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薄记载人事,凡人之作为上受天界管束,下受皆鬼界所看,按理来说应当逃不过鬼界法眼才是,如今这事生得好蹊跷,不知何人从中作祟。
看来这判官果不好当。
俄延一会儿,玉刃又言。
“若要查清此案倒有一法,只是这法子邪门得厉害,不好掌控,何况此女魂魄不全,届时只怕两魂撕扯,□□分崩。”
白姝已冰冷冷地坐在椅中,她看向玉刃,已启动唇口。
“可是借尸还魂不是?”
玉刃把她一看,似乎抹上了些许愕然,不过仍是索淡的。
“正是。”
“借尸还魂?只怕不可,此女魂魄未归,再者对方何人又不知,那人既做到如此地步,想来亦不可小觑,如此贸然拿她复活,实在冒险,魂魄之事,岂可儿戏。”沉岭制止道。
“嘶——亦不是不可。”天野方初啃着手指听他们讲,他貌似比旁人迟缓许多,良久都是满头雾水地把眼眯着,很费劲儿的听其中的道理。
白姝观他说一半却没下文了,那天野也捧着笑回望她。
“说来听听。”白姝直说道。
“嘿嘿——这却好办,干脆啊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寻姜女之魂,一路借姜女之尸还魂,两人一路,多个人盯着照应得来,一旦出事立即摆手,你看如何?”
他说的倒也不为一个好法子,而今他们什么也没有,欲要察清此事必要以身试险。
白姝有意把头偏向沉岭,沉岭考虑周到,行事之前定要再三斟酌,极少贸然行事。
他见白姝望向她,已知晓她的意思——她这是在征他的意见,沉岭眉头微蹙,沉吟顷刻。
“也好,既分二路,怎么个分法?”
见他这么问,白姝松一口气。
“自然是我同白大人一路,你同玉姑娘一路。”
不知为何,任天野自见到玉刃那刻便厌烦无比,见了她就好比见了经久不见的仇人,一见好像就要对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分明玉刃生得人如其名,美玉似的寒霜美人,而他也是个垂色之徒,然心中就是吊不起欢心,不起劲。
白姝偏意于沉岭,天野是那种见上一面便觉吊儿郎当不靠谱之人,沉岭迥然有别啊,他是那种见一面便觉稳妥,得以托付终身之人。
此为首次下达的案件,白姝却是拼了半条命才考上来的,可不想就此砸了饭碗。
沉岭是规规矩矩的,白姝也好,玉刃也罢,守好本分职责才是,除此之外一切皆空,绝无杂念。
“不成,我欲借尸还魂还是沉公子陪同去好,沉公子心细过人我只怕你应付不来。”白姝尽捡好话说,也不敢伤狠了他的心。
“这……”
“沉公子见如何?”
白姝打岔纯然不给任天野发话的机遇。
沉岭见她真挚的桃眼,神不知鬼不觉,嗯的也便应允下了。
“玉姑娘——”她移步拢近,捧着玉刃的双手。
“随你意愿。”她将头撇过去。
白姑娘才与他相识几刻便下如此断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正待任天野还要争执一番,却见玉刃多事了。
玉刃拿出玉石,四块玉石合一成实心玉璧,玉璧朱红,火焰色泽,抛入枯草堆中似可点燃。
她把那石头唤为甚么甚么玉,用于传声,足以彼此通讯。
天野懒怠听更是懒怠记那名儿,见她分发过来了,知晓事成定局,白她一眼遂掠过石头。
沉岭接过传言玉,游曳不定的目光追向白姝,白姝傻乎乎地笑着,沉岭比她却还忧心,还魂术——真真不是闹着玩的,但有不慎,魂飞魄散。
纵他二人去寻姜氏残魂,不测总是难说,再说对方情况浑然不知,他的意思却是觉得太过急躁莽撞了些儿,若是稍静片刻,恐怕涌现绝佳之策也不可知。
不过白姝不这般想,一无所有,还魂术迟早之事,更何况新官上任她早便跃跃欲试。
她调过头,恰见沉岭见她,摆着一张苦瓜脸,于是就皱着额眉用胳膊肘肘他,似乎在问他怎么了,似乎又叫他别摆得这么苦。
户外静得唬人,里面更是。
白姝乃妖族之人,借尸还魂仍要施法,案几上摆着画符,鬼魅歪斜的图案她只看懂了几分,不过玉刃是鬼族,对这些似乎了如指掌。
