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继续说道:“现在能用上飞钱的人少之又少，各地的柜庄数量少得可怜，查起来可不费什么力气。其实 ，为了方便朝廷的管理各地每个柜庄，我大唐可是有一套外人不知的管理方法和妙招。有的掌柜还会暗暗记下飞钱票据并且编号 ，再记下是否为本地人，哪户，何名……。对于外地或者生人，他们也会记下口音，外貌等特征，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见黑衣人不语 ，师爷继续说道:“这样可以互通，除了每日存入和取出方便各掌柜交账报告之外，就是为我们衙门提供线索。”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师爷继续为黑衣人普及:“谁的飞钱票据被盗，此票据于何时何地由何人兑现取走，都可以查出。哪怕需要用飞钱给对方提货或者酒楼吃饭住店用了，掌柜的也会暗暗记下 ，一旦有事……哈哈，他们可不会让自己莫名地背负一些罪名。”
黑衣人直接坐了下来，小声地说道:“所以，每一张飞钱都可以查到出处 。”
“是的，”师爷说道:“所以，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查都可以，最多拖个两、三天时间而已。不过 ，想必阁下行走江湖，也是性情中人，这该来的迟早都要来。所以，奉劝阁下还是自己交代的好。”
黑衣人仰头场叹一声，目光都呆滞了起来。:“我的故事……很长……”
没有人说话，黑衣人长呼一口气后，开始说话了:“”我从记事起就是孤儿，没有父母，小时候沿街乞讨，小偷小摸，一天到晚都是被人骂，被人打。
这里面我最讨厌的是东福街的福甜包子店和三胜狗肉馆。他们两家是挨着一起的。两家都是男人一天到晚骂人，脏话满天飞，两家女人也都是粗鲁不堪的长舌妇人。
起先我也是讨饭过去了那边的，那天我高烧了几天后刚好，一早起来就饿，然后我拿起破碗讨饭。
先到了早餐店求老板说几天没吃饭了，想要个馒头，那老板等生意忙过了就开始骂我，我又小又是个小叫花子，又没有力气 ，压根不敢还嘴，就腆着脸在那里站着。她老婆也在旁边轻蔑地看着我说没钱死了干净。
旁边狗肉馆的老板一边清洗狗肉，一边看热闹，偶尔还帮他附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她老婆就不停哈哈笑着。后来狗肉馆老板扔个铜板，买了两个馒头，说给狗吃，我以为给我，有吃的是狗也无所谓，当时觉得自己挨骂很值得。
我就赶忙拿着破碗跟上去，嘴里还说着“谢谢老板”。
可是……可是……可是他们都笑了，骂我还想当狗，好好的人不当了。哈哈哈……哈哈哈……”黑衣人悲怆得狂笑了起来。
缓过一口气后，他接着说道:“狗肉馆老板别人叫他胡三，他一边笑一边骂 ，将馒头扔给狗，说:看看，这狗，劳资想杀就杀，怎么熬汤，怎么加料，劳资说了算。
包子店的老板叫陈福禄一直探头，嬉笑地看着我们。
这时狗肉馆经过一个小小姐，她斥责我一个乞丐影响她食欲，害她不想吃狗肉了。然后她仰着头走了，后面丫鬟也嫌弃地呸了我一声。
谁知胡三不乐意了，说他的开门生意被我搅了，他抓起刀就追出来，说要宰了我。
我赶紧跑，可是我跑不快，心慌得很。陈福禄却还伸脚来绊我，讨饭的破碗被摔得碎成渣了，我的心也碎了，麻木地看着胡三的刀就要落下来了。
这时，一把剑刺了过来，不仅让胡三的刀飞了，还把胡三手掌刺穿，鲜血长流。
一个虬髯客救了我。他瞪目大骂胡三想提刀杀人，陈福禄还伸腿绊人，大骂要宰了他们。
胡三他们两家不敢说话，慢慢往后退。那大汉几下砸了他们店，他们也不敢造次。
后来虬髯客带走了我，饱吃一餐后，他问我心里怎么想，我答我想跟他走，习武。
