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烟花声响,无数丑事埋藏在暗夜之下。也不知道二儿和赖无影那边计划进行得怎么样,浩娘一边如此想着,一边举着茶壶追得钱易黛到处乱跑。
兴许是平日里遇见太多追求者,跑在前头的钱容黛速度极快,几次浩娘都以为要抓到她衣角,却被她飘然一闪轻松遁走。两人从正午追到天黑,浩娘力不从心,停下脚步朝钱容黛的背影喊道:“钱小姐,你总是躲我做什么?”
听见背后脚步声停住,钱容黛这才转过头来。浩娘堆起笑容,说:“这杯茶是我敬你的,再不喝就凉了。”
钱容黛时刻跟她保持距离,不肯赏脸。正当两人僵持着,院中戏台那边陡然传出一声轰然如雷的巨响,接着就是宾客们细雨敲窗般的讨论声,钱容黛立马往院中赶去。
浩娘暗道不好,追着她跑进院里,只见院中搭好的戏台上凭空多出个大洞来,表演的张班主一行人不知上哪去了,只留下一脸惊魂未定的宾客和负责主持的褚兰。
钱容黛脚步奇快跑到褚兰身边,钱易黛也闻声赶来。褚兰赶忙揽住她问:“二侄女,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后头跟上的浩娘没听见钱容黛和褚兰说了什么,褚兰答道:“演出发生了变数,表演大变活人的从张班主变作了玄生和苍秾。她俩下到作为机关的地道里好久没有音信,反倒是方才突然水一样冒出好几个不认识的人来。”
“不是不认识,我知道那是谁。”一旁抱着黑猫看乐子的乐始说,“那家伙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赖无影,手脚不干净最喜欢偷东西,还拿过东溟会的宝贝呢。”
“赖无影?”褚兰深思,“她来咱们家干什么?”
“哎哟,兴许是走错了吧。”早就知道那人不靠谱,浩娘强颜欢笑递上茶水,“褚兰姐当了这么久主持,是不是也口渴了?别嫌我这壶茶茶水冷,暂且喝一口润润嗓子吧。”
“谁还管润嗓子?”钱易黛急得直跳,“那个赖无影是不是打算来我们家行窃,我得去库房那边看看。”
决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计划,浩娘赶忙丢掉茶壶两手攫住钱易黛手臂,佯装关心道:“钱小姐,你去哪?”
钱易黛心急如焚,挣扎道:“我去库房,别拦着我。”
“钱小姐,大变活人还没结束呢,听说玄生和苍秾都不见了,咱们也去找找她们。”浩娘急忙找着借口,“再不济也去和粟羽报个信,别叫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曾想拉住了钱易黛没拉住钱容黛,她脚步一纵就直往库房奔去,浩娘见她身法如飞,手上一时没抓紧钱易黛,钱易黛说:“我不管粟羽了,你想找她你自己去吧。”
说完就追着她姐姐的步伐往库房的方向去了。浩娘气得直跺脚,搪塞几句骗得褚兰留在原地处理现场,自己也卯足力气加快脚步往库房跑去。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追上钱家姐妹,钱易黛一脚踹开门,浩娘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没有想象中赖无影带着手下搬运财宝的画面,也没有闪烁的奇珍异宝堆积如山,拦在门边的仅仅是一截雪亮的刀刃,就横在抬脚准备进门的钱易黛颈间。
再往前一步就人头落地,钱易黛赶忙刹住了脚,躲在门后拿刀那人看清她的脸,讶然道:“怎么是你?”
库房里一片漆黑,钱易黛只听见那声音是前些时候还在自己身边的粟羽。粟羽抬手点燃屋内墙壁上的灯火,浩娘赶忙赔笑道:“怎么自家人打起自家人来了,这都是误会。”
钱易黛正要解释,粟羽便说:“别理她,这人和赖无影狼狈为奸,妄图偷走你家珍宝琉璃章鱼的。”她说着,目光如刀锋一转望向浩娘,“你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这……我只是个卖烟花的呀,”想不到粟羽是个二五仔,浩娘讪笑着想拉身边钱容黛的袖子,说,“钱小姐你知道的,我对你绝无二心,怎么会和赖无影勾结呢?”
“别装了,苍秾跟我说过,常人看到一袋钱必然要惊叹一句标致,唯有像乐始前辈和岑庄主那样的高手才能算作例外。”粟羽将钱家姐妹拉到身后,说,“我们在大街上目睹钱小姐弄掉帷帽,除了你我,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能算什么?”浩娘气得吐血,说,“你含血喷人,说我跟赖无影勾结,难道你就清清白白吗?进门的时候还把刀放在钱小姐侧颈,我看你分明就是想杀人夺宝!”
刀刃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还很明晰,钱易黛捂住脖子才将那份恐惧压下,结巴道:“粟羽你,你是不是真的——”
粟羽也不辩解,只是袖子一甩露出装好的长棍,另一手紧紧握着刀刃不放。浩娘还想再狡辩些什么,粟羽身后的木地板便被人从底部掀开,露出一张满是汗水的脸来。
灯火并不明亮,那人的脸庞在光影下显得格外狰狞,她用沾着泥巴的手擦脸:“终于挖通了,这就是钱家库房?”
