
-
一路无话。
捱过十几分钟的车程,在我看来像是熬出了十几个世纪。
下了车,要从地下停车场出来。
我和他依旧并排走着,但中间一直隔着一个人的宽度。
两个人都把手揣在衣兜里。
我偶尔偏过头看他的侧颜,围巾不知何时乱了,将脖子缠得紧了些,害得我思维时断时续,最后干脆放空思绪,专心走路。
进了酒店正门,前台热切地和我们打招呼。
各自拿出了身份证,相继交给前台,却被告知现在仅剩一间大床房。
“不影响。”他随手将两张身份证叠在一起。
即使前段时间已经有过和他同床共枕的经历,可这次我依旧觉得气氛不太对,但无力反驳。
“好的,两位请随我来。”
-
“我出去一趟。”
被送到门口,前台服务离开了,两个人都沉默着站了一会,我才忍不住开口,说了句语意有些含糊的话。
他点头应允,我迈步而去。
朝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等到即将转弯进入电梯间,我忽然感到无所适从了。
只说了“出去”,但究竟该去哪里?
我停在转角处犯了难。
正思索着,几米之外突然有电梯门打开了,而后似乎有两个人推推搡搡一般跨了出来。
是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声音不消多时便被我辨认了出来。
“听话,”那语气温润而柔和,还带着些恳求的意味,“下次你日程里再有这种大型活动……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虽然和平时所听到的不一样,但因为一日之内才见过面,于是根据基本音色,便很快在记忆里检索出了对应的人。
——孔燃孔律师?
他好像带着什么人上了三楼。
那样亲昵的语气,想必对方就是他的爱人吧。
“那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也不可以吗?”对方的语音听来更软一些,语气里隐隐透着委屈。
一阵衣物摩擦声细密入耳。
我依然站在转角处,没有挪动身子,毕竟偷偷凑过一只眼查看别人的情况是很不礼貌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宝宝,不过这种事也要有个度才行啊。”话语越是往下,他的语气就愈发温柔,像泡在棉花糖里快化了一样。
在现实中,我很少能够“沉浸式”幻想,男性之间的恋爱会是什么模样,这大概是继幽篁他们之后,我能够感受到的最真实的场景。
“你说什么我清楚,你也明白,我只是想能多点时间和你呆在一起。”
“是,宝宝,我当然知道。”
听着他们互诉心事,我逐渐感到有些奇妙,此刻内心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萌动。
“嗯,那孔律师……”孔燃的爱人柔声唤起了他,我又听到了衣服相蹭的声音,“我们……盖个章总可以吧?”
我听到那边浅浅地“嗯”了一声,随之而来的又是细碎的衣物摩擦声,同时更为突出的是,暧昧的呼吸声和水渍声。
“盖章”这个说法,我记得之前在幽篁口中听到过一两次,对它的含义自然是清楚的。
努力让自己深呼吸时的声音不被听见,我转头迈着轻缓的步调向房间走去。
一种不明所以的冲动驱使着我,让我急切地希望能在刚进门时看见他。
“嗨,”霈华在门边冲我招了招手,语气如日常见面那般平静自然,“回来了?”
似乎他只是简单确认,并不纠结我方才去了哪里和做了什么事。
“为什么出来了?”我轻轻把着他的肩膀。
他从容地轻笑:“只是想看看晚饭来了没有。”
我顺势左右望了望,并没有发现推着餐车的服务生。
我:“进去吧。”
他:“什么?”
我:“我说回房间里等。”
他:“哦哦。”
他开了房门打算往里钻,我在这时抓住了他的手腕。
“有什么问题吗?”忽然被抓住的他,在关门后转头问我。
我松了手,一只手扯上围巾下端的流苏:“刚刚我去做什么了,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怎么了?”
好像他原本并不打算在意这个问题,所以只是像灯盏一样,我拨一下才动一下。
嗓音沉了沉:“我准备下楼的时候,注意到了孔律师和他的爱人,他们好像很亲密。”
“是,”他没有多做评价,只是顺着我的话继续往下说,“他结过婚了,对方听说是个小作家。”
我偏过脑袋将围巾摘下,径自继续陈述自己的心思,几乎没发现自己的语音已开始发颤:
“所以我啊,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踏实……其实你现在很惯着我的,霈华,但我想说……”
他猛然抓住我的围巾末端,将它扔在旁边的床上,目光循着我的眼神向上:
“放心,我懂,可能我还不太清楚你真正需要什么,但我会尽力的。”
呼吸一紧,感觉心跳大概也正绷着,我陡然张开胳膊搂住他的肩膀。
“幽难,其实你依赖我的样子……很美好,”他也回抱了我,像之前那一次次拥抱一样,“真是莫名其妙,为什么我现在才觉得?”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我和他目光相互锁住,顿时产生了一种缠绵的错觉,“呼……我们是恋人,霈华。”
恋人。
是恋人。
“我知道,幽难,”他以热切的声音回应我,“我当然知道。”
我不由自主地将他搂得更紧,嘴唇好像无意中贴到了他的腮边,最后说出那句话时,我的声音一直在抖:
“所以要盖章……或者,要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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