他哈哈哈大笑，说他的师父骂他空有武力，做事没头脑，所以他还让我用自己的办法报仇。他会在暗处看着我，让我放手干。
于是一连三日，一到那两个家伙有生意时，我就带着一帮小乞丐打闹过去，边打闹边扔东西，今天扔小石头，明天扔枯树叶，后天扔，哈哈哈”黑衣人笑得很大声，似乎还很开心:“是草木灰，他们自己家自己灶里烧的草木灰，我们等他们拿出来后，故意拿起捏着，只等生意好时就冲上去就干。
那群小乞丐平日里都被打被骂，听我说我师父就在附近，不必害怕，大家干的更欢了。扔锅了，哈哈哈，都扔锅里了……”
黑衣人眼泪都笑了出来“小乞丐们没吃的，报复还糟蹋粮食。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静静听着的程玉堂一家子有点难受，没人保护的孩子，小时候吃的苦真的很多。
黑衣人仰头眨巴眨巴眼睛，让眼泪倒流回去:“后来，我就拜了师父，师父给我起名叫乔力，我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一边学武，一边学写字算数。几年后师父给了我一匹马，叫追驹，我开始自己闯荡江湖。
第一站就是回到了东福街。看见胡三的儿子在看店，胡三每日耷拉着受伤的右手，还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成日里开荤打趣人家的媳妇，猥琐得很。回来还给陈福禄讲得绘声绘色的，口沫乱飞。
那天快到中元节了，街上很热闹。胡三照例出门溜达，一眼看见了人群里漂亮的孙家媳妇，一路跟着，看见人家买什么，他也挤进去装作要买。
我的火气就来了。趁着没人注意给了他几下。等他在街上大吼大叫。大家都说他坏事做多了，见鬼了。
结果当晚他居然叫上了陈福禄去爬孙家的院墙。我也不管了，直接割了他俩货的喉咙。
官府立了案，百姓们都说是鬼魂索命，都中元节了，这俩货还晚上出门。犯下了事，我只能去了渝州。在那里，我认识了程玉堂的弟弟，程玉奎。
程玉奎跟我称兄道弟，还给我租了个小院子，我自己养马，自己生活。慢慢的，他带我加入他的生活，我也就相当于程玉奎的保镖，和知己。
他每月给我的银子，我有钱花销了，尤其对追驹，很是舍得。渐渐地，我也发现了程玉奎很多生意是见不得光的。去渝州周边地方骗钱，还买了好几个女人，去勾引有钱人玩仙人跳，很多手段。”
程玉堂一听，二房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会这样挣钱，完全不走正道。顿时脸都黑了。
乔力继续说着:“后来，他一个妾不甘寂寞，便想勾搭我，说我们可以吞了他的钱，然后她跟我远走高飞。我不肯，脑袋里闪现的画面是胡三和陈福禄老婆的嘴脸。她们都是一样的。她说我有病，不爱美人爱马，我也觉得自己有病了，因为我当时只想杀了她。
后来，为了少麻烦，我跟程玉奎辞行，提出想回锦州看看。他见我想回锦州，便提出他花钱开铺面，让我帮忙看管着。再后来让我悄悄注意程玉堂，必要时拉垮程家。
为报这知遇之恩，我暗暗观察，发现程茉才是程家的心头爱，只要程茉一死，程家都受不了这个打击，程玉堂根本顾及不了生意。”
这时苏澄墨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程玉堂夫妇和程泽安。
苏澄墨已经没有了初时的同情之心，因为程茉真的是被他害死了。她张口厉声说道:“我这当事人来了，你还可以讲得再详细一些。”
陆绛迁和师爷都一怔，这清脆的女声在这阴寒之地，仿佛有只漂亮的鹦鹉飞进来了，周围的黑暗潮湿 ，那忽明忽暗的火把，映出它的羽毛更鲜艳，光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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