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离露营地有段距离,徐舟季开车去接陈故南,到他那边时正好是午饭时间,等上楼之后才发现屋子里有一些客单作品堆在桌子上。
陈故南正在做饭,桌上已经有两盘菜了,一盘番茄炒蛋,一盘小炒肉,锅里的是三鲜汤,香味浓郁。
两人坐在桌上吃饭,徐舟季是个话痨,吃饭的时候总喜欢吃两口说两句,但至少是把嘴里的食物咽了才说,也就没有被呛到。
看陈故南低着头一言不发,他有点尴尬。
“你是真想去海边吧,不是迁就我吧?”徐舟季问,尽管他知道对方一定会说是真想去他也想听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想去”。
“还好,来这里之后我也不经常去海边。”
“啊为什么,你来这多久了?”
“大概六七年吧,我记不清了。”
“为什么要来呢?”
“大城市机会多啊哈哈。”
陈故南干笑了两声,徐舟季也大概猜到不仅仅是大城市有没有机会的问题。
接着是漫长的沉默,这样的沉默在他们两个话痨这里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收拾好碗筷之后,两个人拿好露营要用的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陈故南接了个电话,他没听清,只依稀听见了“别烦我”几个字。
“谁跟你打电话?”
他开着车,陈故南则坐在副驾闭着眼睛休息,应该是有一点点晕车,每一次坐车他基本上都是闭着眼睛。
“你今天怎么成十万个为什么了……”他睁开眼喝了口水,然后闭着眼靠着椅背,一句话都不再说。
这种情况,正常人都看得出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他徐舟季偏偏不是正常人,他是个傻逼。
“是你不喜欢的人吧……”
“傻逼。”
他收到了这两个字,傻逼是他还是电话那头的人,他说不清,但这个话题也是终于结束了。
车程算是挺远,到停车场时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陈故南刚好睡醒一觉,因为去海边这个计划,他把留到后面做的客单提前,熬了个大夜,没怎么好好休息,这个时候眼睛底下都有点乌青色。
风很大,虽然有太阳但是依然感觉得到冷,北方的冬日是残酷而凛冽的,他不似陈故南的故乡那样有着相较之下的温柔。
冷风扑在他们身上,陈故南的瞌睡估计是被吹没了,徐舟季提着东西在旁边走,虽说是露营。
其实大部分东西都是酒店提供的,他们只是带了点零嘴。
东西放好之后,他们赶上了日落。
可能是今天天气不错,所以夕阳也相当漂亮,余晖洒在海面上,潮水一片一片地涌上来,倒不是那么汹涌,只是溅起来还是能拍到人。
他们站在海边,黄昏时刻,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靠近海的地方风更大了,也更加冷,陈故南拉了下自己的衣服转头就看见伸手要给他拉衣服的徐舟季。
场面很暧昧,但两个人心里想到的都不是对方。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按酒店的说法,这里有座灯塔,但是他们没找到,只是拿着手机开了手电模式,凭借这点光亮走在海岸上。
“怎么忽然说要来海边,你受什么打击了吗?”
陈故南蹲在海水前伸手划动海水,不用摸都能知道这时候海水很冰。
“就是忽然想跟你来。”
“噗哈哈——”大部分时候徐舟季都不知道自己的话好笑在哪里,还是说陈故南单纯笑点很低。
“就是单纯觉得你这么说话像是那种大直男跟喜欢的人说要一起出去一样。”陈故南说。
“喜欢的人”几个字出来之后,场面又陷入了异常安静的境地,四周只有水声,偶尔传来其他游客的声音,但都三三两两——这个沙滩上只有他们俩长长久久地呆在这吹冷风。
徐舟季也蹲下去,伸手碰了下海水,如他意料中的那样,海水确实是冻人的。
他把陈故南的手拉出来,手指完全是冰冷的,被他攥紧之后,对方立刻把手抽出去,往口袋里放。
“你跟方诚之间发生什么了吧?”他说。
“就……也没什么。”
“真的?”
“真的。”
“那你约我出来只是单纯想跟我过二人世界吗?”
