伎人中出现第二位领导者,甘伽亚。
甘伽亚年轻时遇见了一个男人。男人以剧场演员的工作机会为诱饵,将甘伽亚哄骗到城邦以高价卖给了一家伎院。
剧院没有女性的工作机会,男人欺骗了甘伽亚。
伎院有倒吊的绳索、浸盐的刺鞭、折骨剥皮灌泄物的打手、没有医治、食物、水、光线的房间;有被哄骗接过疾病的人、有被施虐至大出血的人、有精神逼到绝境爆发的人、在联手追绞间拼命逃跑的人。
伎人之间的交流被严格监控以防串通逃跑,出外供人取乐或被一群地痞蠢蠢欲动地为难、或因财被谋害、或在军营患上重病。
财物连带砖头缝下被撬开收走。除了自身,她们没有能够持有的资产,是彻底的无产者。
等待举报逃跑和不端行为的一双双眼睛冰冷、贪滥、警惕而兴奋。
进入伎院满三年的那天,甘伽亚平静地将刀抵在牧羊人脖子上要求外出,指定随行的监控人员。
在一位大娘沉默的尾随监视下,她为乱葬岗的姐妹们一具具收敛身体。
风吹日晒雨淋,她快要认不出她们了。
甘伽亚拿起铲子一铲铲挖出一个个深坑。
甘伽亚给她们立的碑上面没有写名字,只刻着她们在时最喜欢的东西。
她把头轻轻靠在睡去的姐妹的石碑上,好像仍然坐在她们之间。
她好像在发烧时曾被谁拥入怀抱,在被鞭打后不能动时有人偷偷坐在床边喂她食水,被关禁闭有人用尽一切方法为她低头求情,被人殴打有人替她在伤口处轻柔上药……
甘伽亚眼尾洇出一块水痕。
可是别人都不记得了,只有她攥着她们曾经存在的最后的证据。
梦中,姐妹们或笑或怒或悲或狂或嗔或痴的剪影都静了下来,面容回归宁静。她们转头看着甘伽亚一会,无声露出告别的神情。
她们从椅子上站起来。
甘伽亚叫着她们的名字,追在她们身后,“不要走!”甘伽亚微带哽咽,“不要走!!”
坐在甘伽亚旁边的大娘看着地上一身泥污,指甲劈开,水泡破裂的青年叹息一声,将身上打满补丁的外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梦里,姐妹们说:甘伽亚,出去,不要跟过来。去看看和我们不一样的人生,在光明和自由下生活。
朝阳升起来了,她们的身影融化在金光中。
真该死,太阳还是这样灿烂。
甘伽亚坐在石碑群间,呆呆仰头望着天。
她们是去了天堂吗?死亡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她们会借着我的眼睛回来看看吗?她们会再来转世见我吗?我该逃跑,分享给她们我成功逃掉的欣慰吗?
可是,逃跑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伎院依然存在。身体离开,精神也被扣下循环。
那不是真正的解脱,我不想余生将如惊弓之鸟,活在浓稠**的阴影,任由他们用苦难将我腌制成一块苦咸的烂肉,俯首任其往我骨头上刻入屈辱感。
只有直面它、捣毁它,我才能彻底替自己、替姐妹,拔去这根浓缩无数部苦难史的脓刺,从鲜血和愈合里站起来。
我要取缔伎院。在清晨清冷到只有风声的石碑间,这个念头从甘伽亚脑袋里出现。
我一个人活出个样子不够。她们找不到我怎么办?要有千万双眼睛能让她们看,没有伎院的世界。
她们转世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地狱中了,留给她们的才是值得为人的世界。
无法剥削女人的地方才配拥有未来。
在权贵眼中不值一提的底层虏隶,将腐烂共生的黑恶团体、权势在握的规则庇护者列为不会停止追偿的敌人。
连死亡都不怕,世间一切的事没有值得忧惧的。
甘伽亚只是在想:
等到伎院被取缔,等到我几百年几千年后再见到她们,她们或许会是……会是军人、商人、裁定律法的人、从政者……
能为这样的世界做些什么,我的一生就不白活。
去吧,甘伽亚,带着她们那份一起反抗与创造。
甘伽亚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还给大娘,把自己内里的衣服翻过来,用带着体温的粗布一一擦干净她们的墓碑。
她抚摸着石头,一位位低声说着话。
做完这些,她在原地站了会,倒空带来的陶罐,往碑前地上洒了一圈酒,挥手道:“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大娘保持距离跟在她身后。
-
不久,甘伽亚所在的伎院实际掌控者换了人。甘伽亚坐在权位上首,回忆起找到菲德拉的那一天。
人高马大、气质剽悍的女人围站,菲德拉站在中间。
菲德拉与她们反杀伎院控制者,以刀枪一家家吞并,成为了一方地区的地下首领。
甘伽亚听说过这个故事。伎人联合起来推翻牧羊人的统治,并一一量刑清算。
有人冲锋,有人指挥,有人在幕后提供武器研发和人才教育培养。她们一步步扩张领域,艰苦地努力和斗争,成为了一只王者之师,拿回应有的资源和权力。
从未见过的强壮女人们齐刷刷站在甘伽亚面前,形成强大的压迫感。有人面上有横贯的刀疤,目如闪电;有人站立时如宝刀藏锋入鞘;有人狂放,敞开胸怀露出了战斗的疤痕。
对于被压迫最深重的人,她们处于极限的强大忍耐力变为反抗迸发得会是无比强大的力量。高温下的钢水,吞噬与重建,本该如此。
甘伽亚主动找到菲德拉,与菲德拉率领的组织达成协议:菲德拉扶持她上位,甘伽亚还组织以现金与情报。
菲德拉平视着她说:“我们欣赏所有反抗的人,你的眼睛里写着果决、狠厉。我们会帮你,没有人可以再打倒你。”
这不是自大的宣言。事实证明,英雌有这样的实力。
在一次次合作之后,双方交付了更多的信任,资源置换愈加频繁。
地方新来的男混混们到甘伽亚处挑衅砸抢试图凌虐时,甘伽亚平静地派人通知了菲德拉,和姐妹拿刀守卫在门口。
菲德拉派的人迅速赶到,利落干掉挑衅者,而后将他们喂鱼。
伎院附近的鲜血不再属于受害者。
她们向百年来制造女伎人、又允许女伎人被随意欺凌的时代还之以鲜血。
甘伽亚靠着门板,手掌握住竖插在地面的刀柄站立,衣角血渍应和天边的红霞。
她仰头向天空漫开的夕阳喃喃了几句。
“……你们看到了吗?”
风捎带着话语,一路奔袭,抵达数年后她们合作再次扩张的版图。
会一直修文。
新出现的人物原型是一位有争议的枭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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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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