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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男人被她持久地擒拿住,随即慌了手脚,他偷觑一眼白姝,马上却将目光收回,生怕冒犯了她似的。

他立着,光溜溜的给白姝瞧了个罄空,果然心中踌躇拿决不下,暗忖半日,遂才打手作揖。

“在下沉岭,敢问姑娘尊名?”

白姝既知失态,半霎了霎眼睛赶忙收了,她脸上渐晕桃花,笑颜迸开,作揖道。

“在下白姝,敢问公子何系在此?”

“哦——我本是来判官府的,为的是辅佐判官大人判案,替大人扫清障碍。”

白姝一听,十分有兴头了,她又不拘谨,直接把他的手臂掇过来抱在怀里,“原是你呀,我当是谁。”

她一面说,脸也要贴近他,沉岭拘着,左右不舒服,欲推却她罢,只怕伤了她的心,可不推罢,实在……实在不成体统……

白姝低他一个头,只是尽力用眼斜溜他,凡人必有阙陷,妖同样不例外,她这人值得诟病的一点,就是实在好色不过。

“姑娘何出此言?竟也认识大人吗?”少顷,沉岭寻了机会,一把跟她拉开间距。

“我便是你口内声声念念的大人,证书在此。”

白姝把奏书亮相,沉岭那死板僵硬的,登既跪下,好不唬了白姝一跳。

“哎呦——不至于不至于,快快请起。”白姝把他扶起,心里冒汗,这人既傻又呆,真真愣头青是也。

沉岭站起,掉过身看着破烂的屋子。

“大人可是打算整理这房屋吗?”

“是啊,一来便是这么个烂摊子,真够你我喝一盅的,对了,今后再不必喊大人了,唤我白姝便好。”

小小官员,耍不起官威。白姝笑一场。

沉岭见她满面春色,躲其目光,遂说:“白姑娘别急,这般小事我一人来做便好,莫脏了姑娘裙角才是。”

白姝对跟前这人稀罕,好讲究的人,长得又还齐整英俊,且不知是受何人养育,又是何族之人,她一面猜度,心里早存了一百个欢喜,好似定要将他纳入囊中。

欲究其底罢,进而发问道:“沉公子卓越英姿,却是何族人氏?”

“在下妖族白虎,不知姑娘却是何族?”

“哼哼,巧,我也是妖族,是水中龙族。”

沉岭不见她,而白姝眼饧饧地垂涎于他,见她如此,沉岭心里劈劈地跳起来,脸上颇有窘色,然而他之所言却浇熄了白姝全部幻想。

“白姑娘不知,我们虎族讲究宿缘,自小欢喜搭牵红线,日后一旦圆满,立即娶亲。”

有有有有有妇之夫?

白姝容色飞舞,可纯然耐不住好奇,这到底是哪一门话,人族也就算了,妖族怎还有这样的说法?何况,怎的这般好男子晃地就叫旁人链去了,这叫她怎的是好?

“那姑娘生得如何?”白姝思想半日,却问出这话。

沉岭已然扫了半边屋子,附声答,“不曾见过。”

更怪了,当真是玩上人界那套了?面儿也不曾会过。

也罢,这岂不朝她扬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话是这般,倘若对旁的女子动情也并非不可吧?”

他停下手头的功夫,好似很怀有愧色,“既是素来传统,自然不敢违拗。”

真乃愚拙之人,也罢也罢,既他心已决,却拿他如何?天下好花焉只一支?随处信手折来便是,何故留恋那这么一朵,她可不做那横叉一脚,夺人所爱之人,她安慰自己道。

未过多时,沉岭已把房子上上下下地扫了个洁净,白姝那心中积郁刹那便通畅了,遂而欢欢喜喜地坐在办公凳子上。

她轻轻缓缓的,大有迷恋之态,细嗅那一无所有的棕实案几,几是要趴在案几上,沉岭方才结束了忙活,他站在门侧,双眼定定地睃盼白姝,只觉奇怪,断不敢多言。

“好么好么,哪家姑娘得了你那果是她的福气了。”白姝起身,张望了屋内,见了都是这般洁净,夸赞他道。

她款步过来,倚靠门扉,“也怪,怎还不见来?”