“……”徐舟季被一句话噎住,想从肚子里搜索一些措辞,但是此刻却说不出来。
最终他憋出来一句“也不算。”
风更大了,没有被衣物覆盖的地方已经被冷风吹得失去了知觉,最后两人并肩走回露营地。
露营地有个烧烤店,此时生意也不是很好,只有他们俩,毕竟确实没多少人大冷天跑到海边来给自己准备个帐篷以便晚上受冻——
这儿的营业期马上就结束,因为是在室外,冬天生意一般都不好,徐舟季只是刚好赶上了休业前的日子。
烧烤店的老板很热情,拉着他们聊了很久还送了不少烤串。
老板说他不是本地人,但老家也没有离这很远,他来这里工作,老婆带着孩子在老家上学。
兴许是喝了点酒,老板的话也多了起来,他对着两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讲他的家庭,说他贤惠能干的妻子,说他成绩优秀懂事的女儿,说他已经上大学的儿子……
他有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每句话都含着在这个家庭中感受到的爱。
“但是我对不起他们。”老板喝了口酒,把酒杯放下之后说。
“我窝窝囊囊,只能卖个烧烤来维持一个家。”老板由这句话开头向他们诉说自己的无能和无奈。
最后徐舟季在加上送的那些烤串的价格基础上多付了三百块,他说能和老板聊聊天他也很高兴。
他们走了之后,老板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关门,露营地上的帐篷只有两顶有灯光,孤零零地站在偌大的地面上。
陈故南站在栏杆边上的吸烟区抽烟,徐舟季从帐篷里钻出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孤单的人影。
走过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点异样,便加快脚步到对方旁边时,他凑近往他衣服上闻了闻。
“陈哥,你身上的肥皂味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烟草味,以前这种味道并不存在,现在这样只能说明他抽烟抽得太多了。
“这段时间有点焦虑,离展会没多长时间了,内容还没定下来,虽说做没多大问题但是不能觉得一定就不会有意外,所以这段时间烟抽得挺多。”
徐舟季本来想说难怪进他家的时候本来没有人味的屋子会忽然有一点点烟味。
是的,十二月中旬就是展览,这会已经十一月了,焦虑在所难免但是他没想到陈故南会焦虑成这样。
在他眼里这个人对自己做的陶艺作品就算没有百分百的自信也得有百分之九十八,这个时候能焦虑成这样只能说明这个展览真的很重要。
忽然他想到了这几天陈故南一直在接电话回消息,他有一个猜想。
“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人物要来看吗?”
听到这话,陈故南楞了下,随后吸了口烟,把烟头踩灭丢到垃圾桶后转过身杵在栏杆上说:“算得上是大人物。”
“是我师傅。”陈故南说。
徐舟季从来没在他口中听到过多少关于他身边人的事,包括家人朋友同学,师傅这个确实是第一次知道。
“那你说的半夜犯贱也是他?”
“对。”
“你们俩关系不好吗?”
“我是他最差的学生。”
这句话说完后,徐舟季没敢再问了,能让师徒反目成仇的事估计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吹了一会儿风之后,两人回各自的帐篷,徐舟季忽然想犯个贱,他问陈故南怕不怕冷要不要自己跟他睡来暖暖帐篷。
答案显而易见,但是对方好歹是被他逗笑了。沉闷的气氛终于被打破。
徐舟季睡在自己帐篷里,他看不见陈故南但是听得见他那边的动静,声音不大,但还是可以听见,毕竟就在隔壁,他躺下好好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以免着凉生病,但此刻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陈故南会不会着凉会不会受冻。
他想起来之前方诚重感冒时一直发烧甚至严重到住了几天院,他们去看他时他说话都是有气无力,只能在他们说笑时发出几个音节表达自己的感受。
那时他超级害怕方诚会因为重感冒再也唱不了歌,放弃音乐的话他应该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所幸后来好了,嗓子也没出问题,那之后他写的一首歌还小火了一把。
那陈故南生病的时候是谁去看他,秦欢的话应该不大可能,徐舟季觉得她除了找灵感,其他时候都挺忙的,虽然看着不是很忙就是了。
想了这些后,陈故南在这里有没有好朋友这个问题又从水里浮出来。
他或许生病的时候就硬抗或者一个人打针买药,自己照顾自己。
那徐舟季现在算得上是他的好朋友了吗?
徐舟季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他的好朋友了,但转念一想,哪有好朋友会在醒酒之后问人家自己能不能亲他的。
那他们俩现在算是可以亲的好朋友吗?既然都是成年人,好朋友叫着有点别扭,那他们就是可以亲的好兄弟吗?
思来想去徐舟季反而睡不着了,他就安安静静地缩在被子里,屏息凝神听旁边帐篷里的动静,像个变.态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现在的陈故南在干什么。
此刻他才发觉,他与陈故南躺在同一片土地上,但是他看不见对方,摸不到对方,只能依稀听见些模糊的声音,以此来猜测他在做什么他睡着没有。
这成了徐舟季心里最远的距离。
他一点也看不清陈故南。
感谢阅读[求你了]
好吧我们小徐真的是那种会想很多的人,不过也是视角原因,所以他的想法很多,小陈的就会稍微少一点,后面应该会多起来但是我也不确定哈哈哈哈哈哈[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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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最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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