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雪实在没忍住,悄悄溜到慈冠英身边,问:“师尊,我们真的不去帮秋长老吗?”
慈冠英和旁边的长老的聊天也刚好结束,回头摸摸她的头。
“没关系的,上官鸿影纵欲过度,”旁边的长老先道,“衰老的速度远远快过其他人,修为也倒退了很多。”
“对,你们要相信她呀,”慈冠英笑道,“她现在已经是半只脚踏入洞虚境的化神九段了,上官鸿影的修为已经倒退至元婴,再怎么暴涨,也强不过她。”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秋悦心拎着被打得就剩一口气的上官鸿影回来了。
众长老闭目养神,弟子们席地而坐。
“继续吧,”秋悦心拍拍手,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成峰师兄,去给他治治,顺便再把几瓶暴元丹给他。”
程成峰不情愿地给他治疗,也只治到堪堪让他能说话,他倒不敢真把暴元丹放上官鸿影面前。
“你继续吃啊,”秋悦心把玩着剑柄,心情愉悦,“反正我揍得挺爽的。”
上官鸿影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既如此,本尊便要定罪了,”谭希仁挥挥手,把桌上的琉璃碎片清理干净,手按压在宣纸上,字迹显现,“上官鸿影,侵害后辈、栽赃陷害,师德不正,罔顾人伦,你,认罪否?”
“老夫……认罪。”
他一脸颓唐,白发散乱,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根据院规,”谭希仁道,“鞭笞三百,寒冰域思过一百年。你,可有异议?”
“……没有。”
一般弟子犯了错,受罚用的戒尺。
犯的错严重点的,便会动用戒棍。
上一次被罚了戒鞭的是祝游,入魔后误伤了两位长老,加上那时阿水的命,受了整整一百五十鞭。
那戒鞭是件极品法器,年纪和学院一般大,一鞭即打散一年的修为。
谭希仁收起卷轴,走下高台,对秋悦心道:“叫周茂起来,给他戴上锁灵枷,我出去公布判罚。”
“知道了,”秋悦心走过去把周茂摇醒,道,“起来干活了。”
补觉被打断的周茂明显脾气不好,又不敢对她发作,就在给上官鸿影戴锁灵枷时下了狠劲。
上官鸿影还未被塞入口巾,痛苦的嚎叫回荡在殿内。
秋悦心皱起眉,道:“重烨,把他嘴堵上。”
“是。”
重烨依言给他塞入口巾,殿内只剩闷闷的呜咽。
他看着地下的人的脸,那些屈辱的时光涌上心头,情绪铺天盖地席卷过来,淹没恐惧和自卑的是愤怒。
重烨红着眼,狠狠踢了一脚上官鸿影。
上官鸿影闷哼一声,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般刺向他,恶毒的话语都快从眼睛里溢出。
重烨吓了一跳,哆嗦地去看秋悦心。
秋悦心正一脸好笑地抱臂看他,耸肩道:“看我干嘛?你这不做得挺好。”
“秋长老!”小风又冒出小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她,“我也想……”
“想就去做,问我干嘛,”秋悦心说着,转过身去和其他长老聊天,“我什么都没看见。”
长老们不约而同聚在一起,就是不回头关注上官鸿影那边的情况。
小风见势,袖子一撸朝上官鸿影走过去。
怜茶和陈永歌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走过去。
戒律司的琉璃窗像极了他们记忆里那扇密不透风的窗,把嘶吼和绝望捂住,也把希望和自尊隔绝。
今日,这扇窗碎了。
笼罩在他们心上几十年的阴影也被撕碎。
今日,他们将和从前无助的自己告别。
以花曲殇的性格,必然凑了热闹。
在混乱中给了上官鸿影重重几脚。
何婧雪也不甘落后,几拳落在他腰上,差点把上官鸿影的老腰打折了。
时辰差不多了,秋悦心叫停他们,带人出去。
殿前阶梯下的广场上还有不少看热闹的弟子,秋悦心一出现,原先吵闹的人群也安静片刻,爆发更加激烈的吵闹声。
吵闹的声音,让死气沉沉的上官鸿影终于有了反应。
许是自尊心作祟,不允许他被那么多人看到如此狼狈的一面。
他情绪激烈,拼命挣扎着不愿出去。
“又干什么,”秋悦心不耐烦地一脚踹在他腰上,“赶紧的,我还要去接师兄。”
上官鸿影被她一脚踹翻,反而死死扣着门槛,呜咽着摇头。
秋悦心可不惯着他,两脚利落踩在手背上。
弟子们瞅准时机一把抓住他,四肢分别绑在木凳四角。
“唔呜哇!”
上官鸿影梗着脖子呜咽,越剧烈挣扎,穿过灵脉的锁灵枷便越紧锁一分。
秋悦心也等不及他安静下来,谭希仁坐到能看到执刑的地方,鞭子就已落下。
上官鸿影的嘶吼被口巾堵住,脖颈和额上暴起青筋,怒目圆睁。
戒鞭一下便是一道伤口,不仅血液四溅,伤口处还有逸散出的灵。
他的每年修炼的灵,被每一鞭拖出身体,四散逃逸。
上官鸿影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流失,更加剧烈挣扎着。
他扬起脖子,散出的灵从他眼前飘过。
他苦苦修炼的灵,就这么散去了。
上官鸿影眼睛充血,重重喘气。
他无法接受。
他从出生开始,被人毕恭毕敬侍奉着长大,从未遇到什么阻碍。
凭什么?
