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里，两台并排的电脑前面各坐着一人，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
电脑屏幕的彩色荧光映在两人脸上，身后围着一堆屏息凝神的队友，表情比正在操作的那俩人看上去还要紧张专注。
片刻后，徐弈澄一声哀嚎扔了鼠标，“队长，说好的手下留情呢！”
樊旻起身让出位置。
他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震，电话来的没完没了，大有他不接就会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之后开门出去，走之前还不忘刺痛一下徐弈澄的心，“没手下留情的话，五分钟前就结束了。”徒留下一脸倍受打击的徐弈澄。
吴可乐拍拍他的肩膀，十分贴心的补了一刀，“队长谦虚了，是十分钟之前。”
徐弈澄闻言又是一声哀嚎，刚才樊旻坐他旁边的时候手速快的飞起，在无形中给他施加了不小的压力。果然还是得加强训练，他默默想道。
门外走廊上，壹世的经理孔家远手里举着电话贴在耳边，噔噔噔地从楼下跑上来，一看见樊旻的身影立刻按下挂断键。
“打你电话怎么一直不接啊，急死我了。”
樊旻懒洋洋的靠在墙边，“手机在里面，没拿出来。”
“骗鬼呢！”
他外套口袋里那半截不是手机是什么。
樊旻无所谓的笑了笑，“找我什么事儿？这么急。”
“老贾请假了，还是长假。”
孔家远摁了摁太阳穴的位置，显然为这事儿心烦了一阵子。
这事儿要是发生在平时都无所谓，关键是一周之后壹世要去参加战队训练赛，偏偏壹世比较特殊，主教练老贾和樊旻两个人过于给力，导致他们的副教练很多职责反而被弱化，现在只是在做些收集行业和战队信息的工作，难挑大梁。
樊旻点点头，“老贾有推荐能暂代的教练吗？”
“我联系了，时间上合不拢，还得再找，”他叹了口气，“临时找人不容易啊，更何况还得找个值得信任的，这要是全权参与赛前指导，结果啪——扭头就给别人透了底，得不偿失啊。之前AE江山那事儿你还记得不，这年头凡事还得留一手。”
壹世去年在训练赛输给竞盟，今年是怎么也得赢回来的。因着这个原因，他手里别的资源也不打算用，一时之间就陷入了僵局。
樊旻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张脸。
他直接问道，“多少薪酬？”
孔家远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有多少钱可以拿，我心里有个人选，但他比较……”樊旻想了想，“更关注生存。”
“哈哈哈哈，真是清新脱俗的朋友哈，就几天，应该不会给很多。”
“尽量往老贾的标准靠靠？”
他这样为对方争取，不禁勾起了孔家远的好奇心，“到底谁啊？我认识吗？”
“你认识，V.B。”
孔家远一愣。
他倒是不怀疑对方的硬性条件，以他的技术来说暂代教练应该绰绰有余，只是他离开SPL（屠神职业联赛）三年，对现在战队和选手的情况仍会了解透析吗？
短短几秒的思索之后孔家远做出了决定，“我先去了解下情况，确保他不会给别的战队透底，你同步问问吧，如果真的合适，薪酬方面我去跟老板争取的。”
“好。”
这事儿也算有了进展，孔家远放松不少，开始关心起队里情况，“小徐融入的怎么样？他补林锐的位置会不会吃力？”
他口中提到的林锐，是壹世战队玩飞行者位置的选手，前段时间在他合约到期的时候选择了改签公司，于是，壹世俱乐部从后备役的队伍中调了一个年纪很小的电竞新人，名叫徐弈澄，一个年仅17岁的男生。
“可以，训练都能跟上。”
“那就行，今年与总决赛失之交臂，明年我们可必须得上。”
不用他说，樊旻和壹世的每个队员都是这么想的。
SPL每年前三个季度都会举办季赛，三场季赛只有综合分第一的队伍才能获得代表国家进入全球总决赛的资格。去年壹世运气不好，每场比赛都轮到国内几支顶尖战队伍，再加上林锐的离开，连着三个季度的综合分排下来只在联盟第四，比博萨落后0.7分，没能站在总决赛的舞台上。
好在队员们状态调整的都很快，尤其是在加入了年纪最小的徐弈澄之后，队伍的氛围似乎也比以前更加闹腾了。
闹腾的徐弈澄正因为单挑输给樊旻而深感郁闷。
他瞪着一双桃花眼，伸手戳戳副队长张嘉的手臂，小声问他，“咱们队长这么狂真的不会被人打吗？”
张嘉正在复盘刚才的单挑视频，随口应道，“会啊。”
“会？？！”
徐弈澄惊讶地放大了好几个声贝。
对于这小子突如其来的咋呼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是啊。”
樊旻的八卦向来是壹世战队经久不衰的关注重点，小刺客吴可乐注意到这边东京之后，似乎嗅到了吃瓜的味道。