她刚要爬出地道,粟羽便举刀刺进她手心,将她直接钉在地上。赖无影伸手想拔出刺入身体的刀刃又忍不住锥心般的疼痛,只能趴在地上尖声大叫个不停。
在她的惨叫声里,粟羽波澜不惊地说:“是,我确实与赖无影勾结。”钱易黛惊愕地捂住嘴,粟羽抬眼望着浩娘道,“不过这都是为了将你们引来库房一网打尽。”
浩娘蹙着眉并不回复,只听地道深处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前面的人快点爬出去啊,后头有东西过来了!”
脚下的地板隐隐传来烧开水时的翻腾声,粟羽撤刀伸手拉着钱家姐妹往后一跃跳到柜架后,缩在地道里的赖无影等人顿时被一只巨大的怪手挤出暗道,那数十个人像是喷泉涌出似的纷纷被怪手撞得飞了出去,犹如水花四溅。
清开前路的丘玄生咬着提灯爬出来,长舒一口气说:“终于出来了,差点憋死在里面!”她看清库房内的光景,茫然道,“怎么大家都在啊,出什么事了?”
苍秾在丘玄生的拉扯下爬出地道,一见躲在粟羽身后一脸惊惶的钱易黛便说:“一袋钱小心,这个赖无影想找琉璃章鱼,浩娘和她们也是一伙的!”
苍秾的指认越发加重了浩娘的可疑,她索性也不再掩饰,倏然笑道:“无影大姐,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呢?”
手掌被刺穿的赖无影痛得满地乱滚,浩娘上前踩住她染血的手心,不顾她的惨叫看着粟羽说:“粟羽啊,我还以为你会聪明些,知道一只琉璃章鱼比一个朋友珍贵。”
她一脚踢开赖无影,说:“若是你协助我盗宝,好处怎么少得了?谁成能想到你油蒙了心,非要与我为敌。”
钱易黛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是来偷我家宝贝的?”
“你母亲当年烧杀抢劫做过不少恶事,怎么会记得跟我的恩怨?”浩娘说着,顺手从赖无影身上取下长刀,“钱当动的船队当年遇上载着我的船只,抢走了琉璃章鱼。”
“胡说,我娘是劫富济贫的侠盗。”钱易黛愤然回嘴,躲在粟羽身后问,“琉璃章鱼是你家的东西?”
“不,那是另一个海盗的东西。”浩娘顿了顿,钱当动在日落时举起华光闪闪的琉璃章鱼的画面划过眼前,她横刀笑道,“看到珍贵的宝贝就想占为己有是人类的本能吧?我会像你母亲劫掠那只船一样从你手里将它夺走。”
她一句说完便举刀刺来,粟羽扬起长棍格住刀刃,钱易黛慌忙掏出传梦铃大喊:“粟羽,快退下!”
粟羽心领神会,踹开浩娘捂住耳朵。钱易黛奋力摇动铃铛,浩娘竟在铃音中岿然不动,脸上表情愈加阴森讥诮,抬手纵身就要劈向钱易黛。钱易黛慌慌张张捂着脑袋躲开,粟羽闪身上前拦住浩娘,钱易黛大喊:“传梦铃怎么没用?”
“在海上的人可以不眠不休两天两夜,这种东西奈何不得我。”浩娘举刀狠狠对准粟羽劈下,“放弃吧,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赶紧把琉璃章鱼交出来!”
尖利的刀锋一下下砍在长棍上,震得粟羽手腕发麻。等到钱易黛躲到远处货架后,粟羽闪身避开叫浩娘砍了个空,长棍劈空落下打在浩娘背上:“谁教你那样吃盐的?”
背上挨了一击重的,浩娘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撑着地面一脚扫向粟羽脚腕,粟羽立时手腕一转竖起长棍挡下,浩娘当空跳起,又是一刀裹挟着疾风劈下来。
一开始见到这个人时就知道她不简单,粟羽勉力招架着,浩娘仿佛不需要调息聚气般,攻击如惊涛拍岸般不知疲倦。接连退到柜架边,粟羽踩着架格躲避刀刃,浩娘大喝一声,手中长刀冲破阻力,竟是将整个柜架拦腰斩断。
躲在柜子后的钱易黛看得心惊肉跳,没察觉到有个跟赖无影一行被喵可兽撞出地道的人握着匕首悄悄摸近身侧。丘玄生瞧见那人鬼鬼祟祟,当即喊道:“一袋钱小心身后!”