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竟敢将他逼入如此绝境!
上官鸿影的眼帘被血色覆盖,呼出的气也带上血色。
这是要入魔的迹象!
谭希仁“噌”的一下站起,眉头紧锁道:“都散开!”
秋悦心扬手,戒鞭高高抛起,与数十条符文一同落下。
上官鸿影喉间猝然咯出血,眼里带着仇恨和不甘心,努力伸长脖子想往前方看。
朦胧中,他看见那些引以为豪的灵、符文,与他渐远。
一滴泪划过饱经风霜的皱纹,决绝地砸在地上。
片刻后,他脑袋一歪,没了声响。
秋悦心探了探他的脉搏,站起身,道:“没死,不过妄图强行冲破锁灵枷,灵力紊乱。”
她看向谭希仁,询问她是否继续行刑。
谭希仁垂眸沉思,片刻后,道:“继续。”
***********
燕黎漪醒来时,体内还有迷药残留。
百草堂的人给她治疗了几个时辰才放人。
她和三月赶到戒律司,留下打扫的弟子说上官鸿影已经押往寒冰域。
两人只好又赶往寒冰域。
“慈长老!”
慈冠英回头,赶忙笑着扶住趔趄的燕黎漪,道:“你刚醒来,急什么?”
“审判结束了?”燕黎漪气喘吁吁,“不需要我出面吗?”
毕竟是她下套给上官鸿影的。
“不用啊,你中了迷药,好好休息就好,”慈冠英踮起脚想摸摸她的脑袋,发现不够高,便拍了拍她肩膀,“这些事,交给大人处理就好,你们小孩去玩都没事。”
她语锋一转,小脸也板起来:“说到这个,你居然敢以身入局,你可知上官鸿影再怎么也是个元婴境的高手,你不和我们商量是想怎样?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弟子知错,”燕黎漪乖乖认错,“没有下次了。”
慈冠英见她态度良好,轻哼一声道:“知错就好,去和婧雪她们玩去吧。”
燕黎漪行礼告退,去找何婧雪她们。
“燕黎漪!”
花曲殇先发现了她,一路小跑到她面前,道:“你好些了吗?怎么不好好休息?”
燕黎漪和她一起走过去:“我好多了,你们怎么都在?”
“替你旁听的呀,”何婧雪揽上她的肩膀,眼睛笑眯眯,“你没来太可惜了,这场审判简直是精彩绝伦。”
秦筱竹一眼拆穿她:“你是看最后趁乱揍人的时候最好玩吧。”
“那个肯定最好玩,”何婧雪嘿嘿一笑,正色道,“不过秋长老的英姿飒爽真的很让人着迷,不愧是‘折煞仙子’。”
“那现在秋长老呢?”
燕黎漪环顾一圈,没看见她。
何婧雪指着寒冰狱的入口,道:“把上官送进去了,顺便接祝师兄出来。”
说话间,深如墨色的洞口出现两个人影。
“出来了!”
众人一股脑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询问祝游的情况。
祝游还算友好,一一耐心回答着。
秋悦心被吵得耳朵疼,淡淡道一声“安静”,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秋悦心扬扬下巴,道:“先处理正事。”
谭希仁走进,双手一摊,两卷卷轴飘在空中。
旧的一卷,是七十年前的判罚,新的一卷,是空白的。
她道:“现在将重新对七十年前的命案重新审判,祝游,你必须如实回答。”
祝游眸色微黯,道:“是,弟子定如实回答。”
“七十年前,望舒仙子的死,是否是你所为?”
“否,”祝游苦涩地笑道,“阿水,是自刎的。”
“为何?”
“我下不去手,”祝游咬咬牙,低垂着头,“但锁灵阵已经启动,灵体必须进入。阿水不想强迫我,于是……”
“那你为何入魔?”
“我心中虽有怨气,但在阿水最后的劝导下早已平息,”祝游的眉头渐渐皱起,“我在处理后事时,感觉到有一丝魔气入体,汹涌霸道,失去意识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上官。”
旁边,周茂抱着明心镜,明心镜毫无反应。
这些是真话。
“既如此,原先的判罚便不作数了,”谭希仁轻打响指,旧的卷轴顷刻间灰飞烟灭,“但你误伤长老为实,六十戒鞭不算白挨,你可有异议?”
祝游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却裹着忧伤。
谭希仁转头看向慈冠英:“接下来,小慈!”
慈冠英走到他们身边: “诶,来了。”
“现在要阿水的灵体出面佐证,把锁灵球取出来吧。”
慈冠英应声,锁灵球自她手掌飞起,飘在空中。
丝丝缕缕的紫烟从崩裂的缝隙中溢出,其中隐约可见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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