望向门外,遥遥无影迹。

沉吟半晌,轻转过身,却见案几多了奏折,倏而朝着沉岭笑一下,云飞似的小跑过去。

沉岭见她,既无规章又无秩序,仿佛只凭性子行事,像手中握不住的雪,落只落,只为己,并不做片刻停留。

他有些惊慌,不明为何产生这般思绪,大抵他常年居于山间,见雪甚少,到底是有些珍贵的罢。

白姝已坐在凳子上,手执奏折倒也像那么一会儿事,她把奏折目阅完,见沉岭仍不为所动,佯嗔故恼道。

“怎么,你也不来见见么?倘是什么要紧事,你岂不误了?”

沉岭羞惭,趔身几步过去,白姝推奏折给他。

奏折只是恭贺众人,再是细说成仙要求,其附件便是第一项待探究案件。

奏上讲述:姜氏女,人界江陵人,遍身淤青,死因不详。

单单几字,就这般抛给他们,沉岭转头看白姝,白姝望向沉岭,二人满头雾水两眼相望,终究望不出什么名堂。

忽而耳边轰隆一响,屋顶坍塌,破了好大的洞口,光线一射进来。

屋子却是木制的,好容易给沉岭打扫干净的,白姝赶过去把头一望。

嗬——短命鬼,有门不走偏偏破顶的来,这会儿可要摔你个半死才好。

那人却也一动也不动癞蛤蟆似的趴在地上,好似被人掐断了气般。

“公子?”沉岭先蹲下摇晃他的肩。

白姝蹲下,手中捡了那随他摔下的残木棍,存心对着他的头猛戳。

她抬高声音问道,“喂,何处来的,判官府也是你闭眼瞎闯的?”

那人苟延残喘地留有一气,闻见女声倏而一窜起来。

一身金衣镶嵌紫珠滚花,外头云肩缀着贝壳似的闪片,通身披金戴银,花绿耀眼,像被供奉在神龛上的神佛。只是——

单挂着一张涎皮赖脸。

他那衣裳花孔雀般闪耀,白姝给他灼得不行,眯上眼,伸臂挡住他的光芒。

那人先低下来,见女人生得如此美貌,肃然起敬。

“在下任天野,受天命而来,特赶往判官府报道。”

白姝皱了眉头,绕他走了一圈。

好俏好俏,花枝招展,果金丝雀也,比她们白妍巷的姑娘还也要艳上三分,好玩世的哥儿,她只是心里犯嘀咕着,嘴上诚然不敢言明。

“哦~原是你么?正儿八经怎不往大门入?非给屋顶撞出个窟窿来做什么。”她装模作样拿问他。

“哦,真是抱歉,姑娘殊不知,我这途中莫名遇到一阵夹着闪电的黑云,那团云却也不长眼地直直向我扑过来,我一受惊,旁儿又没个退路一下落到了这儿,不过倒也很巧,借势摔了个正着,至于顶上那窟窿。”任天野往头顶上指了一下。

“姑娘莫急,过会儿我自会处理好,保管同新的一般。”

白姝见他左一句姑娘右一句姑娘,说的很是亲昵无隙,不禁觉着有些儿飘飘然,转念一想又觉他不成正体。

“呵呵——”

只闻一声咳嗽,三人皆转头望向门口,原来门扉早便开启,登时正站着一人,那人身着一身素衣,素衣掺和着血色细纹,白姝走近,一瞧那人,那人高绑头发,眼神犀利,然那鼻却小巧,面庞犹如玉石雕琢,霎时间竟辨别不出男女。

