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孔雀从一众土拨鼠中蹦了出来，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对她疯狂眨眼，“上周那个案子怎么样了？望江律那边和当事人沟通的怎么样？”
“……”星河无语。姑娘，你敢演得再明显一点吗？
不过助理是自家的，怎么也不能白费她的苦心。星河顺着她的话说道，“我请假了，这个案子后面由望江律一个人做，你今天把手上的资料整理一下，都给望江律送过去吧。”
“好的老板！”
戏演完了，两人一进办公室，孔雀立刻问，“请假？”
“对。”星河打开文件柜，从里面抽出两个文件夹，“这两个案子可能会有上诉，到时候你配合望江律跟进一下。”
“哦。”孔雀瞟了一眼文件，目光又移到她脸上，“请什么假？我怎么不知道你要请假？”
“刚请的，没看我被吕律单独扣留了吗，就是为了请假。”
“不是，老板，请假的话应该是你找绿绿，而不是他扣留你吧？”
“这还得感谢你。”星河露出慈祥的笑容，“多亏了你上周把那个案子丢给望江律，吕律知道了，才会扣留我，问我是不是状态不好，需要休假。”
这个事当然不怪孔雀，而且她也是为了星河，星河肯定不怪她。但本来天文组CP就是律所的八卦话题之一，她直接把案子丢给望江，确实不大妥当。
“啊，绿绿这么仁慈的吗？主动给员工放假调整状态？”
“呵呵。”慈祥的笑变成了皮笑肉不笑，“一个月。”
孔雀没反应过来，“一个月？什么一个月？”
“我的假期，一个月。”
孔雀震惊了。她唰的一下坐在椅子上，双臂叠放在桌子上，像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小学生，“吕律给你放一个月的假？老板，你不会是被开除了吧？从我进律所，还没见过有人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呢，大学生寒假都没这么长。”
“承你吉言啊。”
“你认真的？我不信。”
“没跟你开玩笑。”星河打开电脑，开始走请假申请，“我手上没有其他案子，这一个月你就先配合其他律师工作吧。”
“你把我送人了？”
“大小姐，这哪里叫送人啊。我不在，难道你要坐在这间办公室里给我守寡吗？肯定是发挥螺丝钉精神，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上啊。”
“那我去跟着望江律。”孔雀赌气。
“跟什么望江律，你又不是他的助理，再说了我请假你去跟着他，别人怎么想，我把你过继给他了吗？”
孔雀神色复杂，“老板，你一会儿守寡一会儿过继的，咱俩这关系挺复杂啊。”
星河头也不抬，“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找事情做、自己偷懒，以及配合望江律做那两个上诉。其他的等我回来。”
“真要一个月那么久啊？”孔雀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时长，“要是有你特别喜欢的案子类型呢？你要不要早点回来？”
“我是被流放，不是自主请假，没得选择。再说了，什么叫我特别喜欢的案子？我是个正常人，什么案子都不喜欢。”星河抬头，“我走了，你也可以轻松轻松，不挺好的吗？”
“哪里好了！”孔雀冲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你走了，我就是没人爱的小白菜，这个使唤一下，那个命令一下。脏活累活都得我干，受了委屈也没人给我出头，嘤嘤嘤想想就悲从中来……”
“停停停，戏过了。”星河把胳膊抽出来，“你是我的助理，就算我不在，最多让你帮忙复印个文件整理点资料，哪有什么脏活累活？”
孔雀松开手，假装抽噎了一下。
星河好笑道，“你和你那个小男友怎么样了？”
“还行吧。”孔雀哼哼唧唧，“改天抽空一起吃个饭？”
“不吃，我跟你男朋友吃什么饭。”星河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拿桌子上的酒精，“我不跟朋友的男朋友见面或者吃饭。”
孔雀震惊，“这么避嫌？我又不介意，吃饭带家属，这不很正常的事情。”
星河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不走心的笑容，“正常，但是没必要。”
关于不跟朋友的男朋友一起玩这一点，还真的是事出有因。当年上初中时，她们一群玩得好的小女孩，其中一个叫朱莉，她喜欢班里的一个小帅哥，但是小帅哥喜欢星河。星河本身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复杂关系，有一天中午她刚到教室，发现朱莉坐在窗台上流着泪45度仰望天空，吓得差点以为她要跳楼。
初中的小姑娘们，都是好几个人一块玩，其他人七嘴八舌告诉了星河怎么回事。大意就是朱莉喜欢那个谁谁谁，但那个男生其实喜欢你。现在朱莉知道了他喜欢你，难过得不得了。
星河仔细回想了一下，甚至记不得自己跟那个男生说过话。她长大以后虽然走的是温柔的扮猪吃虎路线，但学生时代却实打实是个冷美人，清心寡欲的很，异性在她眼里都是过眼云烟。
这就很尴尬，因为她似乎都没跟那个男生有过交集，怎么跟朱莉说？说“我以后不会跟他说话了”，她觉得冤枉，因为本来就没说过话，这锅背的太冤。说“我和他不熟，都没和他说过话”，这样说真的不是刺激人？
她只能拉着朱莉的袖子，防止她一个不小心摔下窗户，沉默地说，“我不喜欢他。”
没想到朱莉比她还冷静，特别平静地说，“我知道，是他单恋你。”
