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粮草……”百夫长牵着马，谨慎地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赶着马车回营地。要是让朝廷知道他们强抢边城，指不定要落下什么处罚。
陈圭抹了把脸上快干涸的血迹，无所谓地拍拍他的背，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本帅都不怕，你们怕个甚。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本帅顶着，按吩咐做事就是了。”
百夫长瞧着他的话不像作假，这才慢慢地把粮食运进仓房。
解决掉眼下最重要的问题，只觉得浑身轻松，心情舒畅地跟着马车回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脸色愈发阴沉的涂城城主。
“你叫什么名字？”陈圭坐在车沿上，一条腿懒懒地搭着，有一茬没一茬地与百夫长闲聊。
“回主帅，卑职徐文愿。”徐文愿敛眉讷讷地回复道。
“徐文愿？既是文愿，不留在城中赶考做官，又何故赴边从军？”说到这里，本就安静的人霎时失了声，许久才将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原来他本是岭乡一教书先生的独子，当地官员有意提拔自己的女婿，便以他家中父母的性命作挟逼他主动应诏从军，且与那征兵人串通，将他送来边疆，巴不得让他死在这里。
“那倒难怪了，”陈圭听后闷声哂笑了几下，“原是书生家的孩子，说话文绉绉的讨人嫌，又在军营里受了磋磨，怪不得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徐文愿把头低得更深了，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见他这样陈圭只觉得好生无趣，他更喜欢和一戳一炸的刺头相处，而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待本帅把那叛军脑袋砍下来，本帅随你回趟岭乡，正巧顺路办些事。”
方才听到徐文愿对那官员的形容，陈圭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人八成就是他那便宜爹。这下前半生的苦就有地方清算了。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拆腕带的动作不自觉地快了许多，连带着内里的虎皮护腕一齐丢给徐文愿。
他正疑惑着，只听陈圭敷衍地道，“这寒天里腕子保不好，上了战场就得死。”
徐文愿哑然地张张嘴巴，把微颤的左手往身后又藏了藏。
往日发军备的时候总会有意略过他的一份，他知道那些人就是蛇鼠一窝，单凭自己根本不可能夺不回什么，反而还容易被抓个闹事的由头，给他几棍子。
心里就算再不忿也只得含恨忍下，而边疆的风刺骨地寒，久而久之也就落下个怕冷的毛病。
“谢，谢主帅。”徐文愿磕磕巴巴地冲陈圭道谢，这还是他第一回收到别人的善意，本想多说些奉承的话，酝酿了好久，张张嘴却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这几年的恶意排挤让他早就忘了该如何与人侃侃而谈。如今的他只是个怪异孤僻的莽夫，再不是那个谈吐文雅的谦谦君子。
陈圭前脚刚踏入营地还未曾歇息，后脚就有卫兵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秉明有人来找他。
“找我？”陈圭狐疑地挑挑眉头将青喑随手递给一边的徐文愿，压的后者险些栽倒地上，缓了好一阵才勉强扛到肩上。
帐子里几盏烛灯还未来得及吹熄，微弱的火苗微微跃动，因着出入时钻进来的寒风，化为一丝丝轻薄的烟。
身姿窈窕的夫人披着件墨色的狼皮氅，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见到陈圭笑得温柔，扭着步子亲昵地凑上来，娇音婉转，“妾，椿娘，见过大人。”
陈圭无视掉椿娘殷勤的举动，径直坐到高位上，翘着左腿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丝质的裙子紧紧包裹着曼妙身躯，自胸口的镂空可窥见大片春光，椿娘倒也不惧，自然地挺了挺胸脯大大方方地受着他的视线。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椿娘抢先开口道：“妾是涂城城主夫人，此番贸然拜访是来替夫君向大人赔罪的。吾郎眼拙，不识得大人尊容，有所冒犯甚是惶恐。”
陈圭皱着眉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疑问。北境寒冷，壮实汉子尚且内着棉袄，外披甲胄，这妇人穿这么一身不冷吗？
静默许久没听到回应，椿娘温和地笑笑，柔柔地放下盒子，意有所指地用涂了丹蔻的指头敲敲侧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妾有些大人感兴趣的东西奉上，不便明示，大人请附耳过来，妾，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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