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北国边城
酆都军旗不高不低地在空中飘忽,飞扬的雪无声地飘落在将士们浸满血污的铠甲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他们均是一脸土色,疲累地倚靠在一起,士气低迷。
这已经是他们被困在雪原上的第十天了。
哗啦,小半碗浑浊的汤水倒进男人身旁的瓷碗里。蜷在一起的男人饿狼一般扑了上去大口地吞咽着。
庄柏川粗砺的手摸摸他的脑袋,安抚地道:“再忍忍吧,今晚我去开路,定然不会让你们饿死在这里。”
陈圭舔干净最后一点汤水,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青灰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庄柏川系在腰间的皮质带子,“你还要吗?”
一旁趴着的士兵听到动静不耐地翻了个身,许是因为过于饥饿失了理智,竟出言讥讽。
“将军,我们都快饿死了,您还有多余的吃食给他?还真是不一样,苦谁都苦不着大人物。”
只听突兀地一声惨叫,庄柏川还未反应过来,那士兵的脑袋就搬了家,甜瓜一样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陈圭舔了舔偃月刀上的血迹,餍足地眯眯眼睛,熟练地行礼请罪,“陈圭杀害同袍违反军规,请将军责罚。”
“罢了,他扰乱军心在先,回去自领三十军棍。”
庄柏川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别看陈圭长着一副菩萨面,性格乖张暴戾得很,常常摊上不少麻烦。
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他军功赫赫,却仍旧是个不大不小的副使。
刚要交代几句,却见陈圭在尸首上剜了块肉塞进了嘴里,面上唇上均是鲜血,诡异得很。
“你。”庄柏川一时语塞,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忍着肉块的血腥将它咽到肚子里,抽搐的肠胃总算安分了下来。
陈圭用一种幼兽般纯真的眼神看着庄柏川,讨怜道:“将军,您阅历丰富,何必这般吃惊。
再说了,属下舞着几十斤的偃月刀,您得体谅属下呀。”
他这副干瘦的身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这般巨力的。可偏偏在战马上舞得轻灵,颇有武圣之姿的也确实是他。
“下不为例。”庄柏川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能理解陈圭对食物的渴求,但若是军中人人都将昔日战友分而食之,岂不是要大乱!
“如此权当属下饿得疯魔了,属下自请去营外巡逻。”不待庄柏川应答,陈圭便自顾离开,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如此独行其事,在军中可是万万不讨喜的。
也就他庄柏川素来爱才,若是遇到个心胸狭窄的,指不定要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天色渐晚,寒风萧瑟,茫茫大雪中许久都没有归来的人影。
庄柏川唇色冻得发白,一边指挥兵士们操练热身防止冻僵,一边不停地搜索着陈圭的去向。
三个时辰了,那小子还没回来!
“将军!将军!”一向稳重的斥候此时正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本就没多少力气的身子喘得快断了气。
庄柏川没有怪他失礼,温和地顺顺斥候的背,“慢点说,可是陈圭有消息了?”
“不,不是……”斥候缓了一口气,忙道,“瞿北国大营,着火了!”
“什么!着火了?”庄柏川心头炸了个惊雷,如梦初醒,“传令下去,立即整队,杀向大营!”
孤身一人就敢去点了瞿北军营的粮草,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庄柏川气得发抖,握着缰绳的手爬满青筋,他的宝贝疙瘩绝不能折在这。
陈圭背靠墙角,右肩插了把羽箭,青色的偃月刀被染得发了黑。
数十把明晃晃的枪尖指着他。如果他们想,陈圭绝对会成为一个筛子。
饶是如此,他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兀地,火光中冲出一匹高头大马,一杆丈八槊像穿糖葫芦一样轻易解决了他们。
庄柏川伸出左手把陈圭从地上捞了起来:“把刀扔了,回去我赔你一把。”
这几十斤的偃月刀压上来,别说是马了,他自己都吃不消。
陈圭听话地扔掉宝贝了许久的青喑偃月刀,抬手折断了箭杆,有些脱力地趴在马脖子上。
“呦,你还知道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什么铁打的人物,”庄柏川没好气地呛声,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说了我去开路,偏不听。我若是再晚一步就该给你收尸了。”
陈圭低笑了一声,声音一如既往的欠揍:“您这般高大勇猛,怕是走不了狗洞。”
“笑笑笑,还有脸笑!要军功不要命的死疯子!”
虽是斥责,庄柏川却打心眼里感激他,正是有陈圭这不要命的行径,酆都军才能逆转形式,得以反击。
望着城墙上徐徐升起的酆都军旗,他想他找到了很好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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