“这里便是判官府?”那人声音轻轻缓缓,很不急切,带着一丝冷漠。

三人皆愣怔了,她任旧是平静地望着众人,不待他们回应却先说了。

“在下玉刃,谋职于府内,前日得讯今日报道。”玉刃老早到了,他二人围困孔雀喧哗时,早悄无声息放下行李立着观望了。

她待了许久,这是耐不住了,遂而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那孔雀不知何处挦出一柄花扇,拖着笑眼偏过来,把她凑近一瞧。

哼的一声,尽是丢给她玉刃不屑,又挽过白姝的肩,凑在她耳根底下询问任务,似乎全然当她不存在。

宣姜氏女——

白姝坐得板正,宛然也搬出一副行大事的模样,沉岭玉刃各行一侧,独天野桀骜不同摆着身子扬长地坐着。

二小鬼挈住女子,携着她的胳膊,女子披头散发,发上凝结着污垢,其衣衫不整,烂得丝丝条条地吊在空中,一路却是拖进来的,所及之处染成黑色。

他们白日瞎耗了些光景,今儿入了夜,点了烛火,剩了些残月之光,那女子见了影影灼灼的倒怪唬人的,白姝这又是第一遭审案,通身不免拘挛起来。

小鬼松手,女子肉泥似的摊下。

道来也是极其令人费解的,实话说人死了,阳间的桩桩事件理应丝毫分明地呈在折子上,这姜氏女不但一件事儿也不曾写上,怎的连一名儿也不清不楚的?

正是左思右想之际,女子已然仰头望了她,徒然似是一把阴凉的东西攫住了白姝,她不由哆嗦一下。

沉岭的心顿时揪紧了,依底子视来,女子理是姣容,然后疮疤盖了满脸,腿上更是厉害,从大腿根起顺溜烂往底下,也不知脓疮还是旁的总之一滴滴地滴在地上不尽,臂上也无幸免之处,青的紫的凝成黑的,也望不大清。

“姜女,你有何冤情从头念来。”白姝勉强问道。

女人颤巍巍抬起手,似要扶什么又抓不住,她张嘴欲言,却只是喑哑地扯出几声,白姝不明所以。

但玉刃好像很懂,她不征白姝的命令,径直就走到女人旁,看了女人可怖的模样面不改色,伸手直接去掰女人之口,不一会儿,站起对准玉刃说道。

“姜女魂魄尚未归全,无法讲话。”

“啊?”白姝一个踉跄下来,蹲在姜女旁,也顾不来什么可怖不可怖了,此时只想着这案子,她的魂儿都不全,这还审什么?

白姝撑开她的嘴,发觉这女子竟无了舌头,这人间本来无多大本事,歪门邪道的浑东西却是一堆,想必是用舌头作了抵押压了她的言魂,因而叫她说不得话了。

好么好么,到底是蒙受了天大冤屈,要不然奈何将她舌头割下,施法留住她的魂,白姝心中暗忖。

“沉公子,那就请你替我去司命那寻出人事薄罢,我要细细查明这事。”

说罢,抽出靠椅给女子坐了。

五界之内,人界本属最次一级,奈何不了他们**无止,又是成仙成佛,又是长生不老,既有此,什么正的邪的歪的颠的都出来了。

而此前女娲为庇护一无所有的人类,偏偏丢了他们超脱四界以外之权,但凡越矩并不受丝毫的惩处,而四界却有异了,一旦越矩魂飞魄散,绝无生还之息,那私心杂念的外界见了人界这般特权,故而勾肩搭背,为其所图利用贪欲之**害人间,亦是如此,人间之事最为伤脑了。

这女人生前却不知做了什么,就受这样的罪,害得真是不成人样。

沉岭取过人事薄,白姝施法查寻,房屋瞬间被纸张所覆盖,流动的黄纸依照固有的秩序将他们裹于球心。

抽出女人的那一页却是空白。

“这……怎会如此?人事薄岂会受其牵连?对方究竟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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