说着就拉开竹简,喵可兽再度冲出,一下将那人撞得嵌进墙里。钱容黛扑过去将钱易黛拉开,那群跟赖无影一同从地道里爬出来的喽啰们醒过神来,个个掏出兵器准备抢劫。
远处粟羽还在与浩娘缠斗,有人对准钱易黛冲过来,钱易黛急忙当着她的面晃晃传梦铃,那人眼睛一番栽倒下去,紧接着又是另一个人扑向她。
钱易黛抖着手摇晃铃铛,在她身侧的钱容黛一把扯下帷帽,面前众多贼人看见她的容貌,立时定住不动了。丘玄生错开目光挤到苍秾身侧,小声说:“苍秾小姐,好冷。”
是啊,好冷。左右敌人都被钱容黛硬控住,苍秾冷静下来想着,上次见到钱家姐妹一起出现是在潼泷,如今虽是没出正月,可辅州再怎么冷也不该跟在雪山上一样才是。
跟浩娘拆着招的粟羽也察觉到这边变化,苦于浩娘身法诡谲招式狠戾,暂时不能分神细想这些。钱易黛抓着传梦铃从架子后探出头来,喊道:“粟羽,你快回来!”
粟羽本想回话,浩娘却像是故意要抓她疏漏般加快攻势,刀刃如雨落风扫,迫得粟羽没有半分余地。钱易黛看出这两人实力相当,就算最后粟羽胜出也会负伤,急切地说:“粟羽你回来,让我姐姐去对付她!”
苍秾也看出粟羽孤身一人不占上风,起身想要去帮粟羽一把,却被钱易黛拦下来:“别添乱,你过去不顶用的。”
被看扁的苍秾怒道:“我怎么就不顶用了?明明是你和你姐姐最没用吧,你姐姐之前还被岑乌菱一掌撂倒了呢。”
钱易黛举起巴掌要打她:“再提那事我就弄死你!”
钱易黛刚抬起手来就被钱容黛按住,钱容黛对她摇摇头,转而长袖一抖,一只有人半个脑袋大的拴着长链的银铃咚一声掉出袖来,随她袖子一甩如炮弹般直射出去。
跟浩娘打得有来有回的粟羽听见身后一阵逐渐靠近的锁链摆动声,下意识脚步一滑往旁边闪去。耳边如风般划过一道凛冽的寒意,便见那铃铛如银蛇一般袭向浩娘。
浩娘纵身卷起高高一跃,勉强没被那银铃击中。钱容黛从柜架后走出来,手里捏着个鞭柄似的东西,铁链从她长袖掩映下一路延伸,连接着那只硕大的铃铛。
那铃铛如今落在浩娘身前几步的地板上,生生将拼接成地面的木板打得迸裂成碎块。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只铃铛像过热般冒出丝丝的烟雾,等到粟羽感觉到身边骤然冷下来,她才知道是这铃铛上带着夏日冰块融化时冒着的寒气。
在这一瞬里粟羽心头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那些看见钱容黛就走不动道的人并不是看着她的美貌看呆的,是被冻结住的。
就这样,钱姐姐也露出了真面目。大家可能就会问了,钱姐不是很弱吗,当初在雪山被岑乌菱随便撂倒了诶?其实并不是因为钱姐姐太弱,而是她的对手太强了。
在这一章的末尾钱姐亮出了自己的武器,跟岑乌菱对决(那也叫对决吗喂)的时候是完全没用武器的。
钱姐打人的步骤是先用硬控,控不住再动手,就像这一章对战浩娘一样。但岑乌菱直接在硬控这一环节就把钱姐打昏了,完全没给钱姐反抗的机会啊。
钱家姐妹有个设定是看到这俩不愣住的人必是绝顶高手。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种设定有啥意义,不过大家可以借用这个设定来辨别初登场人物的武力值。
比如岑乌菱和乐始就不会愣住。还有第一次见一袋钱的粟羽,也没有说出“好标致啊”。例外就是跟一袋钱混久了的主角团啦,毕竟性格上的不足是不可以用外貌填补的。
最后想说一下岑乌菱和钱容黛的不同之处。两位乍一看都是不爱说话的角色,而且都是姐姐,都很强。
岑乌菱不爱说话是因为她有一个自己的世界,未经允许跟她搭话就相于故意擅闯,是会被残忍报复的。那么岑乌菱的世界里有什么呢?有花花草草,有小猫小鸟,所以经常跟人说着话就被鸟啊风啊之类的东西吸去注意力。
钱容黛不爱说话是因为她是个很害羞的人,不擅长和别人正常交流。作为妹妹的钱易黛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坦然相对的人,面对浩娘这种奇奇怪怪的人会羞涩地躲开,为了避免被人追赶所以才戴帷帽。
这么说钱家姐姐跟岑乌菱一比简直就是天使啊。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岑乌菱的设定是当世最强,比乐始粟羽钱容黛都厉害,是比苍姁大魔王更可怕的岑乌菱大魔王。
所以钱姐姐会输一点也不丢人,跟岑乌菱对打过的沈露痕也是各种武器都用上了又是弓箭又是钩子的。其实沈露痕相当重视那次和岑乌菱的战斗,把所有会用的武器都带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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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花瓶养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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