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王开鹤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像锁喉一样把手和脚都压在了樊旻身上。对方那张脸虽然算不上近在咫尺，但对两个大男人来说多少也近的有点危险了。
他身体比头脑醒的更快，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外翻滚两圈，惊魂未定的从床上爬起来。
很好，樊旻没动。
他悄无声息的站起身，完成了换衣服和洗漱一系列动作，然后轻声细语的将手搭在了门把上。准备开门的那刻，背后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出门？”
王开鹤顿了顿，淡定地回头，“嗯，我去跑个步。”
樊旻撑着床坐起身，“现在几点？”
“七点多。”
“哦，那还早。”
樊旻说完这句，王开鹤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放下搭在门把上的手转过身，眉宇轻皱，“你嗓子怎么哑了，痛吗？”
空气中飘荡着片刻的沉默，王开鹤看见樊旻缓缓点了下头。
他直觉不好，快步向走过去将手背贴在对方额头上。
是有点儿热。
“我去找孔家远拿体温计，”王开鹤说完要走，被樊旻伸手拉住。
“我没事。”
“有没有事，不是你说了算。”
樊旻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在王开鹤严肃的表情中默默吞了回去，“不用找他，药箱放在我行李箱里。”
他倒是乖巧，说完自己去柜子里拿了行李箱出来。
壹世的药箱不算大，里面放得最多的除了感冒之类的寻常药物就是各种肩膀、腰部的膏药贴，量体温的也不是王开鹤预想的温枪，而是水银温度计，细细长长的一根，被埋在箱子的最下面。
樊旻自觉的把它拿出来甩了甩，抬手放到腋下。
王开鹤一边看着时间，一边背靠着桌子思绪神游。
他想到自己刚才起床的时候，被子几乎全在他身上的场景，这让他心里多少生出些内疚。他仔细回忆以前的时光，好像除了不怎么记事的幼儿园时期，小学之后他就再也没和别人一张床睡过，所以压根不知道自己有裹被子的习惯。
这么一想，难免觉得樊旻如果真的生病了，那就是他害得。
“昨晚复盘结束去了趟运动馆，估计那会儿着凉了。”樊旻突然说道。
“啊……是吗？”
“嗯。”
王开鹤牵强的弯了弯嘴角，他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时间到了。”
樊旻拿出温度计看了看。
“几度？”王开鹤问。
“38.2。”
“我去和孔家远说，你别上了。”
“别去。”
“你发烧了！”
“我知道，只是低烧。”
“低烧也是发烧！”
“嗯，”樊旻取出酒精棉把温度计擦干净。他脸上神情十分平静，如果不是说话时喑哑的嗓子，面色上根本难以看出他在生病，他就这样淡定的看向王开鹤说，“这是徐弈澄进队以来第一次和其他主队打比赛，我不在的话就没意义了。”
王开鹤没说话。
“而且，”樊旻淡淡地说，“我不想壹世输。”
“……”
这句话王开鹤非常熟悉，今年总决赛前江澎突然失联，连续一周没回基地参加夜训，他在路边拉着蒋廷陪他喝酒，喝得大醉，喝得不省人事，喝得难得断片，唯一能想得起来的就是他在公安局门口死拽着蒋廷进去说要找江澎，因为不想博萨输。
可这不是总决赛。
王开鹤摇头，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给孔家远发了条消息，“你和他谈吧。”
很快，门外响起来敲门声。
孔家远因为孩子昨晚几乎也没怎么睡好，王开鹤给他发短信的时候，他刚好洗完脸刷完牙。
“感觉怎么样！”孔家远还没走到樊旻跟前就抬起手要去摸他额头。
“量过体温了，38.2度。”
“你别参赛，呆着休息吧。”
“太小题大做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说了，训练赛也不是正式赛事，不打没事什么要紧的。现在离开始还有时间，我让小沈过来替你。”
小沈是壹世二队的成员。
樊旻皱眉，“我能打。”
孔家远气急败坏，“合着我说的你是一句没听啊，你怎么打？你发着烧上去能保证不拖后腿？能保证赢了竞盟？”
樊旻笑了笑，轻扯着嘴角反问他，“我说能，你让我上？”
孔家远一愣。
他余光瞥见旁边一言不发的王开鹤，决定找他支援，“开鹤，你说呢？”
