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脏手,从她身上拿开。”
季清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集市喧闹的声浪,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中!那股阴冷刺骨的戾气和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集市入口。季清穿着那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布褂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瘦削的身影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死死锁定在赵卫东抓着田娇手臂的那只手上!
赵卫东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目光刺得一哆嗦!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田娇的手,仿佛那纤细的手臂是烧红的烙铁!他看向季清,当看清对方只是一个穿着破旧、看起来穷酸落魄的少年时,心中那股被惊吓压下的优越感和恼羞成怒瞬间升腾起来!
“你……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赵卫东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他挺了挺穿着崭新“的确良”衬衫的胸膛,晃了晃手腕上亮闪闪的手表,“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
“我不管你是谁爸。”季清打断他,声音依旧低沉冰冷,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迈开脚步,一步步朝赵卫东走去。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随意,但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赵卫东紧绷的神经上!
季清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赵卫东的脸,那眼神像毒蛇一样阴冷黏腻,里面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更可怕的、如同看死人般的漠然和……杀意!集市上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赵卫东的世界里只剩下季清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猩红戾气的眼睛,以及他一步步逼近带来的、如同实质般的窒息感!
赵卫东被季清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想后退,想叫嚣,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第一次在一个同龄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如同野兽般的气息!这个穿着破烂的少年,绝对是个疯子!是个亡命徒!
田大山和田壮、田实也看着季清。田大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抬手按住了想要上前的田壮田实,微微摇头。他看得出,季清在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而且,非常有效。
季清走到距离赵卫东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没有动手,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只是微微倾身,凑近赵卫东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到极致的低哑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记住这张脸。”他指了指身后被田母紧紧护在怀里、小脸苍白、眼神惊恐的田娇,“再敢靠近她,再敢用你那恶心的眼睛看她一眼,再敢碰她一根头发……”
季清的声音顿住,微微侧头,那双翻涌着暴戾猩红的眼睛,如同深渊般直视着赵卫东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我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赵卫东的心上!那话语里蕴含的疯狂和毫不掩饰的毁灭意味,让赵卫东浑身汗毛倒竖!他甚至能闻到季清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泥土和汗味混合着一种……如同铁锈般的血腥气!
这不是威胁!这是来自地狱的宣告!
“听明白了吗?”季清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赵卫东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点头,脖子却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明……明白……”
季清直起身,最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垃圾。然后,他不再理会吓得魂飞魄散的赵卫东,目光转向田娇。
当他的视线落在田娇身上时,眸底深处那骇人的戾气和猩红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笨拙的、想要安抚却不知如何是好的担忧。他看着田娇苍白的脸和泛红的眼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随即,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像一道融入人群的灰色影子,迅速消失在集市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季清的身影彻底消失,赵卫东才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衬衫已经完全湿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红绸带,此刻却感觉无比烫手。他不敢再看田娇和田家人一眼,更不敢去捡掉在地上的那两毛钱,像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推开人群,狼狈不堪地逃离了集市。
一场风波,在季清无声却雷霆万钧的威慑下,戛然而止。
田家人带着田娇,在众人复杂各异的目光中离开了那个摊子。田娇被刚才的惊吓和季清最后那一眼看得心绪不宁,对集市也失去了兴趣,蔫蔫地跟着家人买了些必需品就回家了。
回到家,田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小炕沿上,抱着膝盖发呆。集市上赵卫东的轻佻羞辱,季清哥哥如同天神下凡般的冰冷警告,还有他最后看向自己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种种画面在她脑海里交织翻腾。她不明白季清哥哥为什么总是那么凶,那么冷,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可是……可是当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又是那么真实。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刚才被赵卫东抓住的手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她想起季清哥哥最后消失前看她的那一眼,心里空落落的,又有点莫名的委屈。
夜幕降临,田家小院安静下来。田娇洗漱完,吹灭了小油灯,爬上炕准备睡觉。月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纸,在屋内洒下朦胧的清辉。
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白天的画面。就在这时,窗棂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嗒”声,像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
田娇吓了一跳,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外面一片寂静。她以为是风吹的,或者是夜猫子弄出的动静,便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更轻的“嗒”声,这次似乎是落在窗台上的。
田娇的心提了起来。她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爬下炕,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她小心翼翼地掀起旧报纸的一角,借着朦胧的月光,朝外看去。
月光如水,清晰地照亮了小小的窗台。
窗台上,空无一物。
田娇有些失望,正想放下报纸,目光却忽然被窗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根细细的、柔滑的、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红色绸带!
正是白天集市上,赵卫东抢走的那一根!
它被仔细地卷成一个小卷,安静地躺在窗台的角落,像一团凝固的火焰,又像一颗无声跳动的心。
田娇的心猛地一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一点窗户,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红绸带拿了起来。丝绸特有的冰凉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无比真实。
是谁?是谁放在这里的?
季清哥哥!
这个念头瞬间占据了她的脑海!只有他!只有他会在集市上那样警告赵卫东!也只有他,会悄无声息地……买下这根她喜欢的绸带,放在她的窗台上!
田娇紧紧攥着那根红绸带,将它贴在心口。月光下,她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像初绽的桃花。杏眼里水光盈盈,之前的委屈和惊吓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喜和甜蜜取代!心口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她拿着绸带,像捧着稀世珍宝,蹑手蹑脚地跑到屋里那个小水盆做成的简易镜子前。月光不够亮,她摸索着点燃了小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田娇对着模糊的水盆倒影,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红绸带系在了自己乌黑油亮的麻花辫上。她笨拙地打了一个蝴蝶结,对着水影左看右看。
水影里的少女,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乌黑的发辫衬着那抹跳动的、温润的红色,像雪地里悄然绽放的红梅,清丽中带着一丝动人的娇艳。那抹红色映在她清澈的杏眼里,仿佛点燃了两簇小小的、雀跃的火焰。
田娇看着镜中系着红绸带的自己,小脸越来越红,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最终绽放出一个比蜜糖还要甜美的笑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辫梢上那抹柔滑的红色,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阵悸动。
“季清哥哥……”她对着水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软软地、带着无尽的甜意,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月光和灯光交织下,少女怀春的心思,如同这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花苞,带着羞涩而甜蜜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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