他刚才被众人挤到最后，因为个子不高，死活看不到自家队长难得一见的单挑赛，现在大家都陆陆续续回到自己位置上训练了，他偏偏抬脚一滑，连人带椅的滑到徐弈澄旁边。
“你们在说樊队什么！”
“嘉哥说队长被人打过，真假的？”
吴可乐看了一眼张嘉，多年的队友默契让他瞬间明白人家这是在逗小朋友呢，故而老僧淡定的配合他胡说八道，“嗯，我们樊队被人打过这事儿，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徐弈澄赶紧催促，“说说！”
樊旻可是现在国内屠神联盟排名第一的选手，抢手的香饽饽，还有人敢给香饽饽来两下？
吴可乐向他凑近，眼睛一眯，“具体的细节嘛，我也不清楚……”
徐弈澄深感扫兴，“切。”
“你别急！你先猜猜对方是谁！”
“这还要猜？”
“那当然，不卖卖关子怎么能突显这人的身份之传奇！”
徐弈澄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脑海中把所有关于新闻上和自家队长有矛盾的人都想了一遍，结果他发现，太多了！自家队长有可能存在的敌人真的，太多了！
他随便说了个最有可能的名字，“王令哲？”
这位可是SPL出了名的暴脾气。
吴可乐摆摆手，“不是。”
“……”
徐弈澄几乎快把周围选手猜了遍，最后他不耐烦了，索性转头去问张嘉，“嘉哥，到底谁啊，你就偷偷告诉我，我绝对保密！”
“保密什么？”
他话音刚落，一道低低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徐弈澄猛地抬头，只见樊旻正正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两人刚才的对话他听见了多少。
张嘉笑眯眯的在旁边看他，见他抿嘴不说话了，颇为善解人意的给他找了个借口，“小徐说他想跟老路单挑。”
“！”徐弈澄警铃大作，连忙摆手。
樊旻挑眉。
他知道张嘉老狐狸说的是假话，却偏偏跟着一起说，“是么？那我作为队长，可得满足每个队员想要成长的机会啊，”于是他抬头扫了一圈，“老路呢？”
“干嘛。”
一个声音从角落沙发传来。
路闳晔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撑着沙发沿坐了起来，大概是还没睡醒的缘故，他眼睛半眯，样子有点懵懵的，尽管他剃着凌厉的寸头，肩膀比同龄人都更宽一些，短袖的袖子被他卷成了无袖，比起电竞选手反倒更像是台湾影视剧里那些喜欢和老师对着干的叛逆少年。
“起来，和徐弈澄打一把。”
“队长你别！！”徐弈澄连忙叫唤。
他刚被樊队血虐过，路闳晔一个荣耀榜第四的选手，和队长能差多远，他要是连续两把被虐，恐怕今晚连觉都睡不好了。
路闳晔在他欲哭无泪的视线下叠好毯子，走到电脑前坐下，就说了一个字。
“来。”
徐弈澄知道自己跑不了了，但即便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于是他挣扎着看向张嘉，后者秒懂他的意思，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狐狸笑，白皙的手指推了推眼镜的细框架，说的话却像他的心一样乌漆麻黑，“哦，叔叔阿姨呗。”
徐弈澄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吴可乐飞快的插嘴说，“打过咱们队长的人啊。”
这说的什么废话？谁没被爸妈打过啊！
意识到自己被耍的徐弈澄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了一句“……靠！”
他刚说完，一个高大的声影走到了他另一边的电脑前，看着路闳晔眼神似乎还有些没睡醒的困顿，他在心中燃起了一丝击败这位联盟第四选手的希望，立刻挺直身板进入状态。
两人选角色的间隙里，樊旻点开王开鹤的聊天界面。
那上面空荡荡的没有一句对白，只有系统冷冰冰的提示两人已经通过验证成为了好友。
【FM】：明天在风行吗
几分钟以后。
【好有钱】：？
【FM】：有个加速完成你千万KPI的机会
【好有钱】：！
【好有钱】：在的，什么机会，弟弟你说
【FM】：……
【FM】：明天当面聊
发完这句，王开鹤就没再回复了。
徐弈澄和路闳晔的比赛已经开始，樊旻看了没几分钟，视线忍不住往手机界面上看一眼，等他准备收起手机的时候，震动提示他来了消息。
打开聊天界面，王开鹤发了一个地址的链接，就在风行不远的地方，是个咖啡馆。
【好有钱】：在这儿吧，这里人少。
樊旻轻笑。
【FM】：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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