这个事情没什么后续，她和朱莉依旧是朋友，也没有被埋怨分毫。但星河却有点愧疚，觉得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伤害了朋友。
再后来，她最好的闺蜜喜欢的男生也喜欢她。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那种愧疚成倍地袭来，而闺蜜却拍了拍星河的肩膀，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又没错，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再说了，他喜欢你，我觉得他特别有眼光。”
每次她们去吃拉面，掰开两双一次性筷子时，怕星河划伤手，闺蜜都会挑出光洁的那两支递给她。星河不吃葱，闺蜜就先把她碗里的葱花一颗颗挑到自己碗里。赶上学校组织活动，星河累了想休息，她就像个骑士一样，半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休息。每当有人夸星河漂亮优秀她就会特别骄傲，比自己被夸了还要骄傲。
星河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挽住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难过又心疼。
男生真的是祸水！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一点暧昧都没有，距离保持得那么宽，多余的话都没说过，却还是害得闺蜜难过。
这些事情发生过后，她本来就跟男生划清的界限变得更宽了。至于跟朋友的男朋友吃饭这种事，打死她也不会去。后来长大了，成熟了，温柔了，这一点却无论如何都不变。
所以她不可能跟孔雀的男朋友一起吃饭。她拒绝跟任何朋友的男朋友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好嘛，不去就不去。”孔雀撇了撇嘴，注意到星河忍不住看了几眼刚才被抱过的手臂，努着嘴拿过酒精对着她一顿喷，“好了，给你消毒了，不要说我又碰你。”
星河对女孩子一向是真温柔，赶紧哄她，“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
“什么，你居然不嫌弃我吗？我太感动了！原来你这么爱我。”
那倒也没有那么爱，“不，我嫌弃，只是不说而已。”
“喂。”孔雀双手捂着胸口，“你都要休长假了，还刀我，你怎么舍得这么对我。”
“舍不得这种事情呢，有你的小男友就好，我就不凑热闹了。”
孔雀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那这一个月你打算干嘛，就宅家吗？”
“不知道，假期来得太突然，还没来得及思考。”星河想了想，“或许会出去旅游吧，已经很久没出远门了。”
以前还和蒋纪俞在一起的时候，她除了经常去鹏城，也经常出差，全国的机场，她几乎飞了个遍。后来分手了，虽然她从来没跟任何朋友诉苦，但其实对她影响很大，除了逢年过节回鲁城，几乎再也没出过远门了。
星河怕吵、怕热闹、怕人多。所有的假期，她一律宅家度过，只有工作日休息的时候才会去旅游，只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这次既然有一个月的长假，不出去走走太可惜了。
“和宋嘉峻一起？”
“自己。”星河从架子上拿下一个玻璃杯，从小冰箱里拿出油柑倒了一杯，“不过你提醒我了，和他一起也不是不行。”
“你知道吗，每次听你这么说起宋嘉峻，我都觉得望江律其实还有希望。”
“这么说是怎么说？”
“嗯……”孔雀沉吟了一下，“很冷静，好像随时都能离开，能剥离掉感情去看待他。你是不是不怎么爱他？”
星河喝了一口果汁，含在口中慢慢往下咽，一时想起许多旧事。
“我第一个男朋友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星河，我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不需要像面对开庭一样面对我。”忆起昔日旧人旧事，她轻轻笑了一下，摇了下头，“那时候我还没毕业，根本没有自己开过庭，只是跟着老师上过庭。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以后上庭会是什么状态，但他总是说我和他讲道理论对错的时候像在开庭。”
孔雀是第一次听她提起初恋，觉得很新奇，“然后呢？”
她很少看见老板有这样的表情和情绪。工作时的星河是锋利果断的，平时是冷静的，下班后是温柔的，这些都不是私人化的情绪。但现在，她的神态、语气，含有孔雀过去不曾在她身上见过的情绪。
“没有然后。”星河收起脸上的的惆怅，“后来蒋纪俞也说过这类的话，我意识到，可能我太注重原则，有时候太在乎对错，就会显得没那么爱吧。”
“所以……你很爱宋嘉峻吗？”
“谈不上很爱。有的人开始爱的热烈，而后浓烈的感情会逐渐淡去。有的人开始没那么爱，却会在时日里慢慢生长到深重。”
“你是哪一种？”
“大概是后一种吧。”星河笑了笑，“但会慢慢越来越爱的。我相信会随着时间生长的都是珍贵的东西，所以不必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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