王开鹤抬头，孔家远和樊旻都在看他，前者充满希冀，用眼神鼓励他和自己站在一边，后者倒是眼中没什么情绪，只看了他两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天花板，嘴角挂着似乎已经认命的轻嘲，就像是……
觉得他一定会做那个恶人。
王开鹤觉得烦躁。
孔家远见他沉思干脆抢着说道，“开鹤，你也这么觉得是不是？那就这么定…”
“远哥。”
他的话茬被对方打断。
“啊？”
“让他上吧。”王开鹤说。
孔家远有些意外，樊旻却突然扭头看他。
这种眼神王开鹤很熟悉，用蒋廷说的话就是‘看到这东西了吗，这叫高光，就是这东西点亮了我喜欢的这些二次元人物的眼睛’。
这种名叫高光的东西此时就在樊旻眼睛里，他觉得这么做不亏。
见孔家远仍在沉默，王开鹤转头问樊旻，“抢先拿下两分，赶紧结束比赛回去休息，能做到吗？”
樊旻毫不犹豫，“当然，教练。”
他们这么一唱一和，孔家远还能说什么，“我是真失败啊，队长和教练没一个听我的，随你们吧我不管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到门边的时候又蓦地停住。
在樊旻和王开鹤疑惑的目光中，他冷着脸回头说道，“作死之前记得吃药。”
樊旻这下倒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孔家远离开之后王开鹤也没打算闲着，他无视樊旻欲言又止的小动作，问他，“徐奕澄辛格斯玩的怎么样？”
“可以。”
“嗯，你打算拿什么角色？”
“博纳林特或者兰克。”
“那拿小博。”
“怎么说？”
“能抢视野，配合血巫恶心人。”
“你想刷无限流？”
“对。”
博纳林特的增强被动，使它能在爆伤打到两万以上的时候笼罩全队产生0.6秒的蓝法免疫期，手速快的血巫至少能在这期间甩出三次二级技能，如果再加上术尔的位移带动小博连续打出高爆，血巫的二次技能几乎可以视作无限触发。
这套打法非常考验角色之间的配合，尤其是博纳林特和术尔，但如果是樊旻和路闳晔这种原本就默契十足的输出位，显然不在话下。
当然，这个安排对樊旻也比较友好。
尽管他的小博需要频繁在远距离情况下开枪，还要准，但他至少能把位移交给路闳晔，让他来分担走樊旻标记点位的压力。
樊旻挑眉，“倒是挺照顾病人啊。”
王开鹤白他一眼，“别掉以轻心，对方好歹是竞盟，不会让你们轻易拿分的。”
“没事，徐奕澄的手速应该也打不出三次技能，我心里有数。”
“他知道你背后这么说他吗？”
“我当面也这么说他。”
王开鹤哦了一声，“原来壹世是打压式方针。”
樊旻摁了两颗胶囊丢进嘴里，接过王开鹤递给他的水，“只打压小徐。”说完就着矿泉水把药吞咽下去。
看他吃完药，王开鹤放心些许，“你再休息休息，我去给你拿早饭。”
“不用，一起去吧。”
樊旻撑着膝盖站起来，在王开鹤半信半疑的目光中跟着他一起出去。
门外，张嘉步履飞快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被他拖起来跑步跑到气喘吁吁的徐奕澄。只见他面如死灰，累得像条刚跑完五公里的狗。
两人刚回来，突然就看到他们高大帅气的队长从教练房间里钻了出来。
徐奕澄揉揉眼睛，“嘉哥，我看错没？是队长和开…教练？”
张嘉头也没回，“对你没看错。”
“他俩昨天还不怎么互动呢今天就从一个房间出来了。”
“队长和教练，这不是很正常。”
“不是，你不知道。”
徐奕澄神情复杂的摇摇头。
要是放在之前他当然也不会觉得反常，问题是他昨天刚听到一个八卦，是关于他家队长和开神的，所以现在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出来才会惊讶。
“不知道什么？”
“我们队长和开神之前其实是…”说到这儿，徐奕澄戛然而止。
深知他是在卖关子的张嘉无奈地停下脚步，十分配合的问他，“是什么？”
徐奕澄凑过去，他的嘴角带了些掌握第一手八卦的小得意，乍一看去颇有继承了吴可乐八卦衣钵的架势，一字一句说道，“是！情！敌！”
“喀哒——”
两人旁边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脑袋钻了出来。
吴可乐目光熠熠地问，“谁是情敌？！”
张嘉，“都这么闲，对等会儿的团赛很有信心了是吧？”
徐奕澄，“队长和教练！”
“卧槽真的假的，”吴可乐自动屏蔽了张嘉的话，把徐奕澄拉进他的房间，“来来来，来我房间说。”
走廊上的张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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