白姝将三人看了个遍,其中对沉岭愈是多看了几眼,她的命运可是托付给他了,生死存亡多受他左右。
稍后,她呼一口气,才施法道,“阎罗在上,亡魂在下,小鬼开路,今借姜女之躯融白姝之魂,以血为嗜,供万千鬼魂,今借姜女之躯融白姝之魂,星辰为期,供万千鬼魂。”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姜子姬头昏脑胀,仿佛从一场无尽深渊中活过命来,未先睁眼,外面间或有一层青白相融的光晕,光晕烘得她眼花缭乱,通身似乎膨胀了数倍,而那絮絮的喧豗不知几时就在耳边响起,她的脑子在嘈杂中,好像是左一下右一下地撞击。
唢呐向准空中扬长地吹,几位僧侣绕着堂子走来走去,妇女长短不一的哭泣与哀啼穿插其间。
白姝如在梦中,死的生的好似都经历了一场,她醒了,遂不曾多虑,扶着昏沉沉的头搀了灵柩便起身。
骤然之间,甚么鼓乐唢呐具止,众人目光皆凝在白姝身上,白姝只觉一股灼热的光烤过。
渐渐,“啊——”
那僧侣是首当其冲的,故而率先冲出去,屋内散了,乱成一锅粥。
“啊————”
他们手忙脚乱,跑得东倒西歪,不少人是连滚带着爬,末了竟是摔出去的。
他们也白姝骇住了,白姝也给他们骇住了,她打哪见这样的阵势,慌乱之余,白姝又立时定了下来,茫茫人海中独见一五六岁的瘦小的脏小孩眼睛睒睒的,张着大大的眼睛把她看住。
那小孩躲在桌角,也不敢久留,不过少顷便云飞似地跑出了。
白姝下意识地要说话,忽而发觉此女断舌无以讲话,遂而拿出怀中的玉石。
“沉岭——沉岭——”对此状一概不知的她满是惊惶,一味喊沉岭道。
“沉岭——沉岭——”见不得回应,白姝又喊到。
“姐姐……姐姐,是你么?”
千呼万唤始不来,倒给这女子唤来了,沉岭啊沉岭,你怎的也这般不靠谱?
那女人撇着柳眉逶迤踱来,白姝将其打量,哼——好玲珑心思,女人白巾束发,发中簪着流苏小金钗,身着白衣丧服,勾勒细纹,浅披白纱,那眼虽哭得红红的,却尤带粉妆。
强烈的预感告知她,此女来者不善!
“沉岭——”
“这孱弱身子,一阵风就给撂倒,你哪里去了,还不趁快过来!”
女人觑见下人,脸色旋即变得冷酷无情,她使了个眼色对下人说道,“去,还不给大夫人迎下来?”
“是。”
姜子姬由人扶过,脚方落地还未站稳,那女人先扑过来将白姝抱在怀内。
她好容易把泪挤出,抱着白姝哭诉。
“姐姐,好狠命的姐姐,怎么出去一趟,就说生病走了,前儿摸着还不见气息,今儿却过来了,必是姐姐受上苍垂佑,教姐姐回来了,也好也好,不然丢得你铭儿孤栖。”
“铭儿,杵着做什么,不过来见过你娘么?”她捂着帕子擦泪道。
白姝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来,顺水推舟顺着众人的意走,她见铭儿,正是那瘦弱的孩儿,女人说了,他尤不听抱着下人的脚不动,眼睛彷如干渴的鱼眼睛,愣愣怔怔的,看着白姝就像要把她看干。
“去呀。”女人推就他,似乎要掐他,见白姝看向他们,遂急忙收改成抓他的手臂,那孩子抱着腿仍不动,一双眼睛仍是死死盯着白姝。
那女人尚未使动小孩,气势汹汹地却过来一袭人。
“那贱人何在!?”
倏忽訇然一声响,那孩子浑身似是受了刺激,只见全身拘挛着,哆嗦一下呲溜地逃了出去。
女人愈是如此,本是旁靠着她,这会儿泪水也干了,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浅笑退了下去。
白姝不明就里,唯见蜂拥的一群人近身过来,为首的是一高大男人,长得粗壮满面虬须,手中抄着棍子。
未待她做出任何分辨,男人过来即给她侧腰一棍。
这一记,天地一阵眩晕,白姝眼冒金星竟撑不住,直接昏了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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